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在想一個問題，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是為了什麼。不算我最執著的問題，卻是我認真思考最久的問題。”我盯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他褐色的瞳仁微不可查的急劇收縮的一下，然後又恢複了之前的淡定，嘴角慢慢向上勾起，扯出一抹優雅的微笑，聲音低沉卻溫柔，“我想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曾想過，它太過深奧了，即使是看透了世事變遷，又或者經曆過許多滄海桑田的人，也無法給予你一個適當的答案。”他褐色的眼眸微微低垂，嘴角依舊帶著笑容，“俄國的作家陀思妥耶斯基曾說過一句這樣的名言，他說人恐懼死亡，那是因為愛惜生存的緣故。我覺得非常有道理，你覺得呢？”
    我沉默，火車上嘈雜的聲音刺激著我的耳膜，轉頭看窗外的風景，換來的卻也隻是它急速的倒退。我將眼光從窗外的風景上收回，重新放在男人身上，他也在安靜的注視我，笑容不變，聲線溫柔：“你覺得呢？”
    我輕笑著靠在椅背上，回避了這個問題，我問他：“你是誰？”
    “簡程。”他輕輕吐出，“簡單的簡，方程的程。”
    “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他突然陷入了沉默，抿著嘴角沉思了良久才說，“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或者……”他微頓幾秒，“等到適合的時候再來告訴你可以嗎？”
    我緘默，眼光越過他投向前方人群的笑臉中，稍稍審視幾秒，最後收回定格在了簡程臉上，漸漸迷離。
    三個小時前，我拖著碩大的行李箱走進了長沙火車站，由於之前在賓館裏眼誤看錯了時間，所以我提前一個小時進了站。迫於無奈，我隻好坐在站內的公用椅上閉目養神。幾分鍾後，身旁發出一陣唏噓聲，我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段修長均勻的身板，再往上，是水色唇角勾勒出的一抹優雅微笑，聲線溫柔，“我可以坐這裏嗎？”
    我重新閉上眼睛，“隨便。”
    中途，我因內急去了一趟廁所，出來時看見他正倚在洗手台前靜靜地看著我，我瞥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側洗過手後重新回到倚子上。直到我上了火車，才發現這個男人竟然就坐在我的前麵，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都彼此沉默，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他才開始與我搭訕，內容斷斷續續，我用簡單的嗯啊敷衍他。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不耐，沉默了少許，才重新開口：“你去哪？”
    “吉首。”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到吉首然後轉車去鳳凰嗎？”
    我沒有回答，我不喜歡把自己的行動告訴別人，不然我心裏就會覺得很壓抑。然而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很羞澀的笑著和我說：“我也是，既然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那麼我們可不可以一起走？”
    我很想拒絕他，但是我沒有這麼做，而是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問了句：“你跟著我幹什麼？”
    他聽後怔住了，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但隨後就反應了過來，輕輕一笑，禮貌而又優雅，“你有沒有執著的人或事？”
    我收回定格在簡程身上的目光，轉頭看著窗外，天氣已經開始轉暗，我是三點半的火車票，下車站是吉首，目的地是鳳凰。而到達吉首最少需要七個小時，我從上車到現在才呆了兩個小時，我和簡程至少還需要相處五個小時。我在心裏歎了口氣，走出了車廂。
    站在車廂外，看著後麵一節一節的車廂，我再次感到了壓抑，可能是因為簡程突然打擾了我的寧靜，也可能是因為他知道了我的行程。我從兜裏掏出一支煙點燃，才抽了兩口，旁邊就站了一個人，我沒去看他，淡藍色的煙霧很快便隨風而散。我從兜裏掏出一根煙遞給簡程，“來一根？”
    “謝謝。”他伸手接過，卻沒有接過我遞過去的打火機，而是偏頭從我嘴裏叼著的煙頭上點燃，這個動作難免有點曖昧，我挑眉望他，第三次問出：“你跟著我幹什麼？”
    他還是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抽著煙，微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的車廂。我也懶得追問，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有點涼。我扔掉煙頭，打算回座，剛轉身，耳邊便傳來簡程溫柔的聲線，“我有一件和你一樣的風衣。”他轉頭看我，“就是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