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大漠風起夢魂香【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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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盤渾圓的殘血紅日貼在戈壁灘邊上,整個大漠被襯得暗沉沉的,透出一片暗紅;托著紅日的沙漠浪頭凝固了,像是睡著了的海洋。
    伴隨著陣陣清脆的駝鈴聲,炎日下緩緩走來一大隊人馬。莊嚴華麗的四輪帶篷馬車有八匹高大挺拔的駿馬牽引著,馬車被眾多商隊打扮卻配帶大刀的大漢簇擁著,由此可見,馬車裏的人身份非富即貴。
    四輪帶篷馬車如同一個小涼亭,四根紫檀木柱頂著一個金色的方頂,方頂垂掛著白色的薄紗,四角還裝飾著做工精細的風鈴。銀閃閃的葉鈴隨著馬車的前進左右搖晃,發出如叮咚山泉般好聽的聲音。
    大漠偶爾吹來的熱風如好奇的頑童,一次接一次去掀開遮覆著馬車的白紗,隱隱約約便能看見幔紗圍繞的馬車裏頭正中央,端坐著一名長發及腰的女子。女子戴著麵紗,梳著待嫁鬢,一身紅色曲裾,靜若處子。
    此女子便是此次政治聯婚的犧牲品——盛安公主。盛安公主是老皇帝醉酒後臨幸一名宮女所產下的女嬰。宮女因難產而逝,產下的女嬰因身帶龍血,不可任由其自生自滅,便被皇後以公主的身份留在了深宮,長大後被老皇帝賜名“盛安”,從此遠赴西域,下嫁璃胡,成為老皇帝討好璃胡的物品。堂堂大觀公主,存在的意義僅僅是一份討好的物品,年僅十三歲的盛安公主似乎早就明白自己身在皇室的處境,從出發以來,甚少開口說話。
    這邊被高大的駿馬顛得頭暈眼花的莫茝苧把頭側了側,好看的細眉凝重地皺在了一塊,不輕不重地“嘖”了一聲。養尊處優如莫茝苧,莫說讓他騎馬長途跋涉,就算是窩在舒適的馬車裏,這樣炎熱幹燥的天氣也會讓他招架不住。
    感覺自己那沒幾斤幾兩的身子骨快被顛散架的莫茝苧緊了緊手裏的韁繩,害怕自己一個沒留神沒有抓緊,後果便是被顛下馬背,如驢打滾般滾下高聳的沙丘了。
    事情的發生要回歸於幾天前,陳辰與莫茝苧等人接到老皇帝追加的一道聖旨。宣旨的安公公一臉的小人得誌,捏著蘭花指,舉著雕刻著蛟龍的金黃令牌,尖聲宣讀了讓人麵麵相覷的旨意——護觀府與隨沁閣將以大觀使者的身份到訪璃胡,全程聽從大主使安公公的安排。
    曆朝曆代,政治聯婚是常有之事,一個卑賤宮女所產的公主作為政治聯婚的犧牲品,莫茝苧並不覺不妥,但是老皇帝居然下令讓自己與毛孩兒一同作為大觀使者到訪西域璃胡,並護送盛安公主出嫁,最後還必須參加公主的婚禮才算完成聖旨。一個隨隨便便便能遠赴西域,下嫁異鄉任人魚肉的公主的婚禮,居然需要大觀權傾朝野的兩大巨頭一同前往?而且又是在這風口浪尖之際,大觀剛封了璃胡的地下通道,轉身便把事件的“罪魁禍首”打包送上?這是要給璃胡一點顏色,還是老皇帝老糊塗了?或者別有居心?想到此處的莫茝苧再次側了一下頭,“嘖”的聲響大了許些,即便如此,那一瞬即逝的聲響還是被迎麵呼嘯而過的熱風完完全全覆蓋了過去。
    熱風卷著粗糙的黃沙,如同一把把高速旋轉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劃人們的臉。即使裹著散熱透氣的白紗,隻是露出一雙琥珀色眸子的莫茝苧終是眼前一白,身子一晃。
    意料之外的是,自己撞進的是一個結實的胸膛裏,而不是滾燙的黃沙裏。
    “茝……莫閣主,小心。”頭頂一把低沉磁性的嗓音輕輕響過。
    “本閣主無礙……”心裏頭暗暗吃驚毛孩兒竟會察覺到自己的不適,在自己快墜馬之際越坐到自己身後扶住自己。此時的莫茝苧並沒有發現,心底深處那一絲絲連自己也忽略掉的竊喜,是因為陳辰那一聲欲言又止的“茝苧”。
    “閣主無礙甚好。”陳辰鬆了鬆韁繩,隨後又緊了緊,剛剛懷裏人險些墜馬的情景再一次在腦海中閃過,心悸讓自己的動作比思緒快了一步,不自覺便把人圈在了懷裏,此刻卻甚是尷尬。
