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百一十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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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維的赴港與四年前楊舉那聲勢浩大的場麵是不可同時而語的。在這個大英帝國的亞洲殖民地上,顏維帶著冷翎如如同一片塵埃的飄到了這裏,不會有人察覺到這裏多了什麼或是少了什麼。
    這些年來黨國的所作所為使顏維看在眼裏是越來越不知所謂了!政治越搞越混亂,仗是越打越糊塗!放佛一夜之間這個黨國已經不再是顏維曾經所熟悉的那個朝氣蓬勃並為之奮鬥的黨國了!江山是成片成片的淪喪!部隊是成批成批的被殲、被俘!最重要的人心成幾何狀態的無法控製喪失殆盡!
    顏維明白,縱觀曆史曆朝曆代,一代王朝的淪落無不是民心喪盡的必然!顏維不自信他可以親眼見證下一個輪回的始末,但他相信,曆史的輪回絕不會隨著一個新政黨的朝然而立,而就此終結!
    我們絕不希望看到下一個曆史的輪回,但我們必須要無奈的等待著下一個曆史輪回的到來。
    香港的平和安逸與那純南方的情調生活,幾乎使顏維漸漸忘記了自己是個什麼人。或許說,自己現在又究竟是個人麼人。
    現在的顏維與冷翎如終日無所事事,最大的欣慰便是相互廝守可以在他們現在的想象力範圍以內,盡可能的將這些年來顏維所貪汙的黃金美元盡情揮灑!以詮釋他們彼此都感到些許遺憾的人生。
    這天顏維夫婦從位於九龍塘以英王佐治五世的皇後瑪麗命名的瑪麗醫院出來,冷翎如對世間的萬物理解不禁感慨萬分。
    “真沒想到啊淞泉,同樣的病情,同樣的患者,前後又都這麼多年了,沒想到在這裏,顧桓他娘那多年來也算是耗費了不少錢的老毛病,居然可以被那個洋大夫硬是給瞧的有了明顯起色!看來時代的變遷與科技的發展,的確不再是我們那一成不變的認識了。”
    顏維也是頗有所感的點頭道:“是這麼個道理,咱們帶顧桓來到香港後,一開始我還不大讚同你的看法,認為再把老人家扔進這邊兒的醫院裏去活受罪也是個無用,還不如多請幾個人在家裏好好的奉養他老人家來的更為實惠。誰承想那個英國洋大夫確是有那麼幾下子真功夫!現在居然能把人醫的硬是癱瘓了多年的下半身兒有了知覺!你看剛才顧桓那傻小子興奮的那個摸樣!我看真是比他小子被委員長親封了一個陸軍少將還要高興!”
    說到這裏顏維臉上的欣喜之情慢慢退卻了,不禁慢慢停步轉頭,一臉傷懷的看著冷翎如。
    冷翎如則溫情的伸出右手捧住顏維臉頰道:“聽我說淞泉,黨國已經戰敗了!你也親眼看著委員長帶著一生的傷悲離開大陸了!但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為這個風雨飄渺的黨國,為這個生死一線的民族,做的已經夠多的了!這一切,日後會有人將這一切告訴後世的,黨國也絕不會拋棄你的功勳!但現在,黨國在台灣我們卻在香港。我們與你的黨國之間,應該是完全終結了!”
    “沒什麼,也就總是覺得黨國的淪落,好像總是跟我們這些黨國將軍的自私費公多多少少都脫不幹關係似的。也許……”
    顏維笑了一下伸出右臂摟住冷翎如的肩膀,愛憐的將她身軀擁向自己,看著前方繼續慢踱道:“沒有什麼也許了。結局就是結局!這就是最終的結局!”
    麵對國家淪喪的結局,身為一名曾經的國家將軍,在他的心裏終究是個什麼感想,冷翎如明白那絕不可能是一兩句自我肯定的話語便可釋懷的。那會是一名國家將軍永生的隱痛!
    顯然顏維並不想讓自己這永遠都無法釋懷的傷痛久久折磨著他們,抬眼之際正好望見前方一幅規模不小的酒樓霓虹燈招牌,正在這個華燈初上的街道間突然五光十色的閃耀了起來。於是望著那家酒樓的霓虹燈招牌道:“早聞這香港的彌敦道繁華無限熱鬧非凡,餐飲酒樓更是百花爭豔頗具香港代表風範,正好在這裏吃了再回。”
    無論從外部建設還是內部裝修,都不難看出這間規模頗大上下兩層的豪華酒樓,乃近年新建開張且是注資不菲富麗堂皇的。足見這間酒樓的東家絕非小資之輩,處處展現著資金雄厚長足發展之勢。
    但顏維與冷翎如一進入這間酒樓,便不由自主的同時相對而感,這間酒樓以裝修風格及內部陳設來說,卻處處顯露著一派蘇係風格。進到這間酒樓,使他們兩位均對南京有著深厚情意的異鄉人來說,放佛又回到了那個曾經風雲際會的繁華京都!都有了一種賓至如歸的親切之感。
    被同樣身著一襲蘇繡真絲旗袍的婀娜侍應小姐引至二樓雅座安定後,一看其酒樓菜單兒,便確定此乃一家正宗蘇菜酒樓無疑了。
    菜做的很地道,堪比南京城廣聚樓的首廚——冷翎如學菜師父李胖子的精湛手藝!器具選的也是很匠心獨具,杯碗茶碟無不處處彰顯著一番蘇派氣息!就是這婀娜多姿的酒樓侍應小姐,卻並非原裝本土的江蘇姑娘,未免美中不足的稍欠完美。但可以理解,此刻大陸已經全部淪陷,兩地也早已往來封閉局勢緊張,在這個時候,怕是從江蘇鬧回來十幾個本地姑娘,難度絕不亞於民國二十六年,從南京城裏往外鬧人!
