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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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軒正在書房內捧著《易經》研讀,明哲帶著朱雀玄武急匆匆而至。
“師兄,怎麼?”邵軒放下書卷,起身行禮。
“申時前後王爺可來找過你。”明哲語氣不似平日穩重,透著幾分緊迫。
邵軒輕輕搖頭,見那兩個護衛緊鎖眉頭,忍不住問道,“出什麼事了?”朱雀拿出一張信函,上寫著慕容暄此刻正在國舅府做客,若想暄王平安回來,明日辰時需用金鶴神翼來交換,且隻準一人行事。
“暄王被張嘯天綁架了?”邵軒難以置信,不過雙拳難敵四手,高手也架不住暗箭偷襲。那金鶴神翼便是獻給天子的賀禮,慕容暄與明哲、邵軒設計截下,唯恐萬一,這寶貝並未放在王府,而是在六藝書院。
“王爺的事,我去吧。”邵軒低頭略作思索。“張嘯天指定交換的地點‘鬼草坡’在南城城郊,與綿山相連,若此番得手,我會帶王爺從綿山而下,朱雀將軍和玄武幾位將軍在南北城交界處接應就好。”邵軒原地踱了幾步,繼而道,“若明天巳時還沒有我的消息,各位將軍就在鬼草坡返回蒹葭的必經之路埋伏,隻管營救王爺不必管我。”
慕容暄坐在國舅府的地牢中,他的右手已經完全沒有知覺,這蠍毒雖然霸道卻並不至於要人命,隻是行動有所限製。張嘯天雖然恨他,慕容暄卻還有利用價值。在毒液的作用下,身體開始發麻,頭腦也不清醒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打開的牢門,用青銅大斧的勝九一把拉起慕容暄走出牢房。
鬼草坡。
張嘯天與成夫子騎著高頭大馬站於中央,追魂、奪命、勝九、羽裳四人各騎一馬位於兩側。慕容暄雙手反綁,坐在地上,與張嘯天的威風相比頗為狼狽。日出東隅,辰時已到。成夫子令眾人提高戒備,突然,一個人影從空中落下。
“小心!”追魂大聲提醒道。
“來的正好,本座正苦於找不到你,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了。”張嘯天仰頭大笑,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帶鬼麵具的夜行人。
這人一落地,兩側的弓箭手便舉起弓箭隨時準備射擊。那鬼麵人也不驚慌,從後背拽下一個包袱向空中一拋,張嘯天頓時醒悟,“快,快,神鶴!”四大殺手飛身奔向包裹,現場亂作一團,張嘯天無暇顧及是否該命令弓箭手,全部精神都盯在那包裹上。就在此時,鬼麵人速度如風行一般跳上成夫子的馬匹,承影輕巧的架在那人的脖頸之上。
四大殺手得到的包袱裏麵隻是幾塊石頭,張嘯天方知上當,正要發作,見成夫子已被控製。
成夫子本想提醒張嘯天,男子漢做大事不拘小節,那鬼麵人頗有經驗,為防止他擾亂軍心,已經提前點了他的啞穴。張嘯天瞪著鬼麵人不敢有所動作,那鬼麵人用手指了指四大殺手和兩側的弓箭手,張嘯天無奈讓眾人放下武器,鬼麵人翻身騎在成夫子的馬上,於身前控製住成夫子,策馬飛奔到慕容暄身邊,伸手相握與抽劍隔斷捆綁的繩索同時完成,慕容暄飛身上馬攬住鬼麵人的腰身,行至半路成夫子被狠狠拋下。慕容暄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隻得趴伏在那人的後背上,隻覺這氣息如此熟悉。
恍惚中醒來,見一黑衣人正伏身用嘴吸允自己的手腕,驚異之下方認出那人正是邵軒,不遠處的地上放著一個鬼麵具。難怪那氣息如此熟悉,原來救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邵軒。
“別動!這毒血要排出來,否則這條手臂就廢了。可能有些疼,忍著些。”慕容暄並沒有感受多少疼痛,倒是邵軒的嘴唇貼上自己的手腕,那麻癢感十分強烈,要命的是那人的舌偶爾無意間碰到自己的皮膚。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慕容暄環視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岩洞,岩洞怎會有床和家具?
“這是家師發現的地方,不錯吧?小時候我常在這裏練功。這個岩洞冬暖夏涼,而且洞口隱蔽。”邵軒擦擦嘴角,溫和道。
“逸軒小時候就在這裏呆過?”慕容暄想象著這人兒時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張嘯天派重兵正在搜索,一時半刻我們還出不去。”邵軒向洞口張望了一下,語氣有些焦急。“這裏的食物夠用上一天的,世朝在這裏休息,我一會去聯係朱雀幾位將軍。”
“外麵風聲正緊,逸軒為何要冒險?”
