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外的天，此刻還是一副明晃晃、暖洋洋的模樣。燦爛的陽光照耀著大地，雖在天邊現出一抹曖昧的橘紅，卻終是有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般，為這美妙的時刻增光添彩。
    齊淵被齊天拉著踉踉蹌蹌地一直跑到樓下，見到附近沒人了，他這才敢開口詢問。
    “齊天，你這是……”他想問他拉自己要去哪兒，誰知一句話還沒問完，那正專心走路的齊天卻突然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
    “哼！”齊天冷哼一聲，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憤憤地瞪著眼前的齊淵。那眼神，帶著羞憤帶著埋怨，通通一毫不剩地全都射向了齊淵的臉。
    “我……”齊淵被這眼神望得也有些渾身不舒服，蹙著眉頭，似乎想打開話匣子。然而那話還沒來得說出，齊天卻突然放出話來。
    “我拉你出來隻是不想你被我母親埋怨，你別誤會！”他說著，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他畢竟是個纖弱的少年。雖然放出這看似淩厲的話語，然而讓人聽之，卻總覺得是包含了萬般的委屈。
    齊淵聽到他說話，那一顆心，瞬間就軟了下來。隻感覺眼前這少年就算生氣時也是為他好的，不由得就自內心出生出了萬般感動。
    “齊天，我知道自己對不住你……”齊淵伸手拉住了少年有些顫抖的手，一雙眼睛有萬千的情緒流轉。
    他當然是對不住他。當先的，無外乎感情這一大關。
    齊天咬著嘴唇，似乎被齊淵首先軟下語氣向自己道歉的舉動感動了，那一雙極力控製著眼淚的明眸，瞬間被水霧重新暈染。
    看著麵前之人可憐兮兮的模樣，齊淵再也忍受不住地將他摟在懷中。一麵撫著懷中之人的背脊，一麵輕輕地哄他。
    “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他說這些的時候語氣也有些微微的動容。他真是看不得他哭，每次一見他的淚眼，他的心仿若都要跟著一起碎掉。
    “我討厭你！討厭你！”齊天似乎受了他的鼓舞，哭得更大聲了。本是安靜地呆在他懷中的他，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而不安分地用手胡亂捶打。
    那不輕不重的拳頭砸在他的身上一點也不疼，可是卻讓齊淵的心好似快要爆炸似的難受。
    “是哥的錯，都是哥的錯……”齊淵的聲音也有了稍稍的哽咽，連抱著他的手都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力道。好似隻有這樣深深地抱著他，他的心才會因此而稍稍感到安心。至於那負擔不起的愛情，他實在是不想管了。
    然而齊天卻不是這樣想的。他看見齊淵這樣抱著自己，似乎以為他又想對自己做什麼了。連忙大力地掙開他，用著憤恨的眼神惡狠狠地瞅他。
    “我討厭你！”他又強調了你句。似乎又怕他不明白似的，又附加道：“是你說的我是你弟弟，你別忘了！”一麵說著話，一麵往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了友好的距離。
    齊淵血液瞬間就涼了大半了。看著他躲開自己的動作，看著這小白兔似的弟弟見他如同惡人一般。他真是難過極了。
    “齊天……”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然而卻隻是叫出他的名字，卻什麼也說不出了。刹那間他感到他的幼弟變得離自己好遙遠。從前，他不是一直纏著自己時時刻刻都圍著自己嗎？什麼時候開始，他竟也學會了如此防備於他？
    心，仿若是被一根根細針紮過一樣。是一陣疼痛的失落。
    他苦笑著，以為自己定是嚐到了自己一手釀造的苦果。
    而齊天，卻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覺得眼前的哥哥定是又對他打著什麼壞主意。心中如此計較著，也不願與他多說。便回轉身子，往遠處跑去了。
    而身後，齊淵望著齊天遠去的背影，想要追過去，然而卻又是顧忌許多。隻是止了自己的一時衝動，歎了口氣，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坐上了汽車，命令司機開車後，齊淵便閉著眼睛陷入了苦苦的沉思中。隻感到眼前有太多的畫麵來回的翻轉，他想將他們甩開去，然而卻終究不得要領。隻感到那無盡翻轉著的倫理、身份、親情、愛情反複糾纏，陷入肉中，叫囂著似乎非要讓他喊出疼痛。
