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因為這柄劍。”出乎意料的，白暮雪毫不掩飾，抬手指了指他放在膝上的那柄純黑的佩劍，“很久了，我很久沒有見過它了，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永遠劍不離身，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它。”
    “那個人？”沈白秋微微一愣，眼神黯然了些許，他看著眼前的少女，還是第一次，他這麼近地看著他的救命恩人。她有著一頭長發，墨色的頭發一半被一隻雪色的簪子緊緊地綰成一個螺雲髻。
    那隻雪色的簪子在墨色的發絲中流轉生輝，另一半長發披散，吹在白衣上，仿佛落在白玉間的純黑玳瑁。輕紗蒙麵，白紗下晶瑩如露的朱唇若隱若現，那雙水眸中碧波流轉，讓人望不到底，“姑娘與吳先生是故交嗎？”
    “嗯？”白暮雪也隻是一頓，隨即搖頭，“你說的是吳尋仙先生嗎？我隻是聽說過他的大名，不曾有幸見過。”
    “我說的，是它的另一個主人，他姓墨，公子應該聽說過他吧？”白暮雪說著，沉沉歎了口氣。
    那樣沉重的歎息讓沈白秋有些透不過氣來，他抬眼，發現女子明亮如秋水的眼中有什麼氤氳開來，像是深林裏的霧氣。
    “你說的，難道是墨名辰，墨將軍？”心中一冷，沈白秋開口，墨名辰這個名字在東陸，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十五歲出仕，十七歲的時候成為夏啟禦林軍的三軍統帥，並隨著夏啟帝平定四方。二十歲時，已經是禦殿大將軍，可是，就在五年前，這個威名赫赫的年輕將軍卻突然悄無聲息地走了，在那個沒有星月的夜裏，他一人一劍騎著愛駒雪驪，悄悄離開了帝都，音訊全無。
    “嗯，我十五歲的時候，曾經在澤水郡與他有過幾麵之緣，便記下了這柄劍。卻不想，一年之後，他就不知道去往何方了。”白暮雪低低地說著，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其實，那個時候，我是在想，拿著這柄劍的人，是不該死在這種荒野之地的。郢都是司徒子先生傾盡一生的巨鑄，它的出世曾經令天地為之色變，所以，我想，它的主人也該是那種可以撼動天地的人，就像墨將軍那樣。”
    “是嗎？”沈白秋聽到此，垂下了頭，手撫上劍柄，“那麼，我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我注定是一個無為的人。”
    白暮雪的眼神，變得尖銳，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冷：“怎麼會呢？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怎麼能注定呢？我看公子是有帝王之氣的難得之才啊，公子的野心，怕是比當今聖上還要大呢。”
    沈白秋抬起頭，看著女子的眼神有些慌亂，仿佛一個被看穿心思的孩子。沒錯，他有野心，他有著一身的武藝，一腔熱血，他是不甘於默默無聞的，可是，他又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到底該怎麼做……
    “公子現在還被一些事物所牽絆，下不了決心吧。”白暮雪直視著他，“或許，等哪天公子想清楚了，也會有一番偉業。”
    “或許吧……”那一瞬間，沈白秋有些不敢直視白暮雪的研究，他淡笑著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明日我們就要啟程了，就在此處與公子分別吧，此去前途渺茫，希望與公子還會有相遇的一天。”白暮雪的聲音變得柔和，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起身微微一拜，竟然有了送客的意思。
    “姑娘此去苗岩寨，到底是為了什麼？”沈白秋也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卻又回頭。
    “一些私事而已。”白暮雪聲音依舊淡淡。
    “若是不嫌棄，就帶上在下吧，說不定，有用得著的地方。”沈白秋的臉上扯上了一抹笑容，“走商我不懂得，打架我卻是有一手的。”
    “我們又不是去鬧事的……”白暮雪微微皺了皺眉。
    “姑娘帶了如此精良的殺手，自己還有如此好的身手，這麼一大群人，深入南沼險地，難道真的隻是為了賞景？”沈白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多一個人多一雙手，我保證不幹涉姑娘的私事，隻是在大家的時候算上我一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