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眉間天下之婆娑風月  第022章 明月曾照彩雲歸(4)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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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婭打了個寒戰,心想若是你天天跟著我,我不得氣死?
    這就是她向來喜愛獨來獨往的原因了。
    一個人自在,逛個戲樓喝個涼茶聽個小曲兒,沒人在耳根子旁邊念念叨叨“郡主,這樣可不許”、“郡主,不行不行的”、“郡主,還是別了吧”、“郡主……”
    沒有人能阻擋得了她對自由的向往。
    一想到今後走哪兒都有個人在身後跟哪兒,她就憋屈的不行。而且,這個人還是個男的,她寧願要個丫頭跟著,起碼買衣服挑布料的時候還有個商量的人兒,一個大老爺們兒會幫你認真地選花色再誠心地提意見,說這顏色太老成、這顏色搭這顏色很好看?
    而最不能容忍的是,這個人是藤蘿!
    她不是討厭他,更不是對他有意見,而是,而是……這個人實在無趣的緊呐。他就是個木頭樁子,惜字如金,你跟他眉飛色舞地說一堆話,他隻回個“嗯”,這還算好的,絕大多時候連個嗯都沒有,讓你氣得發瘋都沒處訴苦去;
    他還沒有幽默感,屬於驢上樹都不笑的那種。一件事,你覺得很好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嘩嘩直淌,他仍是目不斜視麵無表情靜默如石雕,而笑得正歡的你在看見他這張臉時,大張的嘴巴突然就定格了,很是掃興。
    越想越恐怖,舒婭幹巴巴地扯出一絲笑容來,說:“勞你費心了,我安全的很,用不著護。倒是父親終日政務繁忙的緊,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跟著他吧。有你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些。”
    藤蘿不卑不亢,回道:“屬下來護郡主安危,正是大人的命令。”
    舒婭眼珠一轉,嘿嘿笑道:“那我也給你下個命令,命你回去護大人安危,不得有誤。”
    藤蘿微欠了欠身,答得不冷不熱:“卑職隻聽大人的。”
    舒婭臉色一白,橫眉倒豎,喝道:“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什麼來,遂大力拂了長袖,一聲“哼”從鼻間衝了出來,扭頭走得大步流星。
    藤蘿若無其事地跟在身後,氣定神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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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舒婭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再一頭撲到床上,氣惱地啊啊叫著揮起拳頭將柔軟平整的被褥硬生生砸出幾個坑來。
    正在疊衣服的初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瞠目結舌,半天才回過神來,詫異地問:“郡主,您……這又是怎麼了?”
    主子連著好些日子都好像不太開心,初曉順口加了個“又”。
    舒婭將頭埋在棉被裏,嗚嗚了幾聲,歎道:“父親派藤蘿看著我,他竟然派藤蘿看著我!”
    說到怒處,舒婭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將“看”這個字眼咬得甚為恨之入骨。
    初曉曉得了緣由,哦了一聲,低頭繼續疊手裏的衣服,似乎並不對此事驚奇。
    舒婭倒是奇了,一骨碌爬起來問她:“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初曉認真想了想,而後搖了搖頭,道:“沒有。”
    舒婭更惱了,站起身衝上去就奪了她手中的衣服,重重摔向一邊,氣吼吼道:“你主子都被軟禁了,你還跟沒事兒人似的,哪有你這樣的丫頭?趕明兒你也不用伺候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倒好,你們都省心!”
    初曉被吼得莫名其妙,許久才捋清了思緒,弱弱道:“那郡主說,該怎麼辦呢?”
    舒婭抱頭做痛哭狀:“我要知道該怎麼辦還用得著在這兒發愁嗎?”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小丫頭溫柔的呼喚:“郡主,該用飯了,大人在等著呢。”
    舒婭哭喪著臉搖搖擺擺站起來,忽然眼前一亮,問初曉:“我在飯桌上再磨磨父親,你說父親會不會礙著蘭姨的麵子收回成命?”
