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死一線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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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開始泛白,馬車跑了大半夜了,已經快要出漢中的地界了。
突地車轅嘎吱一聲停住了,向前的衝力差點把穆青青甩出去,胡夜手快,一把攬住她。她被攬住腰,額頭磕到胡夜下巴。揉著額頭,她不明就裏地醒過來。秦裕衝她打了個手勢,出聲詢問轎夫,“什麼事?”
“公子。前麵有人擋住路了,看起來來者不善。”轎夫語氣恭敬並不驚慌,顯得見慣了這樣的突發狀況。
秦裕掀開簾子,跳下車,衝著對麵的人寒暄,“三爺,別來無恙啊。不知道擋住我們的馬車,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玉公子’,失敬。友人即將遠別,難道不該來送?”穆青青聽得出這是冰山男的聲音,有些吃驚,他居然追到這兒了?
“看這陣仗不像送人,倒像是捉拿要犯。三爺怕是口不對心?”秦裕並不買賬,直接發難。
“明人不說暗話。要想離開,留下她。”冰山男口氣也有些衝。
之後兩邊就沒人開腔了,似乎是在比誰的定力更好。穆青青皺著眉頭,冰山一直和她不對付,這次不知道又要耍什麼花樣?實話說,她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充滿不好的回憶的地方。一撩簾子,她衝動的跳下馬車,落地有些不穩,被秦裕扶了一把才站定。
胡夜仔細聽外麵的動靜,沒有留意穆青青竟然出去了。反應過來,連忙跟著出來了。隨即,衝著對麵領頭坐在馬上的人一抱拳,說:“好久不見了,沒想到當日並肩作戰的夥伴,今日卻要刀劍相向?”
“胡公子的大義,李某來日再報。今天若是不能留下她,別怪我刀眼無情!”
穆青青四處望了一下,這裏地勢平坦,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秦裕這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了許多人手,看起來應該是他的部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跟著的?粗略估計一下,對麵的人數也在百人左右,看來她還是挺吃香,居然勞動這麼多人來追捕她一個。
感覺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冰山男也緊緊的盯著她,那種眼神穆青青看不懂,以前也沒在冰山男身上見過。既然,她才是此事的核心,那麼就由她解決吧。
穆青青抓住車轅,有些費力的扯著嗓子說:“冰塊,過去種種我既不欠你也不怨你,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別再纏著我了。若是你還想著利用我的身份,那麼隻怪我真的錯看了你。”
冰山男聽穆青青如是說,身子在馬上輕晃了一下。她要和我“橋歸橋路歸路”,她不願意和我有一絲牽連?休想!我欠你的,豈是你一句不怨就能撇清的?另一麵,他也有些吃驚,她知道我要利用她的身份?難道是胡夜猜到告訴她的?
心裏的怒火燃的正旺,冰山男一揮手,打算強來。穆青青看著他舉起來的手,聲嘶力竭的大喊:“不要。”她抱著頭,身子搖搖欲墜,眼眶掙得紅紅的,“不要再有人流血,不要再死人了。”胡夜看她情形不對,急忙抱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懷裏。
冰山男看著狐狸懷中的穆青青,聲音裏一片悲涼:“你願意和胡夜走?不願留在我身邊?”
“是。”穆青青斬釘截鐵,“如果可以,我希望從來不認識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不要再見你!”
冰山男突然就從馬上墜下,他手下的人駭的翻身下馬查看他的情形。冰山男隻覺得心神俱裂,他死死的壓抑住喉嚨泛上來的血腥,捂著胸口揮退手下,輕輕的飄來一句:“好。一切如你所願。”
站在冰山男左邊那個臉方方正正的人,急忙阻攔,壓低聲音說:“三爺,老爺下了死命,無論如何都要把人帶回去。”
“不必多說,父親那裏我一力承擔,不會牽扯到你們身上。”
穆青青身子直往下滑,身下有一點血跡。胡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把抱起她,動作輕緩的放進馬車。“秦裕,咱們快走。青青看起來很不好。”
秦裕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地上的冰山男,他還呆呆的望著馬車,仿佛要穿過簾子看清裏麵的人。他的眼神秦裕讀得懂,不由的歎口氣,拱手對他說:“謝謝,保重。”輕鬆一躍,人也坐進馬車中。
穆青青這次的病情來勢洶洶,馬車剛進了西南,胡夜等人不得已隻能先停在劍閣鎮。換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夫了,可是她的病情依舊沒什麼起色。湯水不進,人眼見消瘦下去,隻剩一身的骨頭架子。
胡夜急的發瘋,臉黑的像鍋底。大夫們進進出出,瞧見他這張臉都嚇得打哆嗦。
秦裕也是一籌莫展,劍閣畢竟隻是個小鎮,有那醫術高明的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我已經通知各地的人,四處尋找良醫了。隻要找到醫術稍好一些的就往這裏送。一些大夫已經在路上了,可是最快也要兩天後才能趕到。但是青青的病情怕是不能拖下去了。”
“她這兩天連稀粥都灌不進去了,我怕她會熬不住……”胡夜突然就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秦裕拍著他的肩膀,“要不然咱們也動身,和那邊的大夫兩頭會和,也好節約些時間。”
胡夜卻突然固執起來,“不!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
秦裕看他這副樣子,突然火氣就湧上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都這會兒了,你強什麼?耽擱了治療的時間,你能付的起責任嗎?”
