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隻要向著太陽,心就不會枯竭。-  時光垂暮(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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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1
    求你將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記,帶在你臂上如戳記。因為愛情如死之堅強。嫉恨如陰間之殘忍。所發的電光,是火焰的電光,是耶和華的烈焰。愛情,眾水不能熄滅,大水也不能淹沒。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財寶要換愛情,就全被藐視。
    ——《聖經-雅歌》
    她用了超過365天學著忘記,看淡了生死,卻沒想到會迎來這樣一場盛大的喜事。
    龍遊雲海,鳳舞九天,那果真是一對神仙眷侶。櫻珞望著一襲白色婚紗的君祀,無比羨慕。
    一年之前,君祀帶她到冰堡的密室裏,空蕩的房間裏,牆壁上隻有一塊大屏幕,倏地亮起熒藍色的光。那是君祀嘔心瀝血的作品,電子屏幕一點一點亮起來,每座城,每個鎮,每座橋梁,每條密道,河流山川,高樓平房,財產價值,兵力分布,每個細節都詳細刻畫比衛星地圖更為準確詳盡。她說彧霜城的洪災後有沒有什麼變化,請幫忙改正。
    那樣冰冷的人,也會羞澀地咬著唇,說這是她的嫁妝呢。
    他們願意無論生老病死都深愛對方,矢誌不渝啊。櫻珞輕輕笑了,白色的伴娘服的完美剪裁恰當的烘托了她的美麗,又不會搶了新娘的風頭。她站在君祀身旁,看著他們交換戒指,虔誠親吻。
    是夜,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新娘逃離人群,在繆斯宮一條僻靜的走廊裏意外地撞見櫻珞在練習槍法。她舉著一把仿真槍瞄準君祀。
    “砰!”“砰!”“砰!”三槍之後,君祀躲閃不過,被橡膠塑料的子彈射中胸膛和腹部。
    “原來你已經能猜測我的前進路線將我射殺了嗎?我真是老了”君祀揉著臉,恢複了冰冷的表情,假笑了一整天真是受夠了。櫻珞把槍放到一邊,笑著搖頭:“你這身衣服太礙事了。”
    “君敘來參加我的婚禮了,帶著水鯉和厲野,你要去見他麼?”
    櫻珞的目光略有暗淡:“何必,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君祀不太好接話,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君祀突然想到一件事,說:“剛才已經有五個人向我打聽你的事情了,甚至有一個很直白地表示想要和你交往,我看他們都還不錯,真的不考慮一下?他們都是對鞏固政權很有幫助的人。”自從君祀在媒體麵前大方公布了伴娘的不二人選,櫻珞的追求者就紛遝而至,讓她相當頭疼。毫無疑問,誰能和她交好,和執政官的關係就更近了一分。
    “你和司瞳彼此相愛就足夠,我還是算了,做你一輩子姐妹也不錯。”
    “我已經是一百二十多歲的死老太婆了。”君祀善意地提醒。
    櫻珞丟了白眼過去:“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夜色如墨,一個男人對櫻珞伸出手,深情吟誦情詩,櫻珞微笑著將他扶起,未及男子大喜之色外露,櫻珞左手直拳已擊中男子地鼻梁,右腿掃向他的左腿外側,揚長而去。靜坐一旁觀看地厲野微微一笑,不語。
    “櫻珞小姐,我想和你談談。”厲野端著一杯長島冰茶向露台上的櫻珞致敬。
