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眉間天下之輾轉流雲  第066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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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羅為白桑的罪事辛苦奔走月餘,滕妤獲悉後不離不棄地陪著白羅也辛苦奔忙了月餘。白羅瘦了一圈,滕妤更是形銷骨立。
    但見此事終於塵埃落定,隻要人在,什麼都可以重來。雖然眼下被大營驅逐,但這隻是暫時的,假以時日,定然有機會東山再起。好事多磨嘛,誰還不經曆幾回跌宕起落,更何況是這大號家族?
    滕妤滿懷希望地替白家籌劃著未來,並做好了帶領白氏一族本家遷至龜茲的準備,一來可以尋得龜茲部落的庇佑,那些仍覬覦白家之人便可無從下手;
    二來沒準兒還能感化白家,令他們向龜茲投誠呢,白氏一族根盤錯節力量龐大,若是籠絡了他們,龜茲部落的勢力又大大多上一分,到時,與白羅在一起的時間更豐腴了些,如何不讓她欣喜若狂?
    但這如意算盤落空了,很快,相當快。白羅帶白桑回到家的當天晚上,就發生了大禍。
    就算是主上感念白家百年忠心,網開一麵從輕發落,或許主上也有著暫時打壓白家日後伺機重新起用的心思。
    但那些仇家卻勢必要斬草除根免留火患,索性不管主上意念,先斬後奏,先下手為強,趁機將白家置於死地,解除後顧之憂。
    白桑永遠都忘不了那樣酷烈殘忍得令他在無數個夜裏從噩夢中驚醒、痛得錐心刺骨的畫麵——衝天的火光將白家上方的整個天空映的鮮紅如血,熊熊的火苗肆虐地吞噬著周遭一切觸手可及的東西,漫天灰燼猶如雪片紛紛揚揚覆蓋了白家庭院厚厚一層。
    跌跌撞撞的身影,無處可逃的人們,孩子的哭喊,大人的嘶吼,護衛們一具具接連倒下的軀體,侍女們哀泣著跪求劊子手放下手中滴著鮮血的刀刃,而劊子手卻是凶惡殘暴掄刀砍下去的猙獰麵容……
    白群縱然武藝卓群,但終因寡不敵眾,身負重傷,被敵手萬劍穿心之時,口中鮮血狂湧,對著白羅他們喃喃嘶喊:快走——
    生性玩世不恭放蕩不羈了十六年的白桑,在這一刻突然幡然醒悟過來,自己曾經的作為多麼愚蠢且該死。
    如果一個人的悔悟需要親人們付出如此深重沉痛的代價,他寧願當初自盡於牢獄之中。那種眼睜睜看著族人滿身鮮血接連倒在自己身邊卻無能為力的痛楚,讓他幾欲癲狂。
    白羅拚命與敵手廝殺,血流披麵,連同雙眸都染上了嗜血的鮮紅,衣衫破裂,滾燙的液體浸染全身。理智逐步喪失之際,隻覺心中仍有一人放不下,舉目搜尋那紅衣女子,撕心裂肺地聲聲呐喊:滕妤——
    在另一方與敵手糾纏的滕妤聽見他的切切呼喚,淚滿濕襟,一時分神,被敵手一劍刺入胸口。
    這一幕,恰恰被一路尋來的白羅看得分明,短暫的驚痛過後,發瘋般地衝上來,卻被更多的殺手一擁而上,將其圍堵得水泄不通。
    這些訓練有素的殺手們,自是識得白氏族人,重命在身,定要讓白家斷子絕孫,一個不留,白家的棟梁之才白羅當然成了他們果決斬殺的大目標。
    隻是他們不知道,那個麵生的紅衣女子,卻是龜茲部落的大公主,龜茲王的愛女。
    滕妤忍著劇痛一把斬殺了麵前刺入自己身體的殺手,轉眼望見浴血奮戰之中還不放棄向自己靠來的白羅,血淚交加之中,反而淒然笑了,說:
    “白羅,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是能活下來,就好好活下去;若是不能,我先去黃泉路上等你。”
    說罷,一口鮮血猝不及防地噴出,手捂著鮮血淋漓的胸口,義無反顧地縱身跳入身後那熊熊火海。
    白羅痛徹心扉,眥目盡裂,狂亂嘶吼:“不!——”
    一襲紅裳豔烈入骨,那個有著明媚笑靨、執著得令人又愛又恨的女子,此生留與他的,便是這樣一抹鮮妍到極致、濃豔到天盡頭的刺目身影,與那滔天烈火,一同化為灰燼。
    刺入胸口的那一劍,她深知已被切斷了命脈,與其被這肮髒利器送自己去九泉,不如自行了斷,浴火葬生。
    白羅發瘋般地衝過去,不顧無情刀劍落在身上的刺骨疼痛,隻想衝過去,追上她,哪怕與她一同灰飛煙滅,他也情願。
    她愛了他兩年,守了他兩年,等了她兩年……這份濃烈到血液骨骼的情愛,終歸是要隨著一把烈火壯烈而悲戚地落幕。
    她怨,卻不悔。
    如果時光能倒轉,回到那個初見的日子,她在大漠之中和著天邊燦爛斜陽聞風起舞,一轉身,手中佩劍自手中倏然飛了出去,卻在霎時的驚覺之後,望見他寧靜剛毅的眉眼,帶著恭敬的淺淺笑意,對她說一句:姑娘,您的劍——她想,她依然會毫無戒備地愛上他。
    此生沒能得到他的愛,訣別的那一刻卻看到了他眼底那切膚驚痛,她想,縱使這與愛情無關,也便足夠了。
    至少,他是在乎她的。
    白羅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殺手們全被他這發狂陣勢震懾住了,拿著刀劍一時愣住,吃驚地望著他衝向那片無邊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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