    還沒待初曉回答,舒婭樂哈哈的笑了,得意道:“一定會的,哈哈,就這麼著了。”語畢,邁著輕快的步子哼著小曲兒走了。
    初曉在身後仰天長歎一聲,郡主的如意算盤,隻怕又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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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太清與柳如蘭已然就座,看到舒婭眉飛色舞地過來,柳如蘭溫和笑著招呼她:“快些過來,就等你了。”
    舒婭乖巧地挨著她落了座,笑嘻嘻地向舒太清問候:“父親今日回來的倒早些。”
    舒太清看了她一眼,說道:“比平日晚了近一個時辰。”
    舒婭被噎著了,半天又賠了笑臉說:“父親近來很忙,多注意身體。”
    舒太清拿筷子的手頓了頓,看向她的眼神有絲詫異:“這兩天倒真是不太忙。”
    舒婭臉紅脖子粗,咽了口唾沫,笑比哭都難看,說:“那父親真是……”
    “別說些沒用的了,菜都涼了,快些吃。”舒太清打斷她的話,順勢夾了一筷子竹筍給她,說:“換季了,天氣難免有些反常的幹燥,多吃些筍子潤潤肺。”
    舒婭忙不迭地伸碗過去接著,瞥眼看見父親又給蘭姨夾了一筷子,不禁偷偷一樂。柳如蘭發覺了她的神態,倒有絲羞赧了。
    蘭姨不過才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算不得人老珠黃,這麼一瞧,風韻猶存,倒與父親很是般配了。唉,真後悔沒將她早些接過來住,縱使父親心裏有人,但這些年卻不見那人出現,更沒聽說過關於她的隻言片語,怕是早就香消玉殞沒了蹤影了。
    所謂日久生情,又所謂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蘭姨早些天來,現時舒家多了人丁也說不定,自己也不至於孤苦伶仃一根獨苗苗日後打架連個幫手也沒有。
    悄悄想著,埋頭吃了幾口飯,終於憋不住心裏要事,悄悄抬眼瞄了瞄父親,見他全神貫注地喝湯;又瞅了瞅蘭姨,見她專心致誌地品菜。想著如若再不說待會兒哪個吃完走了,這事兒還是根刺在自己喉嚨裏卡著。
    鼓了一把勇氣,舒婭向著舒太清喊道:“父親……”
    舒太清卻是沒理他,仍是一心一意地喝湯。
    舒婭提高了嗓音:“父親——”
    舒太清終於放下碗盞,掃了一眼可憐兮兮的女兒,淡定地說道:“早就知道你心裏有事,藏不住了?”
    見父親開門見山,舒婭也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直言道:“女兒本就沒想著要藏。女兒就是想問父親,為何要派人監視女兒,是女兒哪裏做的不對還是父親根本就不疼我?”
    “這是哪裏話?我就你這麼一個心肝兒,何時不疼你了?”舒太清皺皺眉,又似有所悟地笑了,道:“哦,你在說藤蘿。我將他派給你是護你安危,你倒怪起我來了。”
    “我就是不喜歡有人天天跟著,就像被軟禁一樣。我一個人習慣了,突然多出一個人來,我總覺得在被監視,那種感覺很不爽。”舒婭將嘴撅得老高。
    “習慣了就好了。許多事情都是要來習慣的,不能總想著改變。”舒太清接過身邊丫頭遞過來的巾絹擦了擦手,淡淡道。
    看父親要走,舒婭急了,張口喊道:“你不能剝奪我的自由!”
    舒太清拿著巾絹的手頓了頓,不動聲色卻是重重扔在丫頭托著的手心裏,將那小丫頭著實嚇了一大跳,白著臉連忙退下了。
    “那好,讓我的好女兒告訴我什麼是自由。”舒太清回望過去,滿含戾氣的冰眸令舒婭不禁打了個寒戰,竟一時忘記了如何說話。
    舒太清微微歎息,語氣仍是冰寒,道:“說說看,小婭理解的自由是個什麼樣子?”
    見舒婭仍愣愣將自己望著,顫抖了嘴角卻沒說出什麼來,續道:“整天閑來無事上街溜達不帶丫頭小廝是自由,管個閑事忽略自己實際本事替人強出頭是自由,被人打得滿頭包好了傷疤忘了疼隔天再出門廝混是自由,一個人跑出去貪玩天黑都不知道回家將家人對你的擔心全都視而不見這就是自由……小婭的自由,可是這些?”
    說完,舒太清眼中戾氣淡化了許多,倒多出幾分冷靜之氣來,但聽在舒婭耳中,仍是如生生被捅了幾刀那樣疼。
    一向寵她護她由著她的父親,口口聲聲說要她快快樂樂的父親,為她遮風擋雨以保她無憂無慮的父親……為何越來越冷漠,越來越令她難以親近?
    一種難言的恐懼自心尖向著四肢百骸迅速擴張蔓延。
    她想說話,張了張口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吧。
    “將藤蘿派給你,多提點著你些也好,不至於行事沒個輕重。但有一點你需謹記,他不是能隨便由你使喚的奴才。”
    舒太清站起身,負手毫無留戀地走了。
    舒婭仍是愣愣著,似被抽離了魂魄一般,沒了知覺。
    柳如蘭將她擁入懷裏,心疼地連哄帶勸,舒婭仍是呆如木頭人,自始至終未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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