    “喂,你敢愛我嗎?”櫻珞有些醉意,正在吹風解酒,冷笑著抬眼問,沒有接那杯酒。看著厲野微愣的模樣,頓時覺得掃興了,撇嘴道:“沒什麼,我開玩笑呢。你有什麼事嗎?”本來是想給他個台階下,可櫻珞或許忘記了厲野是什麼人,他平靜地回答了前一個問題:“你如果敢愛我,說不定我也敢愛你。”
    這廂是櫻珞愣了,沒有答話,厲野這才進入正題,“我們海國複辟組織想要考察一下且曳學院,如果你可以給予通行許可的話,一定感激不盡。”
    六月的夜風很暖,櫻珞的抹胸長裙掃在腳踝上,高跟鞋輕輕叩著地麵,明豔不可方物。她慵懶地笑,眼波瀲灩,“當然可以,先去守門人那裏辦理進入,再找校長把你們尋找海國和雲上城順便把綠西島分一分裂的偉大計劃說一說,如果校長和教師學生都同意了,你們大可以暢通無阻。”
    麵對櫻珞的冷嘲暗諷,厲野似乎瞠目結舌,冷靜下來後他也隻是儒雅地笑著,說:“好。”
    晚風吹起櫻珞地長發,白皙的手臂肌膚下是交錯延長的青色血管,隱約著。舉手投足間都給人以弱不禁風的錯覺,而她似乎從裏到外都堅強。
    “寶劍,權杖,星幣和聖杯。這四要素是掌握島嶼生死的關鍵把。”櫻珞整理這被風吹亂的長發,像是與久別重逢的老友敘舊時的口吻。厲野站在一邊,含笑認真傾聽。櫻珞撥弄著發梢說:“權杖和星幣都在鬼殷手裏,寶劍和聖杯在我們這裏,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其實我本來也不想參加與你們敵對的戰爭,可惜不知不覺就卷入其中無法自拔。”
    “我隻是希望叫人能夠回歸海國,回到當年無憂無慮的海底生活,其他倒也並不很有所謂。”厲野雲淡風輕地說,但這條路何其漫長和艱苦,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
    倚著欄杆的櫻珞看不出悲喜,隻是平靜表述著,每一個字都刻在心尖上泛著鋒利的光,眼前人憾事當年的少年,一年多的時光沒有在他的容貌上留下太大的變化,線條仍然柔和,每一個表情都散發著由內而外的濃濃書卷氣,薄荷或者香樟的氣息都能夠完美襯托他的氣質,儒雅謙和,卻強大。
    “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們就會是敵人了吧。”
    “可能吧。”厲野無不遺憾地歎息道:“與你還是挺聊得來得,隻可惜是敵人。”
    是敵人,就消滅。
    “我非常期待與你的戰鬥。”以此作為結束語,結束了整場談話。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預言中說他們兩個不能共存,司在他受傷大概也死而無憾了。
    “要開始了。”櫻珞高高舉起提琴,身旁站著君祀。已經道了找出寶庫把聖杯拿到手的時機了。以前提琴選定的人隻要將提琴毀壞一點點都會遭受巨大的反噬,與其說是神的選定,不如說是一種詛咒,隻是櫻珞卻被提琴托夢允許毀壞,她隱隱覺得這個允許不是個好兆頭。
    手一鬆,提琴就循規蹈矩地下落,在幹淨的地磚上撞擊,碎裂,琴弦崩斷發出脆響,緊接著是一道玫瑰色的咒語躥出,直襲櫻珞麵門。她下蹲躲過,條件反射揮動跌落,隻一擊就把咒語打散了。下一秒,咒語重新聚集,逼向櫻珞的雙眼。然這次櫻珞沒有躲閃,咒語鑽入她的雙目,隻剩一抹玫瑰色的餘煙,手一揮就散了。
    提琴的殘骸也消失,非常簡單,沒有任何阻礙就告了一個段落,連櫻珞都驚訝居然那麼容易。
    “現在,請給我且曳學院任何一個角落的通行許可,我大概會把學校翻個底朝天。”她輕鬆地說,心裏卻是無比想逃離米利奈爾的汙濁空氣,無時無刻不在耳邊回響紙鈔聲和各種個樣貴公子誇張的,令人作嘔的求婚。她非常堅定地在且也學院旁邊租好了公寓,一層兩戶人家,隔壁就是Ulrica。她太迫切想要回去了。
    重回且曳學院地感覺並不好。櫻珞這一屆的學生都已經畢業工作,簡單和簡潔也外出實習去管理圖騰酒吧了。校園裏雖然有認識的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老去的故人們,是否溫柔如昨?
