羅德靜靜地等在會客廳裏，直到費侹神采奕奕地出現在樓梯口，羅德看的出來他花了很大的精力重新調整了自己，多麼倔強的人！羅德起身，等費侹入座後，再行坐下。
    “去了那麼久？”羅德選擇回避希爾的話題。
    “我去看了昨晚帶回來的人。”
    “我看了多克士官帶回來的墜毀機艙的圖片，那個機艙是老耶禮家的？”
    “是的。”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雖然老耶禮的男妻眾多，兒子也很多，恐怕除了西塔就算他了。”說到這裏費侹仿佛覺得自己失言。看著羅德臉上神色微變，趕緊轉換話題，他相信下麵的這個話題羅德一定也很有興趣。
    “其實他是老奇利在外麵的私生子。”
    “是嗎？”羅德果然來了興趣。
    “上午調查的結果我已經收到。”
    “查的這麼快？”
    “是這人生活的太過於張狂，才讓我找的這麼順利，在普納頡利家跟阿裏托亞家族的轄域，這人現如今可是鼎鼎有名。他母係一族的情況不太清楚，奇利雖然還沒有公開認回他，但是看得出他對這個兒子很看重，也很慣縱。”
    “這件事情確實有些離奇，奇利的家教甚嚴，對唯一的兒子聽說也從不苟言笑。奇利本人，早年男妻去世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娶，怎麼突然多出來一個私生子。”
    費侹也覺得費解。
    “他很喜歡鬧事。”
    “機艙是他搶的老耶禮家兒子的？”費侹點頭，羅德覺得這不難猜到。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此刻他真的有些好奇。
    費侹像是能夠猜透羅德的心思。
    “我剛剛已經邀請他在莊園多留幾日，你可以試著跟他接觸一下。”
    “是。阿裏托亞家現在跟合縱正是緊張的時候，他又碰巧撞了你的運輸艙，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這個還需要時間去查，羅德，這就交給你了。”
    “好。”費侹對他的稱呼已經從老師變為了直呼其名，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
    見羅德答應，費侹心裏輕輕舒了一口氣，起身來到窗邊。
    午後的莊園一片寧靜，萬物複蘇，在太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現出一股慵懶的氣息。但是，此刻的合縱聯邦並不是表麵看上去平靜……山雨欲來。
    在十多年前合縱原本五家中最為蕭條的阿裏托亞家族突然異軍突起，為聯盟奪得了最西邊的希爾地區，是獎賞也是合縱一貫持有的平衡之道，希爾區給了阿裏托亞家族掌管。威力多爾家及普納頡利家一直對希爾區不放心，物資均享，但希爾需要物資卻需要用別的資源來交換。奇利強勢在多次會議協商無果後，斷然離開議會廳，再行開會之時雖然都會發來一份告假的函件，是奇利與合縱的矛盾日益在激化。
    但是就目前為止合縱為何沒有顯現出任何要分崩離析的預兆，這全得力於百年前簽下的合縱協議。在合縱，任何政務、財務都是公開的，就是掌握著聯邦的五大家族的支出都是全公開、全透明，任何超出額定的開銷在監察係統裏都會立刻示紅。這樣的均衡，讓大家安心，任何階層的人在自己的領域裏都有著相當的自由空間。就是西塔跟耶禮爭論不休的希爾區的所有政務也是公開，就算那裏是新辟區，但是依然嚴格執行聯邦的秩序，既然有秩序，就不需要隨意的破壞。
    但是，在這表麵粉飾的太平之下，費侹知道，還有些矛盾是根深而不可解決的。這樣的矛盾最終有那麼一天會成為導火索，引爆隱藏的無數不為人知不穩定因子，從而顛覆整個聯邦。
    費侹期待著這樣的顛覆，這樣他才有可能不成為那矛盾的犧牲品。驕陽的映照下，玻璃的投影中費侹臉上愁容盡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駕馭這場風雨？這樣的容顏隻在背人的時候，哪怕是羅德，費侹也不願讓他看到。
    羅德？費侹回頭看了一眼，他的眼中的顏色同自己一般深沉，費侹突然之間有了那麼一點點安心。
    回過頭，不經意的一眼，費侹的臉上的表情立刻繃緊了。樓下停著的深藍色鎏金駕車，除了過世的父親，家裏隻有一個人夠資格使用它。而使用它的人，卻是一點不避諱現在執掌費家的人是誰，時時刻刻地在提醒著費侹，很快，偌大的費家就是他的。而他費侹隻是在他成年禮之前，代為管理罷了。
    “二殿下！”客廳厚重的大門慢慢打開，太陽的光影中，一張英氣逼人的俊臉，筆挺的軍服，噌亮的軍靴，不怒而威。實際上他才十八歲，再過兩年整個人的氣勢會比現在強上百倍。再過兩年，他也不再是少校，他不僅會成為費家的家主，繼承爵位，更是合縱軍部的將軍，再過兩年整個合縱將掌握在麵前這位青年人的手裏。
    “小伊！”
    “大哥！”費伊的語氣十分寡薄。
    這個人？費伊進門就已經發現沙發邊恭敬站著的羅德。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大哥難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即使曾今同一個屋簷下很多年，但他始終是個外人。
    從小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費伊早早的練就了無論心中的想法多麼繁複，臉上卻是常年冰冷一點點都不會表露出來。
    “合縱的會議結束了。”費侹見他就要上樓，緊接著說了一句，費伊果然停下了腳步。
    “軍費的議案通過，第一期款項已經到位。”
    “謝謝大哥。”微微點點頭，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腳步繼續，不徐不疾。
    目送著費伊的身影消失，羅德的眼睛才轉向費侹。從剛剛費伊進門，羅德就已經起身，躬身行禮。對於費伊視若無睹的態度，羅德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或者他現在能夠允許自己依然存在於這幢房子裏，已經是最大限度的讓步。
    費侹的眼睛裏略含歉意，羅德微微搖搖頭，看來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樣，軍費的事情完全是費伊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