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萬一他想呢，他想當張目千的男朋友。
    但是，他不能。
    李政霖勾起一絲苦笑，張目千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突然安靜得不同尋常。
    張目千用手肘碰他的背，李政霖把那張目千的胳膊擒住。
    “發生了什麼事？”張目千問。
    “沒事。”李政霖答。
    末了，李政霖捏著張目千胳膊的手又收緊了一分，緩慢地說：“千……在你走之前，我們來做最後一次吧。”
    張目千去歐洲的時候，他得回去幫妻子安胎。
    或許，他就再也不能昧著良心去找張目千了。
    他將成為個父親，一個新的生命會把他和家庭死死纏住。
    就像四年前，一個婚姻把他緊緊捆綁住。
    張目千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收起之前的尖銳，道：“好，你要回美國了麼？”
    “嗯。”
    李政霖重新貼在張目千的身上，張目千的身體已經有些涼了，李政霖用雙手讓白皙皮膚又暖和起來。
    他們的相遇，從最初的相互愛慕，再發展到難以克製而肉體結合，這一過程是那麼迅速，烈火般燃燒的性愛使他們忘卻了這世間的種種不如意。
    然而就在情愛逐步升級達到頂峰的一瞬間，才發現實已經把他們逼近了絕路。
    當兩人沉浸在快樂之中，以為性愛能賜予他們一切，清醒過來，才意識到所處的不過是雜草叢生的荒野。
    但，李政霖還想墮落一次。
    “你還回來麼？”張目千笑著問。
    “回。”他撒了個謊。
    李政霖知道張目千懂得，因為四年前的他也這麼說過。然而，人生太過艱難，誰也不會去拆穿。
    他埋下頭，靜靜凝視著張目千。
    那麼美麗，張目千的裸體那麼美麗，協調地張開，就像戈雅的畫作，在昏黃的燈光下，詮釋一份完美，一份震撼，一份感動……
    好笑的是，他隻覺得這更讓他絕望。
    來吧，最後一次。
    他在心裏喟歎。
    來吧，最後一次，一次就好。
    然後，他感覺張目千溫潤的手落在他的頭發上。
    接著，他們兩個就像溺水了互相擁抱著的瀕死之人，一邊掙紮，一邊想要活下去，一邊往下沉，還不願丟下對方這個沉重的包袱。
    最終，張目千在他身下高潮了。
    李政霖挪動著向上，對上張目千那雙不可思議的眼睛。
    他想張目千一定從他這反常的行動中推斷出了什麼，因為，張目千看起來那麼悲傷，悲傷得難以自持……
    他想起四年前在機場衝著他吼的張目千，也是那麼悲傷。
    一樣的悲傷，但幸運的是，張目千已經不會對著他吼了，也不會淚流到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