    正是上課的時間,走廊內幾乎沒有人。櫻珞剛走進電梯間,右側的樓層按鈕上立刻多了一派數字按鈕,全都通往地下的樓層。櫻珞跟隨感覺一層一層尋找。進入地下區域之後,透明的觀光電梯立即被某種金屬封閉,不知為何。奈何在電梯裏無法感知體內的波動,無可奈何,櫻珞隻能親自在地下走一邊。
    從近到遠一盞一盞日光燈亮起,地下三樓是個白色的世界,筆直的走到兩旁是鋼華玻璃的隔牆,密密匝匝整齊地站立著克隆人和傀儡大軍。櫻珞地帆布鞋在安靜的地下踩出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視線,數千數萬個人的視線冷漠直白地彙聚在櫻珞身上,一種精神壓迫衝破一切阻礙抵達櫻珞地大腦,即使閉上眼也無法抵抗這種能把人逼瘋的目光。他們被創造在這個世界上,麼k有被賦予靈魂。她想起君祀曾經說過,無論是殺過一個人,還是很多個人,洗不幹淨的罪惡最終會把她吞入地域,蝶蘿會奪取她的靈魂,這世上的罪孽從來都無法數清。
    細長的蝶蘿爬上玻璃,勉強擋掉一些視線。櫻珞艱難地往前走,仔細搜尋能和她產生共鳴的區域。終於探到一點微弱的信號,櫻珞加快腳步,心髒劇烈跳動。近了,越來越近了!櫻珞激動得一路小跑,沒有注意到兩旁的克隆人也同樣焦躁起來。
    像是守護著的珍品即將消失般的焦躁。
    “是嘛,原來這就是你的願望啊。”驀地,心裏想起來一個聲音,高傲的,雌雄莫辨的,充滿蠱惑的聲音。“收到你的願望了,契約已經圓滿,多謝惠顧。”那個聲音懶洋洋地說,帶著一些輕蔑地意味。櫻珞卻摸不著頭腦,這都哪跟哪的事啊!
    “皇族寶庫已開啟,請耐心等待。”冰冷的女聲突兀地響徹整個樓層。櫻珞猛然收住腳步,環顧四周。周圍的克隆人和傀儡更加聒噪,目光的穿透力也更甚,玻璃隔牆發出脆弱的吱嘎聲。
    突然地,蝶蘿消失了,一束束呆滯的目光像電鑽一樣破壞她的大腦皮層刺激每一根神經。那樣清晰的,毫不猶豫的痛感洶湧澎湃地攻擊著櫻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淒厲的慘叫在四周牆壁之間碰撞,櫻珞用最後一點神誌抓住眼前突然出現的黃銅鑰匙,往回飛奔,她想起好多事,本來已經淡忘的,或者根本記不得的事情。
    小時候櫻珞被仲夏壓在床下,拚死反抗,半夜毒發如萬蟲蝕骨的痛苦;父親變成植物人;妹妹的背叛;仲夏的背叛,她被囚禁,被推進實驗室裏,麻醉劑的劑量那麼少,疼痛和恥辱都那麼清晰;厲野莫名其妙的表白和理直氣壯地離開,是不是自己在他心底就那樣輕賤和渺小?簡直微不足道,可以隨意地背叛傷害,在她身上打出多少個血窟窿也無所謂。
    櫻珞跌跌撞撞地衝進電梯,歇斯底裏地拍打按鈕,去哪裏都好,離開這個鬼地方,去哪裏都好,不要再想起那些痛苦,去哪裏都好……
    “去哪裏都好?那麼到雍南去吧。”又有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再腦畔回響,不容抗拒的姿態。
    “:可是為什麼在那個時候你許的願望卻是和厲野天長地久呢?”是蝶蘿的聲音,嘻皮笑臉。
    “去雍南,把我放出來,我被困了那麼久……”
    “果然你那麼愛他……”
    “厲野在雍南,你一定要去。”
    “閉嘴!”