“我與幾位將軍約好,若巳時不見我的消息,就伏擊張嘯天。”邵軒說幾句話時聲音極小。
“什麼?你是做了必死的準備才來救我的是嗎?”慕容暄噌的坐起身來。
“哪有那麼嚴重?我這不是全身而退?”
“我不許你再去涉險,朱雀他們四人跟隨我多年,不是魯莽之輩,伏擊前定會做好充分的準備和估計。”慕容暄扳著邵軒的肩膀與他目光對視,“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他們。”邵軒隻得輕輕點頭,說句實話,若真的出去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見到朱雀。
這一等就是一天,曾有幾次張嘯天的親兵已經找到了洞口,腳步聲清晰可聞,多虧這洞口太過隱蔽,對方沒有發現。邵軒為慕容暄拿來一些水果和幹糧,慕容暄笑道,“看來逸軒經常來這裏啊,這些食物還是新鮮的。”邵軒笑著答道,“沒事就來這裏練功。”
“真沒想到逸軒竟是這樣的高手。”慕容暄笑著打量,邵軒垂下雙眸笑而不答。
“逸軒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
邵軒點點頭,心想怎會不記得?這人如此奪目想要忘記都很難。
“邵軒可知道,初見時你給我的印象?”
邵軒抬頭似有期待的望著慕容暄,“什麼印象?”
“你遠遠的站在那裏,就像現在這樣看著我,仿佛看到我的心裏去……雖然這麼近,卻仿佛那麼遠,永遠也難以觸及……”慕容暄目光溫柔,思緒現在那個雨天的伽藍寺中,手不自覺的伸出去,撫上邵軒的臉頰。
邵軒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世朝?”慕容暄尷尬一笑,從邵軒頭發上取下一根草葉,在手中晃了晃,邵軒明顯鬆了一口氣,原來方才是個誤會。
慕容暄的餘毒未清,發起了高熱,蓋著單被仍是瑟瑟發抖,山洞中條件簡陋,邵軒隻得脫了外袍裹在慕容暄身上,此舉不見什麼成效。見慕容暄發抖抽搐,邵軒心中好似被人狠狠揉捏一般,索性,掀開被子將慕容暄攬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帶來溫暖。
清晨的陽光射入岩洞,幾聲鳥雀的鳴叫傳入慕容暄的耳內。緩緩睜開眼,一股久違的溫暖包裹著自己。莫不是在做夢?慕容暄狠狠的閉上眼睛再次努力睜開,不是做夢是真的!他被邵軒摟在懷裏,兩人僅隔著一層裏衣,邵軒溫熱的胸膛緊貼著自己,那人的外袍蓋在兩人身上。慕容暄心想,這是否就是古人說的“與子同袍?”
邵軒的呼吸均勻,眉目柔和。側臉的線條在陽光的映射下更加立體,慕容暄很想用手去撫摸一下那人的鼻眼,又怕將那人驚醒。他大著膽子將自己的臉輕輕靠近邵軒,一個輕吻印在邵軒的嘴角處。這個吻輕輕的,輕到慕容暄幾乎沒有感受到那人嘴角的溫度。僅是這一個動作竟讓麵對百萬雄兵不露懼色的暄王心跳如敲鼓,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心跳,生怕劇烈的心跳會讓緊緊相貼的邵軒察覺,這種感覺,竟有點像情竇初開的時刻。
慕容暄正在矛盾掙紮,感覺到邵軒動了一下,自己趕忙閉上眼睛裝睡。邵軒抬手試了試慕容暄的額頭,那人已經退下了高熱,嘴角露出一絲安慰的笑。隨後輕輕將手臂從慕容暄的身下撤出,向一旁退開一些,卻沒有離開床榻。慕容暄頓時感到溫暖退盡,他再也裝不下去,睜開雙眼。
“世朝?可好些了?”邵軒見他睜眼,驚喜道。
“不礙事了。”
“清晨山穀間有濃霧,我們可趁濃霧散去之前到山下與朱雀將軍他們會合。”
“好。”
邵軒見慕容暄神情冷漠,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以為他身體不適也不做計較,起身去穿外袍,腰帶還沒係上,就被一股蠻力掀翻在床。隨後,慕容暄的體重被他清楚的感受到。
“世朝你……做什麼?”
望著邵軒一臉驚慌失措,慕容暄倒是異常鎮定,“逸軒,我問你,若是旁人,你是否也會如此相救?”
“那是自然,隻要是邵軒的朋友,邵軒都會舍命相救……”慕容暄問的是方才邵軒為自己禦寒的事,邵軒理解的卻是此番營救。這下觸怒了慕容暄,“我對你隻是朋友?”
“?”邵軒疑惑的看著慕容暄,心想不是嗎?“還是好兄弟……”
慕容暄苦笑,他看著身下不知所措的邵軒,歎了口氣,心想,罷了!這不是著急的事情,要慢慢來才好。
“抱歉逸軒,我們走吧。”慕容暄起身,隨手將邵軒拉起來,為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襟,徑自走出洞口。留下邵軒在身後,一臉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