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聲優雅美麗，音符旋轉，在琴房裏久久不息。
    “若素，你不去找她嗎？”紅衣飄至若素的身邊。她白皙透明的手臂觸碰鋼琴，鳴奏起傷感的旋律。
    若素看著琴鍵，不語。
    紅衣索性坐在他身邊，道：“我想，你知道了吧，為什麼‘妖狐’失敗的原因。”
    若素的眸子上過一絲冰藍的神采，還是不說話，但他的拳握了握。
    “對不起，這是我做錯的第一件事，卻是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她伸手塔上若素的肩，沒有實體的手，卻附有重量一般，那麼的沉重。
    “那年，我知道了關於晶體實驗的事情。”紅衣自顧自說了起來，“看到你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我不忍心。所以，我耗費靈力，改變了司空實驗所裏檢測儀的數值，在方圓百裏內，我讓那個靈力檢測儀失靈，所以，她所檢測出的數值有很大的偏差，從而找上了根本就是普通人的你。正常的人類中少數確實是先天擁有靈力的，例如少年——莫凡卿，他先天擁有看透兩界的陰陽眼，還有虞氏兄妹那樣與生俱來充沛的靈力，雖然我不知道初夏是如何和‘妖晶’建立聯係並被擇主成功，但，若素，抱歉，你本身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強行植入‘妖狐’最多改變了你的體製，你的體能與常人會有很大的差異，可以抵抗一些妖怪的咒怨，所以你能看見被封印在學校裏的靈歌。當然，若是人類中還是有人能看到的。隻是即便如此……”
    “你……剛才說得都是真的？”琴房的門被推開，門口站著聽了良久的司空，她本來是來叫若素去吃法的，卻不想聽到了這些。
    若素沒有什麼驚訝，他抬手，放在琴鍵上，沒有發出聲音，替一臉驚訝錯愕的紅衣回答：“她說的沒錯，我確實隻是普通人。”很久以前，他就發現了，隻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所以……”司空想說什麼，但在隨即轉口，對紅衣怒目而視，問她：“知道這件事的人還有誰？”
    紅衣回過神，她看了看若素，決定說出來：“初夏。”
    “什麼？！”司空瞪大了眼睛，連若素都有一瞬的驚愕，初夏什麼時候知道的？而她，一直沒說？
    “是我告訴她的，在上次初夏到若素家裏的時候。”紅衣的答案讓若素的手一落，按響了琴鍵，原來，那時她就知道了，原來，她怕自己傷心，一直瞞著。
    “可是，你們聽我說！”紅衣突然激動起來，她飄到司空麵前，帶動陰風陣陣，衝著司空道：“若素他可以的，其實‘妖狐’並沒有失敗！請你這次務必相信我！我真的是為了若素好才一直不說的！”
    司空被這隻抓狂的紅衣女鬼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安撫她，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了，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才是個十足的人類，你這麼近，我真的有點腿軟。”她退後幾步，和一隻鬼麵對麵的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真不知道若素是怎麼堅持每天每天和她共處一室的，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紅衣見司空肯聽她的話，舒了一口氣，說：“‘妖狐’其實沒有失敗，它隻不過缺少啟發它的‘鑰匙’。我不知道你們是從何捕捉來的妖狐族的狐妖，但是我很清楚，它並不願意將它的力量貢獻給人類，所以，‘妖狐’在沒被研製的時候就加築了妖狐族的詛咒，凡是與中咒者太過親近，詛咒就會啟動。”
    說到這裏，司空這才明白為什麼隻要是若素靠近的人都會莫名地生病或者受傷。也是那時起，若素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不常和人交談，對自己的父母也是不冷不熱的，真相原來就是他們一意孤行地將‘妖狐’植入，害得他痛苦到現在。
    “隻是，我終於發現了一個例外，一個連若素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例外。”紅衣看向若素，在後者略帶疑惑的眼神裏，她笑了，回答：“那個例外就是初夏啊，擁有集百妖妖力的‘妖晶’她抗拒了詛咒的力量，而且還無形中化解了一部分，這就是為什麼若素回家以後，他的父母一點事情都沒有。還有，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妖晶’和‘妖狐’在某個契機下會發生共鳴嗎？簡單來說，有了這種共鳴，若素可以在一千個人裏麵，第一時間找到初夏。”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若素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原來‘妖狐’真的和‘妖晶’共鳴了。”司空摸著下巴喃喃自語，然後，她抬頭看著紅衣，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紅衣飄到天花板上，輕笑著回答她：“你們從來沒問過我啊，別忘了，即便我不是妖，但也是死了近百年的鬼，所聽所聞，豈會比一兩隻小妖少。”
    “很好。”司空笑了，一臉的燦爛。紅衣反倒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司空就已經看著若素，對他說道：“若素，把你這隻鬼借我，我想，研究上的問題我有顧問了。那兩隻妖跑了以後我的工作是越來越沒頭緒了，正好，拿她來，將功補過。”她強調了“過”這個字眼，提醒某隻鬼不要忘了自己幹過的事情。
    紅衣恍然大悟，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了，那是一種上了賊船的恐怖感。隻是，如果這樣可以減輕自己的罪責，她倒是不介意，看了眼若素，她慎重道：“若素，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若素對上紅衣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他卻揚起了嘴角，露出了在紅衣麵前的第一個淺淺的微笑，他告訴她：“我原諒你，還有，謝謝你。”
    “什麼？”在司空和紅衣都迷惑的眼神與話語中，若素手臂高高抬起，在身側一劃，空間裂開一道口子，幽藍的光線在裏麵回蕩，指引著前路。他看著兩個女人雞蛋般的眼，道：“若不是你點醒了我，或許我還不知道我該要走的路，我擁有的力量，我所要追求的東西，包括……我應該守護的人，再見。”說完，抬腿邁進了那個空間裂縫裏。當他的大衣羽翼般飄動著消失，剩下的人麵麵相覷。
    “你幹了什麼？和他說了什麼啊？！他、他他他為什麼能撕開空間？！”司空倒抽一口涼氣吼，衝著紅衣吼。
    “我怎麼知道，我們的對話你也聽到了啊！若素……他一定是去找初夏了！對，一定是！”紅衣變得有些神經質。
    司空拍著頭，啐了聲“該死！”又質問紅衣：“你是不是知道初夏在哪裏？！快說啊！”
    紅衣卻抱頭飄到牆角，碎碎念起來：“我剛才說初夏是例外，也就是說若素其實喜歡初夏，我閑雜告訴他，他一定去找初夏了，可是……初夏失憶了，她萬一拒絕若素的心意怎麼辦？我會被若素討厭？！不要，我不是故意的，若素，對不起，若素，你在哪裏啊？……”
    “……你……”司空向著紅衣蹲的角落伸著手，硬生生收了回來。他還是直接去鎖定若素的坐標比較速度，這女人死了幾百年，瘋了。
    同一時間，陰暗的密室裏，正閉目養神的莫凡卿緩緩睜開了眼，他的嘴角彎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一雙幽綠的眸子呈現，在這片狹小的天地裏，頓時風起雲湧，他望向一旁被綠色液體的初夏，她睫毛微顫，仿佛下一刻就會醒來。他麵前的空間突然裂開，縫隙裏麵是幽藍色的光芒，是那麼的熟悉。
    終於，來了嗎？莫凡卿微微垂下了眼簾，直筆筆地站在那個裂縫的前麵，似乎在迎接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