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小建以絕食與母親對抗的時刻，楊楊剛幫母親做完地裏的活兒，挑著糞桶踩著夜色回到家裏。一進家門就被楊阿扯到楊叔的遺照前。不需要楊阿姨開口，楊楊自己把上衣脫下來。這是他們家的習慣。衣服打爛了，可沒錢買新的。
     楊阿姨舉著竹條問：“說，你錯在哪裏？”
     楊楊說：“我不該向林小建下跪。我不該活在別人的腳底下！”早在向林小建下跪的時刻，楊楊就已經作好心裏準備迎接母親的這一頓棍子魚大餐了。
     “沒出息的。我是黃土蓋一半的人啦，向人家磕頭又怎麼啦，可你不一樣。你們兄妹三個，都給我聽著，想不要臉，想沒出息，想長大了給人家當奴的，盡早別讀書，省得我送得那麼辛苦的。”楊阿姨在殺雞教猴。她自己可向人家下跪，但是兒子不行，她還指望著有一天兒能成龍女能成鳳，能讓她揚眉吐氣一回。她之後以跪，是為了給兒子爭取一條活路。
     通過了一次下跪，楊楊和林小建的關係又回到了原來的敵對仇恨的狀態。
     第二天，林小建把筆記還給張欣冉。張欣冉一直用眼神詢問他。
     林小建想了想指著筆記本說：“看一下。”說完迅速閃人。張欣冉狂喜，如閃電般打開筆記本，真被劈到了，她失去反應，林小建居然說他有人了。還寫錯字，把“女朋友”寫成“男朋友”了。隻是他的女朋友是誰呢？沒見他跟誰走近過啊？
     眼淚跳出來之前，有同學遞一包紙巾過來。
     “謝謝！”張欣冉接過紙巾說。一抬頭對上楊楊棱角分明的側顏，尷尬得隻恨地上沒有洞。好死不死，怎麼會是他呢？羞死人了。
     楊楊替她解圍說：“眼睛進沙子了不好，趕緊擦擦吧。”
     張欣冉趕緊借勢下台。楊楊已經走遠。張欣冉突然發現這個人渣也沒想象中那麼討厭。
     下午放學後，楊楊陪曉嵐一起看書，隨手從複習書裏抽出一本習題。張欣冉也坐在一邊。
     一個鍾不到，那本習題集已經被楊楊看了一半。張欣冉取笑著說：“你是翻書，還是看書啊？”
     楊楊挑了挑眉笑而不答。曉嵐代替回答說：“他看書就這種速度。看小說更快，《平凡的世界》他一天不到看完成了。”
     張欣冉搶過楊楊手中的書，從他看過的部分裏，隨機抽出幾道題提問。還真都答出來了。張欣冉納悶地問：“你這麼厲害為什麼每次考試都不及格？”
     楊楊說：“你不覺得浪費時間做那些試題很無聊嗎？”說著他已經站起來，準備做小動作。要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才不會在這坐一整個鍾呢。
     張欣冉汗顏，居然有這樣鄙視學校教育製度的人。
     曉嵐也放下筆捶著肩膀。做了一整天的題，還真有點累。楊楊提議晚上大家一起去燒烤，說什麼是考前放鬆放鬆。曉嵐同意了。在那一次燒烤中，楊楊跟張欣冉搭上話了，張欣冉對他開始另眼相看，不再排斥他。他們可以像陌生人一樣說話。
     考完期未考，楊楊又糾集幾個人出來玩，帶他們到地裏挖紅薯，在地裏燒紅薯吃。農村裏的夜格外安靜，月光白嘩嘩地照在頭頂上，青蛙咕嘟咕嘟地叫。烤完紅薯，楊楊給張欣冉講他們以前去山上燒烤，烤完之後，在墳頭上看著鬼火睡覺。嚇得她左觀右望，一個勁往他身上踹。
     魚兒上勾了，曉嵐把臉撇到一邊。對於楊楊的花心，她已經麻木。開始她曾試著管我，後來發現管不了，在楊楊對她承諾，任何時刻，她的位置都不會動搖之後，她就不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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