胡夜頹廢的抬起頭,注視著秦裕的眼睛,平靜的說:“那我陪她死。”
秦裕氣的給了他兩拳,“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著急嗎?光著急就管用嗎?你看看你這幅樣子!你的抱負,你的責任,你的複國大計,都不顧了嗎?我真想打醒你,你現在這樣怎麼對得起家國天下?”
“為了這個狗屁天下,我的親人都死光了。從我七歲上,就開始過著亡命天涯的日子,奔波勞碌機關算盡,沒有一天是安穩的。25年來,每個人都在提醒我,我是古氏一族唯一的血脈。曾經我也以為,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複國。可是她出現了,我才知道原來人生還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追求。越接觸她我越放不開手,是她讓我第一次覺得活著是那麼美好。現在她快死了,我看著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感覺胸口像被撕開個大口子。你告訴我要怎麼做?你說啊!”胡夜搽了一下被打出血的嘴角,一屁股坐到石階上,埋頭在兩手之間,甕聲甕氣的說:“算了。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
秦裕憤怒的衝著他吼,“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有感情,會哭會痛?我也會!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否則你也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引開追兵,讓她來找我。她和我見到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但我必須壓抑自己的感情。從我認識你開始,父親就告訴我,不能和你爭。所幸這世上能挑起我的占有欲的東西並不多,直到遇見她。你送她來我的身邊,卻讓我第一次想到要和你爭。你不知道,每次看著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顧她,我心裏有多麼難受?她讓我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人的欲望。”
“嗬嗬。我早就感覺到你對她的感情了。可是,我一直不願說出來。如今,你這麼痛快的告訴我,你要開始和我爭了嗎?”
“是的。夜,我告訴你,我正式向你宣戰。弄丟她一次,我已經嚐到撕心裂肺的感覺。所以,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放手。”
話說開了,失控的兩個人,慢慢的平靜下來。
胡夜忽然哈哈大笑,“真可笑。她都快死了,我們還在這裏吵架。可是,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如果她死了,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秦裕沒有說話,他又何嚐不是。
一夜無話,他二人晚飯也沒心思吃。
隨著穆青青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秦裕和胡夜的耐性就要磨光了,狐狸再沒有老謀深算的淡定,玉公子也不複往昔的優雅溫潤。胡夜死活不肯挪動穆青青,他怕穆青青受不住路上的顛簸。秦裕卻說這樣拖延下去,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更是危險。二人各執一詞,吵的不可開交。穆青青卻依舊老樣子,這幾天一直用老參須吊著一口氣。手下的人都小意伺候著,看見兩個主子動手,也不敢勸,唯恐戰火燒著自己。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這一點在醫學上更是屢見不鮮。很多昏迷的重病患者,能否安然醒過來,大多不在於醫生的治療,而在於病人的求生意誌。
穆青青顯然是自己沒有求生意誌的那種。在她的夢裏,有嘮叨的穆媽媽,大山一樣的穆爸爸,他們都在她身邊,讓她感受到久違的安慰和溫暖。有時候,還會和好朋友們圍坐在一起說八卦。各種溫馨,讓她沉浸在夢中不願醒過來。她分不清這些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實的?也不敢去探究。她隻知道,自己不願意麵對那個混亂的、冰冷的世界。那麼,即使一輩子都活在夢裏,也沒什麼不可以。
有時候,她會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她聽不清都在說些什麼,但那語氣裏的悲涼和祈求,卻清晰的印在腦子裏。一聲聲的呼喚,讓她心中不忍,可是隻要她留神分辨那些語氣,夢裏的父母親友就會變得模糊,漸漸的遠離她。所以,她漸漸不在理會那些聲音。隻想就這麼沉淪下去……
就在秦裕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帶穆青青走的時候,手下人回稟,大院門口被人丟了一個麻布口袋,口袋裏裝著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秦裕聽的驚奇,連忙前去查看。他暗自思量,此番不知是福是禍,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千萬別出什麼亂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