    兩人痛快之至的品完了最後一道菜——“清湯火方”後,顏維頗具性質的喚來那名一襲寶石藍長款蘇繡真絲旗袍的侍應小姐,出手便打賞了她五港幣小費!對她道:“飯,我們吃的很舒服。我且問你,你們廚房大師傅可是地道的江蘇人?或許你們老板是江蘇人?”
    這話問的沒什麼吧?可人家那侍應小姐卻嚇著了!為何啊?原來人家侍應小姐聽顏維隻說飯吃的舒服卻不提“菜”,這就給嚇著了!
    這南方人啊,他說話跟咱們一般中國人不大一樣!他們管大米飯叫“飯”!管菜不叫飯!這你在南方飯館兒裏吃飯,你要一進去就跟人家說:有什麼飯啊?這人家就聽不懂了,以為你說話有毛病!在南方人的理解裏,這“飯”它就是大米飯!除了大米飯,這其他的一概都不叫“飯”!那叫什麼呢?該叫什麼叫什麼。是肉它就叫肉,是魚它就叫魚!反正是除了大米飯以外其他的都不叫“飯”!在咱們北方飯館兒裏吃飯,吃完了一桌子的菜,咱都會跟跑堂的說:來兩碗米吧,或者說來兩碗麵吧,這都很正常。但在這南方,你就得說:來兩碗“飯”!你要說來兩碗米!人家就聽不懂了!以為你們這酒喝的高興了,是要廚房裏的生大米,倒碗裏插香磕頭拜把子呢!你得說來碗“飯”!
    別扭吧?就這麼別扭!你要是肚子疼、頭疼、牙疼什麼的,總之是難受的要命很不舒服!這在南方你也不能說你“難受”!你得說你這叫“難過”!在他們南方人的眼裏,你要說你難受,他們就能歪門兒邪道的聯想到床上去!這名侍應小姐聽顏維隻說“飯”吃的舒服卻不說“菜”吃的舒服!又聽見顏維問起什麼人家的後廚老板什麼的,還以為是這顏維“菜”吃的不舒服,要找人家東家鬧事兒呢!在她的理解中,顏維這麼說就是今晚這大米飯吃的還行,菜就不滿意了。
    “這位先生,我們的廚師真是地道的江蘇人啊!我們做的也是正宗的江蘇蘇菜!是不是您覺的有什麼……”
    一見顏維又忘了這是在香港了,冷翎如立刻打斷這名侍應小姐的話道:“我家先生是誇獎你們酒樓的蘇菜正宗。想見一見你們的後廚大師傅及老板而已。”
    顏維則苦笑看著那名還是驚魂未定的侍應小姐道:“啊,就這!我這兒見了他們還有打賞呢!”
    那名侍應小姐終於鬧明白了,於是立刻如釋重負笑著回話道:“我們的廚師我馬上就能給先生夫人叫來,至於我們老板他不在店裏。不過就算是他人在店裏,也是絕不會出來應酬客人們的,還望先生夫人見諒。”說罷還是一臉的忐忑不定。
    見這裏的老板如此大駕!一時間顏維便也沒了見他們後廚大師傅打賞的性質,隻是看著那名侍應小姐一笑點頭道:“那算了,會賬。”
    剛剛走出那間酒樓大門兒,卻見一輛黑色福特轎車停在酒樓門口,一名酒樓門外接待夥計立刻快步搶上前去拉開車門兒,從裏麵請出了一名身材微胖帶黑色眼鏡年約六旬的男人,同時嘴裏一聲獻媚的稱呼脫口而出——“老板。”
    已經隻是瞟了一眼根本就沒心思駐足查看的顏維,在已經轉身向前走了數步後,當聽到那名夥計的話後,再想到這家酒樓的老板自視甚高,居然從不肯與食客一見應酬。於是乎便很感興趣的停步回頭,想看一看這個能經營一手地道蘇菜且性情極高的酒樓老板,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令顏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裏居然還會遇到故人。原來是他!顏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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