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景色一年四季都很迷人，我喜歡這種群山環繞的感覺。五年的時間裏，我的身高在猛增，衣服總是穿不久就變小。
    與群山共眠，與清風共武，與杉林同生長的歲月，除了師傅們的功勞，大概也是吸收了日月山林的精華，我的武藝才得以突飛猛進。其它武器早已融會貫通，幾位師傅都誇我樣樣青出於籃而勝於籃。
    師傅們都是親自傳授我武藝，除了大師傅外都不偷懶，可是從今年開始，他們指導我的時間越來越少，美其名曰“通往大乘境界要靠自己”，都讓我自己發揮領悟，隻有越師傅一直還在親自監督和示範。不過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他不再手把手地端正我的劍式，盡量避免與我有身體上的接觸。
    以前即使有意隱瞞，他們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猜測出我心裏所想，但是現在我可以藏得住心思，很多事都不想跟他們說，更想隱瞞下去。
    因為揣著不可告人的心思，隻有劍法當著越師傅的麵不會好好練習。越師傅並沒有為此批評我，更沒有生氣，而且我發現從那個階段開始，每天越師傅教我劍法的時間更多了！這讓我小小得逞，卻在背後更加拚了命地鑽研劍法。
    我在後山有一個獨自的空間，那有一片空地，鳥類成群，我懷疑師傅們“飛鴿傳書”用的鳥就是在這裏抓的。
    習慣晚上偷偷去那練習劍法，師傅們都是清修之人，到晚上就要凝神打坐，一點動靜都不出，所以我也不去打擾他們。
    我很明白越師傅一直都希望我的劍法能超過他，但是這絕對不是一件易事，我要拿出比“十年磨一劍”還要狠的耐力，以我目前的水平還遙不可及，偷偷的練習是想給他個驚喜。
    這裏的鳥兒一點都不怕我，各個雄赳赳，氣昂昂，見到我來就雀躍不已，燕舞鶯啼，各色羽毛舒展開來，美麗至極。這是它們在向我示意友好，它們知道這座山上住著我們這幾個人。我練習劍法時它們就棲息在我周圍，施展輕功時它們會一同飛起在我身後打轉，唱歌時它們還會起舞。時間長了覺得它們能看懂我簡單的手勢，而且會聽我指揮。
    有一天正午，鳥兒們居然到洞門外來找我，滿滿地站在花園內一顆醒目的樹上看著越師傅監督我練功。我估計那顆樹已經活了上千年，隻是被蟲子嗑過，現在有點半死不活。我經常見越師傅望著那顆樹不知道在想什麼，有時他會跟五師傅要來些藥粉驅蟲，不想這顆樹死掉吧！
    剛來山上那陣，看到這麼高的樹我很好奇，想起有人在樹上刻印來測量自己長沒長身高，於是我就反用自己身高來測量樹的高度，用匕首在樹根處劃了無數個道道，刻得很深，現在還很清晰。山裏到處是樹，這種古樹見得多了我也不再感到稀奇，沒覺得它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吸引越師傅長久注視，不過隻要越師傅希望它活著，我就不能讓它死掉。
    我心急之下就反身一劍，希望用劍氣把鳥哄走，剛才就聽到樹枝要被壓斷的“咯吱”聲，這群鳥肥肥胖胖的，加起來也有幾千來斤！
    鳥兒一哄而散，隻是越師傅對我練劍過程中走神很不滿意，即使我是頭一次犯這種錯誤，他也要罰我，三天後劍法考式。
    師傅們應該知道後山空地的事，但誰也沒阻止我。四師傅把他的樂器中不長用的長笛給了我，我學會各種曲子，吹給鳥兒聽。其中有一隻大鳥，我給它起名叫大毛，施展輕功時經常會借助它的力量，時間長了就幹脆跑到它背上來，它能輕鬆載動我，這種飛翔的感覺比坐飛機還要好。
    今天天氣很好，但是越師傅還是一樣冷著臉，難道還在為我一次走神的事不高興？我知道他願意教刻苦用功的乖學生，這也是他五年來一直親自傳教我劍法的原因，我在學習劍法的過程中從來不會走神，更不敢想入非非。
    如果知道我劍法有很大進步他會高興嗎？會原諒我犯的錯誤嗎？還會再每天陪我練習劍法嗎？
    十五歲的年齡，我不再多愁善感，卻多了些在意的事，其中包括想看看越師傅的笑容。即使相處五年，我也沒見他笑過。這世間能讓他開心的事恐怕隻有出塵的劍法，於是我決定要拿出最好的成績來。