    櫻珞被吵的幾乎發怒,張口嗬斥,兩個聲音戛然而止,她張開眼,眼前是白色的窗簾。身邊的Ulrica連忙湊過來,欣喜地問:“你感覺怎麼樣?”他扶著櫻珞坐起來,在她背後墊了一個鬆軟地枕頭。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使她清醒了一些,可櫻珞依然頭暈目眩,什麼都記不清楚。
    “你被發現暈倒在電梯裏,校醫檢查了你的通話記錄通知我來照顧你。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一直在做噩夢。要去雍南嗎?什麼時候去?”不等櫻珞發問,Ulrica已經陳述了來龍去脈。她滿眼茫然地聽著,腦子裏塞滿了水泥,根本無法思考。Ulrica也不著急,慢慢等待著大約過了十多分鍾,櫻珞眼中濃厚的霧氣逐漸散去,恢複到平時的清澈和冷靜。Ulrica不自覺鬆了一口氣,那個堅強的櫻珞又回來了。她雙手扶上Ulrica的肩膀,緩慢湊上去,下巴磕在他的肩上,呼出的氣息在顫抖。Ulrica配合地摟住她的腰肢,圓滿地完成這個擁抱。
    “我一會兒就出發去雍南,一個人去。”
    Ulrica愣了一下,在她看不到地地方綻開一個好看的笑容,眼中星辰明亮,聲音像溫暖的熱可可,他毫無保留地相信櫻珞的決定,“好,我送送你。”
    櫻珞輕輕點頭,保持這個擁抱,很久很久。
    雍南是個百年繁華的城市,從前在伍家的管理下繁榮昌盛,現在雖然取消了貴族製度,雍南的城主還是姓伍。市中心的高樓直入雲端,巨大的廣告牌無時無刻不炫耀著這座城市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外環郊區是連綿的山丘,佇立著許多度假村,甚至有一些小山坡被富商巨鱷承包下來,建了私人別墅。每一秒鍾都有大量的金錢在雍南流動,數量龐大到抵得上半個國家的財富。而在雍南這個用錢堆砌的城市裏,長年屹立不倒的,隻有伍家。
    當然著和櫻珞沒有關係,憑她豐厚的收入和家庭背景,完全可以在這個高消費的城市裏占有一席之地,可惜她沒有這點空餘時間。櫻珞的目的性很明確,皇族寶庫在雍南郊區的一個度假村裏,是伍家名下的產業,她事先打過招呼,度假村的經理伍洵帶她到地下室的入口。據他所說,原本建造的時候打算再深一些,結果發生了事故。雖然沒有很大的傷亡和損失,工程還是被擱置下來,一年後度假村才繼續建造,完全在地麵上動腦筋了。櫻珞認真地聽他講解,微笑著請伍洵留步。他不會異能,沒有安全保障。她獨自穿過狹窄的,積滿灰塵的地下通道盯著盡頭結滿蛛網的牆麵,抬腳狠狠踹上去。
    牆上出現細微的裂痕,櫻珞頓了頓,又補了腳上去,裂縫一點一點擴大,崩塌,成堆的土塊落在櫻珞腳邊,這就是傳說中鑿穿未遂隻好封起來的地方?
