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眉間天下之輾轉流雲  第050章 困龍猶見佳人笑(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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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太清下朝回到家,舒婭正趴在窗子上饒有興致地逗一隻鳥玩。抬首望見父親疲憊的神色,疑惑間放下手中鳥食,走上前去,問道:
    “父親今日何以回來的這樣早?”
    舒太清已信步進屋,有丫鬟上來為他更衣。
    “朝中無事,也便早些回家了。”似疲乏的緊,他漫不經心地回應著。
    舒婭知趣地“哦”了一聲,遂不敢再多做驚擾,說句“父親好生歇息”轉身便要離去。
    舒太清卻及時喊住了她,倦容之上流露出幾絲笑意,說:
    “小婭若是無事,不妨陪為父嘮幾句。”
    求之不得。舒婭閃電般的速度回身,一個箭步衝過去俯首帖耳承歡膝下。
    舒太清無奈而笑,順手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輕呷一口茶水,頓覺精神了不少。看見女兒的燦爛笑容,不知怎的,心底突然掠過一絲傷感,一句話就那麼問出了口:
    “小婭,你後悔嗎?”
    似沒料到他會這麼一問,舒婭霎時怔住,但隨即反應過來父親口中的“後悔”所指的是自己沒有隨兄長返回本家一事。便也釋然了,爽快笑道:
    “既是決定了的事情,有甚麼後悔之說,如此豈不愧當了舒家的女兒!”
    舒太清被她這一言逗得一樂,便也不多做言辭。這孩子,還不是掛心自己這把老骨頭,何必多問?依她的性子,怕是難道出煽情之語。
    “父親近日來又忙碌了許多,可是公務又纏身了?”她倒也乖巧,依偎在他膝下給他捶起了腿腳。
    舒太清微微歎息一聲,眼中幾番風雲變幻,道:“太子之爭愈演愈烈,大臣們的心都繃得緊。”
    舒婭雖從不關心朝中之事,但也偶爾聽行者路人議論幾句。大意是,當今朝野兵分兩派,大爺黨與二爺黨各不相讓,勢同水火。無論那一方勝出,對立的那一批斷然不會落得好下場,於是,雙方紛紛使出渾身解數,拚了老命也要力舉本主拿到太子之位。
    突然想起關沐揚。那樣一個大鳴大放不拘禮數之人,也會貪得這皇位嗎?
    笑話,由來誰不愛皇權?更何況是這浩浩天下、萬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舒婭的苦澀笑容映在父親眼裏,他挑起眉須,寵溺笑問:“小婭有心事?”
    她回過神,避開這個話題,問道:“鬥得很厲害?”
    他點點頭,後又搖搖頭,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皺眉歎道:“人心叵測,勝負難斷。誰也不知道後麵還會有什麼事故發生。”想起方才朝堂上中常侍王隗的臨陣倒戈,以及諸人變幻莫測的表情,他忽覺此事還僅僅隻是個開端——前方有多少詭譎的陰謀,尚未可卜。
    舒婭不再言語,垂了頭默默與他捶膝。
    她不知道自己留在這裏能做什麼,父親涉足的事情她也無能為力,惟願歲月靜和,花好月圓人長久,她就這樣伴他到老。
    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方此時,柳如蘭踏入門來,一眼便望見父女兩人切切共話的溫暖景象,欣然笑道:
    “我聽下人們說今日大人下朝回來的早些,想起頭兩天找人給大人做的兩件衣裳,今兒一大早就送了過來,便帶它來給大人一試……可巧小婭也在呢,正好給你父親做個參謀!”
    光陰荏苒,轉眼間蘭姨已在舒家生活了近一年光景,起先還略有拘謹,後來也逐漸放寬了心,直到如今與父親越發的……像一家人了。
    舒婭偷偷想著,不禁美得笑出聲來。
    蘭姨扶她起來,在她腦門上輕輕一點,嗔道:“小丫頭笑什麼呢?莫不是嫌蘭姨話多嘮叨,還是多管閑事?”
    “哪有哪有,”舒婭連連擺手,詭秘一笑,道“虧得有蘭姨在,父親不至於無人照料。往後,這家裏的事兒可都要指望著蘭姨慢慢記在心上呢!”
    雖是長輩,但柳如蘭也是知性女子,仍保留著幾分當年楚楚女兒心,經舒婭這麼一調笑,難免有些尷尬,心裏卻蕩起絲絲甜意,仍故作拉長了臉,作勢就要出手教訓她。
    舒太清卻及時止住了這場逗樂,向著舒婭道:“你先回吧,我與你蘭姨有些話說。”
    舒婭扮了個鬼臉,屈膝哈腰道:“是,孩兒遵命!”不等父親訓斥,便咯咯笑著一路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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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蘭展開一件衣裳,就要服侍舒太清試穿。他稍稍遲疑,仍舊還是張開雙臂任由她給自己仔細穿上。
    沒了舒婭的打趣吵鬧,氣氛一時有些僵冷。
    “有下人說,前日你去了書房?”舒太清終於率先打破這一僵硬氛圍,一句看似閑散無意之話,其間含著滿當當的不悅與迫人的威嚴。
    柳如蘭為他係邊帶的手指頓了頓,絲帶自指間倏然滑落。頃刻便又回過神,重新拉過絲帶,輕巧地打了個結,將一切整理就緒了,才看向他不怒自威的眼神,淡淡道:
    “是,我是去了書房。”
    舒太清似也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就承認了事實,看著她淡然而堅定的眼眸,原先準備的斥責之語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相視良久,終是他退讓了,輕歎道:“日後,就不要去那裏了。”
    她卻在此刻突然笑了,笑容裏夾雜著不屑與譏誚,還有些許傷痛與悲涼,直到眼底輕輕覆上淚意,方堪堪收住笑聲,看向他的眼睛裝滿了淒然之色:
    “不過是個書房,有何去不得?”
    他頓了頓,眼中有不忍與薄慍,不想再與她糾纏,遂背過身去,赫然命令道:“不讓你去就不要去,哪裏來這麼多理由?你隻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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