    越師傅把他的寶劍遞給我，我興奮地接過。
    “劍”是降妖魔之神物，越師傅的劍叫作“降魔”。不知道用什麼材料打造的，劍身泛著古綠色的暗光，劍身上有簡單的字符，和劍的主人在一起時間長了也被冰冷的氣息包圍，每次拿到手我都摸摸，因為越師傅隻在指點我劍法時暫借我一用。
    我還沒有自己的配劍，開始那年指點完劍法後越師傅都要把劍收回去，從二師傅那給我借了一把刀當劍使，可我練著練著就奔刀法去了，越師傅看出我本能很強，於是又讓我把一長形廢鐵想像成劍，我依稀記得在石門不好使的時候大師傅曾經拿這把廢鐵撬石門來著。
    還真別說，使用這塊廢鐵幾個月後我終於明白一件事，其實越師傅是想告訴我不要拘泥於劍的形式，任何東西都可以當劍使。明白之後我也出一腦門子的汗，多虧我悟性高，不然這以後可怎麼整？
    每當我看著越師傅那把寶劍眼讒時，他都會再強調一次，自己的配劍必須自己去尋找才有意義，叫有緣即相遇，並不是他舍不得給我。
    我擺好架勢，“追風逐月”劍法共一百零八式。這套劍法屬於絕對不能無師自通，更不是想偷學就能偷學成功的劍法，堪稱毫無破綻。就像任何電腦係統都不是絕對沒有漏洞一樣，沒有哪套劍法是毫無破綻的，隻是你能否發現並破解而已，而這套劍法就貴在於你根本無法找出它的破綻。
    據說這套劍法乃我師祖，劍宗君不敗所創。他是個冒著仙氣的人，來無影去無蹤，想見他一麵比登天還難。師祖的名頭很響亮，就如同他“不敗”的名字一樣，在江湖上從未失手過，被傳的神乎其神。
    我聽後頓時覺得師祖比“東方不敗”還要狠！
    這套劍法就是越師傅經他傳授，再傳授給我。首要條件是內力好，輕功高，劍法講得就是傳說中的“悟”，雖一劍一式亦可變幻無窮，但臨敵之際還是將那些個招數忘得越幹淨越好，然後再去無中生有，另辟蹊徑，使劍法更上一層。這是我從越師傅那學來的最拿手的劍法，考驗我劍法當然要來這個。
    這套劍法不但博大精深，還出奇的好看，想來自創這套劍法的師祖若不是做事樣樣都要求完美的人，就是十分愛臭美的人。沒有鏡子我當然看不到自己武劍是什麼德行，但我能看到越師傅的樣子，那叫驚心動魄！
    劍氣凝於劍上，身動劍起，劍光閃爍之間劍氣所及範圍訊速擴大。我全神貫注，劍氣與心神合一，每每集中精神時我都會達到另一種境界，周圍隻有劍鳴聲和衣袂翻飛，強風鼓動，劍速快比厲風刮過，繁花落葉都隨劍氣飛舞。
    追風逐影。。。。。。鏡花水月。。。。。。月朗風清。
    最後一式收劍，自我感覺良好，今天這套劍法我發揮出最好的水平，收劍入鞘，看向越師傅。
    這一幕足以讓我感到滿足！
    他稍微牽起一點嘴角，卻瞬間讓整個豔麗的花園暗淡成灰色的背景，如同綻放白蓮般耀眼奪目的身影讓我呼吸凝結，那雙眸內透出淡淡如夜晚流星般的閃爍在催動我心跳頻率直線上升，少有表現出來的一點點寵溺在我還沒來得及接收時就很快混入冬日的陽光裏無法再捕足到。
    越師傅眼神一楞，又變回冷漠，淡淡地說聲：“不錯！”未停留片刻，轉身離開。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懷念那個笑容，連五師傅什麼時候站到我身旁都不知道。
    “你練到二十式，他就已流露出開心的笑容，你的劍式已經達到他的水準或更勝於他。你很曆害！這是為師第二次看見他笑得這麼開心，第一次是在我們結拜那年。我們都知道你晚上在後山苦練劍法，我們心裏很高興，不過誰也沒想到，你竟是為了博三哥一笑！”
    我頓時臉頰發熱，被人發現秘密而感到羞愧：“原來五師傅都知道了！”
    五師傅還是一臉平靜道：“嗯，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前麵那個峰頂正好可以看到後山空地。三哥每晚都會站在峰頂，應該不隻是擔心你一個人有危險吧！”
    這些話重重地砸在我的心裏，讓我幾乎承受不住，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