    “不愧是櫻珞,隨便幾腳就踹塌了一麵牆,以後可怎麼嫁得出去喲喲喲喲~~~~”那道咒語在櫻珞體內嬉笑。
    “呀,嫁不嫁的出去倒是無所謂,心願是一定要實現的啊。”蝶蘿接話道。
    又來了,自從這道咒語進入體內後天天和蝶蘿七嘴八舌聊天,雖然大部分時候也沒怎麼吵著櫻珞,但是偶爾一唱一和冒出來的欠扁言論還是讓櫻珞無比黑線。
    大門一點點露出來,咒語君特別滿意地讚揚著:“這個寶庫幾百年前就存在了吧,機關什麼都沒有,裏麵真的也不是很漂亮,但是自從它被某一任帝王下令封起來之後,你還是第一個進去的呢。”
    “可是為什麼是她?以前那些人呢?”蝶蘿替她發問,卻遭到了咒語君尤其恨鐵不成鋼的鄙視:“你還不明白嗎?之前被選中的人隻不過是為了保護我的幌子,就連提琴都是幌子,哪裏真的又一把提琴能留這麼就?我找這麼多人就是為了等她啊,以前妄圖打開寶庫的人不是全都被我弄死了嗎。”它解釋的時候,大門已經露出了全部的姿態,一扇普通的黃銅大門而已,櫻珞早已見怪不怪。她摸出鑰匙開門,完全沒有實感。不是小說電影裏麵開一扇門都要經過千奇百怪的殊死搏鬥嗎?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讀到了櫻珞的想法,咒語君嘲諷道,“推門進去吧,快點的。”
    櫻珞進了門,門環與門環輕輕碰在一起,消失了,身後隻身下一堵光禿禿的牆。櫻珞隨意地瞟了一眼身後,轉頭麵對眼下的境況。門內出人意料的樸素,隻有擺設的幾張紫檀木桌椅看著比較值錢,其實已經老化鬆脆到不行,根本沒有使用價值。牆上掛了幾盞油燈,櫻珞一一點起來,煙味很重,她往裏走了幾步,突然腳下一空,來不及驚叫出聲,整個人就向下掉落,跌進一個黑漆漆的地方,腳底下踩著什麼細碎的東西,她點起蝶蘿花燈四處照一照,看見了一地碎骨頭,一踩就化成齏粉了,也辨不出是人骨還是動物骨頭,櫻珞還沒走兩步,連同周圍許多骨頭,又掉下去了。所幸下落距離並不長,也就兩三米的樣子,跳了兩次,腳底也有些軟了,櫻珞不敢再亂動,提燈往腳下照。這個房間裏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隻是平平的磚石。不遠處有一個閉合的門,她用蝶蘿把周圍的地麵敲了一邊,又落下去幾塊,掀起一陣塵埃。咒語君也不吭聲,櫻珞隻好自己判斷。她走到門邊,推了兩下,沒動。於是後退兩步,無比鎮定地用蝶蘿把們轟開。
    這是那個土鱉暴發戶的墳墓吧……櫻珞扁扁嘴。眼前小山似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金燦燦一片,堆在一間屋子裏,滾了滿地。
    “當心!”咒語君突然一喝,一簇火苗就從腳邊躥起來,幸好當時櫻珞還不至於被這些東西迷了心竅,立即往後一跳,才看見地上隱隱約約還有什麼粉末,被光一照就自燃了,連忙熄了燈,踩滅那點火,嗔怪道:“剛才怎麼不說話了,這裏是什麼鬼地方,趕緊告訴我聖杯在哪裏?”她心裏其實慌得不行,又不敢表現出來徒增恐懼。咒語君當然明白她這點心思,老實地說:“那些是前人為了防止盜墓者留下的,我看也不是沒有用,就留下了。你也看見了,這裏連牆上都是金和玉,你要是貪財早就賴在那裏不走了,我也就不會提醒你了。現在趕緊出來吧,我給你指路。”
    櫻珞心中大罵,敢情你幾百年選出來個人是隨便選了還需要試探,你是不是從天上隨便扔個硬幣下來落到誰腳邊就選定誰啊?!咒語君知道她心裏害怕,隻是訕笑。
    退出那扇門,外麵的燈接二連三亮起來,照得四周更加金碧輝煌。櫻珞跟著咒語君的指示一路過關斬將,像個超級瑪麗一樣上竄下跳,路過無數個富麗堂皇的殿堂,終於到達聖杯麵前,
    說是聖杯,更確切說應該是一個商朝的青銅酒杯,安安靜靜地立在桌上,落滿了灰。可是這麼典型的西方名稱加諸到一個東方的器具上,簡直不可理喻。
    “所以說中西結合療效好嘛。”蝶蘿君哧哧地笑起來,滿滿的諷刺。
    櫻珞抽出一副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托起小酒杯,仔細擦拭了,丟進外套口袋裏,故作輕鬆的問:“那我們該怎麼出去?”