    他蹙著眉頭，隻感到一種厭煩的情緒升騰，不由得就煩躁起來。
    那年輕的司機是一個很有眼力見的人，見齊淵心煩意亂的，隻管老老實實開車，不發一言。
    車子一路往約定的地點而去。
    齊淵坐在車中，不時伸手從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塊金色的懷表看時間。雖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但微蹙的眉頭卻還是透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方才，他因勸慰齊天的關係而稍稍地耽誤了些時間。雖是這樣的小事，但不知道那些人又該怎麼說了。不過他也懶得去想這些多餘的事情，畢竟隻就方才齊天急轉直下的態度他就有些應付不來了。
    沒多久，車子就在鑫輝飯店門口停下了。他下車吩咐了司機幾句，就徑自往飯店而去。還沒走到門口，立馬就有西崽迎上前去，邊說著：“齊少，今天柳先生他們定在了8號包房。”
    齊淵點了點頭，就叫西崽帶路將他引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就是他打電話給齊淵邀他參加今天下午的同學聚會的。雖然齊淵從來都是討厭參加這一類的活動的，但柳書卿首先服軟去邀請，他畢竟也不好拒絕。
    上次與柳書卿鬧得不甚愉快，也怪他欠考慮得將人惹惱。若是他當時不衝動的將從前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說開，他與柳書卿也絕對不會像如今一樣尷尬。而且，畢竟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握著，他也不想與他鬧得太僵……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倒是來赴約了，不過沒想到中間卻出了岔子。剛剛他讓齊天的事情纏住了身子，以至於現在已然遲到了。
    不過，既然他都來赴約了，柳書卿無論怎樣也要給他個台階下的。他們畢竟是好朋友，柳書卿若不是考慮到這層關係，他也絕對不會腆下臉皮來邀請他參加同學聚會。
    抱著這樣的想法便由著西崽一直引到了二樓。還沒到包房門口，就看到三五個西裝革履的人正談笑著往自己這邊走來，見到齊淵都不由得麵麵相覷起來。
    “齊少。”其中一個人當先開口打了招呼，引來其他人連連附和。
    齊淵雖說身為啟軍督軍齊振宗的兒子，但平日中卻並沒有官架子。雖不如老大齊征那樣得人心受愛戴，但也頗受友人們的歡迎。
    他環顧了眾人，見他們一個個酒氣撲麵，笑語盈盈的模樣，便知他們今天的聚會著實是很愉快的。剛想開口問柳書卿在哪兒，誰知其中一人卻當先開口了。
    “書卿還說齊少今日定是不會來了。他剛才打了幾個電話去督軍府，那裏的人都說你不在，他以為你今天絕對不會出現了，這次他可是說錯了！”那人說著，用被酒熏得微紅的臉扯出一抹愉快的地笑容。頓了頓，又道：“齊少你今天來的可真是晚，連我們這些老同學都不願見了嗎？你知道剛才有人說你什麼嗎？說你自從回國後就端起了架子，連同學間的情誼一點都不顧……”
    “明德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說話的人戴著一副小眼鏡。齊淵認得他，知道他是財政部^長的兒子。平日中最好嚼舌根，人人都恨他。
    那被喚作明德的胖子見他這樣說，撓著頭不由道：“你看正仁，你這樣不是不打自招嗎？”這話剛說完，就引得旁邊幾人一陣哄笑。
    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正仁見了，自也說不出什麼，便黑著臉，恨恨道：“哼，我又沒有不承認！難道我說得不是實話嗎？齊少自從接了他大哥的職務後，不知多少次拒絕參加我們的聚會了。他若真是顧及同學情誼，又怎會辦出這樣的事情？！”後麵越說越激動，甚至於一張臉上，竟也現出挑釁的表情。
    周圍幾人看他欲挑起戰火的模樣，趕忙上去勸了。他似乎也自覺自己說得太多，聽勸後冷哼幾句，就徑自甩手走了。留下^身後幾人，一個個尷尬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