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首下車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半左右，我提著行李坐上了一輛提前預定好的麵包車，簡程尾隨在後，他毫不客氣的跟上了車坐在我身旁，等坐穩後才風輕雲淡的開口：“載我一程。”
    我瞥了他一眼，靠在後座上準備小睡。可剛閉上眼睛，簡程卻開口了：“你在來鳳凰之前應該有提前預定賓館吧？”
    我聽後瞟了他一眼，剛好對上了他轉頭來看我的目光，他笑，一如既往的優雅。我重新閉上眼睛，並不打算回答他。過了一會，我聽見了他的笑聲，“要不你送佛送到西，讓我在你房裏睡一晚怎麼樣？”
    我沒回答，也沒睜眼，但我感到我的眼皮輕微顫抖了兩下，耳邊依然是簡程風輕雲淡的口吻：“你不說話我會以為你是同意的。”
    舔舔有些幹燥的唇，我還是忍不住第四次問出了那句原話，盡管知道他不會回答，“你跟著我幹什麼？”
    “怎麼樣？”他問。
    “什麼？”
    “讓我睡一晚。”
    我挑眉，轉頭看他，還是帶著他那有禮而又優雅的微笑，有些刺眼，“你城府很深，就算我拒絕，你也會想盡辦法擠進我房間，那麼又何必問我的意思呢？”
    他輕聲笑出，“也許吧。”頓了頓，又說：“越沉默的人，想得越深，看得越真。”說完轉頭看我，眼神有點犀利和複雜，“就像你這樣的。”
    我沒理他，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把耳機翻出來插到手機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另一隻耳麥遞給了簡程，等他接過後，我靠在後座上重新閉上眼睛。我手機裏麵大多數都是些抒情老歌，我不知道簡程喜不喜歡聽，但我給他耳麥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想邀他一起賞歌，而是因為我確定在我戴上耳機後不出三秒，另一隻耳麥一定會在簡程的耳朵裏。
    到達鳳凰提前預定好的那家賓館裏時已經快接近午夜十二點了，當簡程把行李箱拖到牆角與我的行李箱並排放好的時候，我才驚訝的發現，他的行李箱竟然和我行李箱的是一模一樣的。
    簡程的行李很簡單，除卻洗漱用品和幾件換洗的衣服以外，大多數都是一些零散的相片和一部單反相機。我在洗手間裏簡單的洗漱一番，剛打開門就對上了簡程那抹有禮而又優雅的微笑，“你一個人來為什麼要訂雙人房？”
    我從他身側走過，“看起來舒服。”
    我躺到床上，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又一次感到了壓抑，我不知道他還會跟著我到什麼時候，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總覺得就像是被人監視著，這種感覺越來越濃烈，跟他獨處在這個房間裏，就像是犯人被警察囚禁著。
    簡程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我依舊望著天花板發呆，他躺在另一張床上朝我遞來了一根煙，我接過，起身靠在床頭點燃。這次不等他開口，我先詢問：“你打算跟著我到什麼時候？”
    他沉默了一會，還是避開了這個話題，“你有人追嗎？”
    我有點疑惑的轉頭看他，這次他卻沒有看我，而是盯著前方的電視機，抬手輕輕地抽了口煙，眼神有點渙散，淡藍色的煙霧從他口鼻中緩緩飄出，我聽見他說，“這是我第二次來鳳凰。”
    他的口吻很淡，聲音又極輕，這句話我聽得有點勉強。我轉頭靠在牆上，靜靜地抽著煙，打算聽他說完，然而我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再說第二句話。我不禁又轉過頭去看他，他還是維持著之前的動作和表情，我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在幹什麼？”
    他轉頭朝我笑笑，吐出了三個字，“裝憂鬱。”
    我瞥了他一眼，他繼續說，“你有人追嗎？”
    我抽了一口煙，“和你有關係嗎？”
    “沒有。”他俐落的回答，“但是我想知道。”見我不回答，他又追問了一遍，“你有人追嗎？”
    “不知道。”我回答，他又問：“那你談過幾次戀愛？”
    我豎了一根手指給他看，示意答案，聽見他有點疑惑的聲音，“一次？那你們應該在一起好幾年了吧？”
    我抽了口煙，有點好笑的看著他，“一個月沒滿。”
    簡程一怔，“為什麼？”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回道：“麻煩。”
    他看了我很久，最終輕輕一笑，“我原以為像你這樣相貌好，身材好，經濟條件也不差的人應該談過很多場戀愛才對，沒想到你卻是個冷性子。”
    我挑眉看他，“你在哪裏看出了我經濟條件也不差的？”
    “我猜的。”他笑笑，“一個人來旅遊卻訂雙人房。”我抬手捏了捏眉心，說：“看著舒服，我習慣了。”頓了頓，問他：“你談了多少次戀愛？相貌好，身材好，經濟條件也不差的你應該很受歡迎吧？”
    “如你所言。”他微笑，“我談過很多次戀愛，但是沒有一個是合適的，最近的一次分手是在上個月中旬。”
    我轉頭看簡程，他腦袋微歪的靠在床頭，垂著眼瞼盯著手中已經燃盡的煙，一隻手懶懶地搭在彎起的膝蓋上，手指鬆垂，五指修長。我的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他凸起的鎖骨上，很漂亮的鎖骨，白皙而又精致，很容易讓人引起遐想。我將煙頭扔到床櫃上的煙灰缸裏，淡淡地開口：“你太瘦了。”
    簡程勾了勾嘴角，“你看到那組相片了嗎？”他抬手指著前方，輕聲說：“那是我上一次來鳳凰的時候掛上去的，沒想到都這麼久了，它居然還在。”
    我的視線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了釘在牆上的那張相片。照片上是一個男人，站在一個巷子中，栗色的頭發被風吹起，有點淩亂，左耳戴著四個同款銀環，右手橫在臉側遮住了嘴唇，隻露出了一雙褐色的瞳仁，眼角微彎的好像是在笑，看起來有點羞澀。右手的袖口上排著三顆鉚釘袖扣，這是一件和我同款的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