    “原路返回啊。”咒語君更加輕鬆。櫻珞聳聳肩,順從地推到門邊,突然用蝶蘿繞出一柄五重體的巨錘,往地上狠狠一砸。唏哩嘩啦的磚石碎裂,揚起高高一陣塵埃,櫻珞皺著眉頭掩了口鼻,跳進大坑裏。
    除了一地的磚石,她還意外見到了一個人。牆角的厲野似乎被一係列變故驚呆了,怔怔地看著從天而降的櫻珞,卻在兩人對視之時溫柔了眉眼,俊秀的臉上化開了笑意。他站起來,伸出雙臂:“珞珞,好久不見。”
    那又是怎樣一種近乎落淚的衝動,櫻珞瞬間難以移動腳步,難以置信:“你想起來了?”
    “是的,所以我拋下一切來找你了。”
    她撲進厲野的懷裏,用了那麼大的力氣,眉眼在他的頸邊,小動物似的依偎著。厲野拍著她的肩,靜悄悄地舉起一把烏黑的槍。對準了櫻珞的後背。
    “啊啊啊啊——”骨頭扭斷的聲音。
    櫻珞皺著眉頭把玩那把槍,無不遺憾地對準厲野,扣下扳機。他化作一縷塵埃散了,無風的地下,塵土落在地上,供人踐踏。
    ——你是怎麼發現的?
    ——氣味不一樣。
    他永遠是那麼幹淨純粹的儒雅,而不是極力掩蓋的地下腐臭味,難道不夠明顯嗎?櫻珞無奈地笑了,擺脫幻術,她再一次環顧這個地方,下麵隱隱有水聲,敲開一小塊地麵,發現是一條毒河在地下流淌,扔下去試探的東西全都潰爛成難以形容的醜陋模樣,應該是皇族寶庫的最底層了,而那隻金光燦燦的聖杯,就在櫻珞的視野範圍之內,孤伶伶地躺在河底,的確是想象中的西方神話中的模樣,就差沒在上麵刻上“聖杯”二字了。“你能應付嗎?”櫻珞問蝶蘿,卻沒有得到回音。它也不好說吧。她試探著伸出四重體的蝶蘿,粉紅色的毒素滴入河中,融在毒水內。櫻珞微微蹩眉,伸下去,心髒一陣麻痹,像是從那時起,就停止跳動了似的。水下的蝶蘿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在腐爛,她迅速把聖杯撈起來,然精神一時恍惚,指尖接觸到濕淋淋的聖杯表麵立刻火燒火燎的疼。她瞬間甩開聖杯,恢複冷靜,削去指尖的皮肉,包紮傷口,斬斷腐爛的蝶蘿,心髒已經恢複跳動。她想辦法擦去了聖杯上的毒液,發現聖杯裏裝著能免受毒素侵蝕的泉水,即使杯子倒置也沒有一滴濺出。“收。”櫻珞像降伏妖怪似的念了一句,聖杯,以及這個房間裏所有的金銀財寶全都消失了。櫻珞原路返回皇族寶庫的最頂層,那一道大門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冷漠佇立,悄無聲息。
    “你這是要和我同歸於盡?”櫻珞輕蔑地問。“哦不,你也算不上活著了,是不是你天生就這麼惡毒?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一個人還絞盡腦汁想把她弄死。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在撒謊,帶進來一個又一個人,他們現在是不是全在那個房間裏化成了白骨?”