    “本閣主身體抱恙,有勞陳大人了。”言下之意,顯而易見。莫茝苧輕輕哼了哼,便把頭穩穩靠在了陳辰的頸窩上。雖然毛孩兒全身的肉都結實得硌人,但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個地方靠一下,遮一下陽也是蠻不錯的。
    原本熱得令人難以忍受的天氣裏,兩人共騎一匹馬隻會感覺更加逼擠,難受。但此時的莫大閣主卻仿佛清風拂麵般涼爽,輕輕地拱了下身子,尋找到讓自己靠得更加舒服的地方後便沉沉睡去。
    感覺到懷裏的人如同貓兒一般在自己懷裏拱著,看著他在自己懷裏睡去,陳辰的內心深處早已經汪成一潭水,將喜悅之情順著每一根血管流至全身。
    隨沁閣的新右護法,名紅淚,是一個全身包裹著紅紗,隻露出雙眼的女人。她那總是毫無生氣的雙眸先是看了看不遠處共騎一匹馬的兩人,隨後掃了眼身旁那位渾身散發著瘮人煞氣的左護法。之所以不敢上前扶穩險些墜馬的心上人,是因為礙於主仆身份的距離嗎?沒想到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鐵頭夜叉竟也是萬丈紅塵中的可憐癡情人……
    “報!據指引老大所言,向西北方向再前進四十裏便是璃胡城。”一身商人打扮的左雱駕馬向一匹全身雪白的駿馬飛奔而來,翻身下馬後雙手抱拳低頭喘著粗氣稟報著。
    “恩,本官知曉了,退下吧。”陳辰低聲道了一句後便不再多說。左雱應了聲“諾”後又張了張口,正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抬頭便看見陳辰黑著一張臉盯著自己,嚇得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給咽回肚子裏。
    大人今天是怎麼了?那臉黑得能跟墨硯一較高低。雖說大人平日裏也一直皺著眉頭,板著臉孔,話也不多,威嚴不羈,但也沒剛剛那般,凜冽的眼神似有成千上萬把刀子飛出來要戳他個千瘡百孔。
    左雱不禁疑惑,一邊駕馬往隊伍前方移動,一邊撓首回望,想看一下能不能抓住些什麼褍兒。
    “看什麼呢?傻大個兒。”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響讓左雱整個人都向上聳了一下。並不是因為被嚇到,而是那股噴到耳邊發髻的熱氣有點燙。
    “靠那麼近不熱麼?還有,你叫誰傻大個兒?”左雱一扯韁繩,胯下的駿馬立即往另一邊移開了幾步,與發聲的人立即拉開了一段距離。
    “誰應了誰便是傻大個兒唄!”
    “阿策!你!……”左雱深呼吸了好幾下,不跟傷者計較那麼多。大夫也說了阿策脾氣最近變得如此刁鑽是因為氣惱自身技不如人,被算計且利用,咽不下這口氣,在找發泄口。既然是出生入死那麼多年的兄弟,那就沒必要去計較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反正一直以來也被他嘲弄慣了,他開心就好。
    還等著對方開口繼續反駁下去的右策,愣愣地看著左雱慢慢閉上了口,微微搖了搖頭之後便調整駿馬往隊伍前方奔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矯健身影,右策覺得眼眶有點刺痛,微微垂下眼簾,看了眼印著四道指甲痕的手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喉嚨裏苦澀得似剛剛灌下了一大碗黃連水般。
    一直以來你都在往前看,能不能再偶爾不經意間,轉過頭來看看身旁呢?我就一直站在你身旁,你怎麼就從來沒有看到呢?……
    ————————————————————————————————————————————————————————————————作者有話說:好久沒更了,我終於可以回歸寫文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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