    “你是我見過其中最聰明一個。”咒語君沉默了一會兒,說:“就像我一直度不到你的心思一樣,但這並不代表你能從這裏出去。”
    “她當然能,她可是我的契約者。”蝶蘿帶著些微的自負反駁道。
    “那麼,如果這樣呢?”咒語冷笑著,從櫻珞腦中飄出,以一團淡粉色煙霧的形態票在半空中。某個角落裏,傳來了腳步聲。櫻珞渾身一震,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了,登山放水的黑色皮靴,擦得鋥亮得鞋頭和打著複雜結式的鞋帶。她似乎聽見蝶蘿絕望的歎息聲,可櫻珞隻是怔怔地盯著陰影裏神色不明的男人。
    “聖杯我已經交給君祀了,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她幹幹地說,幾乎是放棄抵抗的姿態。是了。這才是真正的他。
    “那就把你綁了去和君祀談判,我很期待她的反應。”他溫柔地說,優雅舉槍,對準櫻珞的右肩,子彈擦過皮膚射入身後的牆內。櫻珞側身一躲,踏進他事先布置的陣法裏。櫻珞根本沒有贏的可能,被固定在陣法中,絕望地看著厲野,早知道他對敵人就是這樣縝密果斷,卻還是無可奈何。
    ——是誰迷了路,在鱗次櫛比的高樓間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在人潮洶湧的十字路口看不清前路的盡頭。
    厲野的嗓音像大提琴那樣低沉溫柔,滿含著安全感哄她入睡,像一個吻一樣甜膩溫暖。
    “你知道嗎?有人教了我很多很多折磨人的方法,可是我一個都做不到,隻好這樣限製你的移動了。”櫻珞的右臂,左肩,左腿上多了三個血洞,鮮血浸濕了外套。
    ——他們侵蝕著孤獨和絕望,卻被軟弱和悲慟吞沒。
    櫻珞束手無策地站立,眼淚錯不及防滾下來,厲野嚇了一跳,他明明記得所有人給他的關於櫻珞的信息裏,都是從來不會落淚的女人。他放下槍,走近櫻珞,修長的手指撫過濕潤的臉頰,烏黑顫動的睫毛,為她抹去淚水。
    ——瘋狂的思念和義無反顧的愛慕成為精神的毒品。
    “乖,別哭。”厲野像哄小孩子似的拍拍她的頭。櫻珞垂下眼簾,靜默兩秒。
    “Ulrica,你他媽的死在半路上了是嗎?”
    她輕笑,看著厲野的神情由憐惜變為震驚,陣法大亂,整個密室裏飛沙走石。厲野腹部一涼,一把漂亮的匕首已經沒至手柄處。他身後傳來的聲音宛如陳年的紅酒一般迷離醉人。“我隻不過為了解決上麵接應的那些人慢了點嘛,安啦,都清理幹淨了。”Ulrica悠哉欣賞厲野錯愕憤怒的臉色,櫻珞紅著眼眶抽出匕首,皺著眉盯上了Ulrica胸膛上的點點血跡。
    翠綠色的蝶蘿橫衝直撞地與那團粉色地咒語糾結在一起,同時爆炸,點點餘音流散在空中,高傲卻惋惜。
    “真可惜,與你聊天一直挺開心的。”
    細碎的砂石從頭頂落下,密室開始崩塌。Ulrica低吼一聲,變為狼的形態。櫻珞最後看了厲野一眼,跳上Ulrica的背。他縱身一躍,離開密室,跳上小山丘,一個安全的地方,看著地麵凹陷,崩裂。櫻珞神情恍惚地盯著帶血的匕首,用Ulrica恰好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說:“我殺了他,用他送我的刀,親手殺了他。”櫻珞吸吸鼻子,努力地微笑著。
    “剛才,怎麼哭了?”
    “我又不是淚腺堵塞哭不出來,演戲嘛,當然要逼真一點。”櫻珞包紮著各處傷口,苦澀低語。
    ——無助幼小的孩子蜷縮在漏雨的屋簷下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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