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天光破曉複劫灰 第十九章 夜來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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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依照約定,未將小離受傷之事告知白少,且在小離的飲水裏下了重藥,令其昏睡休養。禹州城日益龍蛇混雜,也不乏有好事之徒故意混淆視聽。總之夜長夢多,二人打算趁夜潛入秋水山莊。
混入秋水山莊並非易事,即便六月過往有不少經驗,仍是不可輕舉妄動,何況身邊跟著一個資曆淺薄的白家少爺。本著智取不力敵的原則,六月用暴力手段得來兩套武侍的衣裝,與白少換上,堂而皇之入了山莊。
兩人對山莊地形不太熟悉,雖說六月曾來過一趟,但是匆匆來回不及多看,隱約記得印月閣的方向,就先過去探查一番。那是秋家莊主的地方,往來親信定然不少,隨意抓上一個問問,也許能有收獲。
待到了印月閣外邊,六月才發現事情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百步之內無人蹤,更別說守衛,那座迎風弄月玲瓏剔透的閣樓如是孤島一般,立在一方旱河之上。仰首望去,一處紫幔輕揚,是閣樓唯一燃著燈火的地方。隻聽上邊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響,六月與白少一同借臨倚的假山,躍了上去,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暴露行蹤,隻從假山的溶洞中透著看閣樓內的情景。
見木桌掀翻在地上,落了遍地青花碎片,一個雪色青衣的中年女子,肌膚若雪,看她眉目含威,想必就是秋夙了。站在她對麵的是一個孩童,八九歲的模樣,倔強淩厲的眼神與之年歲毫不相稱,大概就是傳聞中的秋承。
秋承仰頭看他的姑姑,一點畏懼也無,反是很有氣勢:“我沒有錯!消息是我傳出去的,但是我沒有錯!”
秋夙揚手要打他,但見他的眼睛像極秋行,又把手放下去:“承兒,你硬要讓商華住在你那裏,姑姑依你了,但你怎能相信他?他是什麼人,他三言兩語就騙得你替他做事,你有沒有想過,這對秋水山莊會是什麼結果!”
“他沒有騙我,也沒有逼我。是我自己決定這麼做!”秋承儼然不把這個秋夙放在眼中,“秋水山莊得之破曉,昭告天下有何不可?我秋氏傲立江湖,他們還敢來犯不成?若有人敢來,難道秋水山莊治不了他們麼?”
“承兒,這世間沒有誰能真正傲立江湖,稍有不慎,一步踏錯,就算千百年的基業也會在一夕之間化作烏有!”秋夙收斂情緒,盡量平和地對秋承道,“你還小,易受人誘惑,姑姑不怪你。但這一次,來的皆非等閑之輩,若他們得不到破曉,我秋水山莊將永不得安寧。”
“姑姑,區區一個破曉,真能擾得秋水山莊不得清淨?”秋承望著眼前這位姑姑,發出疑問,“其實,現下能顛覆秋水山莊的根本不是破曉,不是嗎?”
秋夙眉間一動,低頭注視著秋承,這種眼神真的像極了秋行,不止是輪廓,更有眼底透出的東西。這個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秋承嗎?有那麼一瞬,覺得這孩子陌生。
秋承見她不答話,便繼續說道:“誰來秋水山莊都不成問題,哪怕他們動手,以姑姑的實力,完全不必怕他們。但是,若有人察覺另一件事。姑姑,你還在乎一個破曉麼?”
秋夙心底一震,冷靜道:“破曉與我秋家甚為重要……”
“姑姑,難道你不擔心那些人破壞你們的計劃嗎?”秋承心裏一直以來都忍著悶氣,他認為兩個姑姑都沒把他當作秋家的繼任家主,不論他說什麼都被當成玩笑話。今日也是一樣。他依然認定自己沒有錯,“姑姑,你沒發覺承兒今天隻喚你‘姑姑’麼?”見秋夙的驚駭神色,他道,“我知道是你……二姑姑。”
“承兒,你居然……”秋昔人驚異不已,她與秋夙瞞過秋水山莊上下所有人,竟然瞞不過一個九歲的孩子,聽他今天的話,看來他確實不像平日表現得那麼乖巧,他在偽裝,可是,他還那麼小,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
“承兒很早就知道了。”秋承望著二姑姑的眼睛,“因為以往受罰的時候,大姑姑從來不會來秋月塘看我,但是你會,還命人在旁邊照顧我。”
“承兒,你聽我說。”秋昔人的驚訝很快就過去,冷靜道,“這次的事,二姑姑不與你計較,但是你也不要再碰任何事,好好留在秋月塘,你大姑姑很快就回來了。”
秋承直覺不對,緩緩後退兩步:“二姑姑,你要做什麼?”
秋昔人當機立斷,大喝一聲:“來人!把少莊主帶回秋月塘,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半步!替換秋月塘所有侍者,一個不留!”
“姑姑!”秋承驚愕不已,他隱藏多年的親信在頃刻間盡數失去。
“關於那個人,我不會動他。你可以與他好好呆在一起,記得好好問問他,他這麼做,到底有何居心?”秋昔人頭也不回,任憑武侍將秋承強行拖走。
隱在假山之後的六月和白少對方才見聞,無不震驚。這個秋夙,居然是假的?居然是應當留守長門之外的秋昔人?這若是傳到江湖上,就算秋家得到破曉,也定然保不住。如果有人有心要扳倒秋水山莊,這就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剛才秋昔人一喝,隱在四周的武侍紛紛躍出,為免遭人懷疑,六月與白少亦混入其中,更幸運地分配到押送秋承回秋月塘的任務。若秋昔人所言不差,所謂的那個人一定就是商華。同行者尚有八人,等會兒找個僻靜處,定能一次解決。
走到半途,混在隊伍中的六月最先起勢,指間銀針向後一擲,毫無防備的六人齊齊倒地,前邊的兩人見了,大呼一聲:“有刺客!”後立即揮刀向二人而去。
白少武功著實不濟,若非商華先前指點一二,恐怕會連十招也擋不住。他隻懂把人擋出去,而後依靠六月一擊得手。
六月收起長劍,輕蔑看了白少一眼,後走到秋承麵前。她真心佩服這個孩子,旁邊倒了八個人,竟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秋承看著他們二人:“你們是什麼人?怎會有我秋水山莊的衣飾?”
“這東西偷偷就有了……”白少本想得瑟幾句,卻被六月果斷攔到一邊。
“繁吹穀主商華現在何處?”六月問話單刀直入。
“你們來找他的?”秋承若有所思,“他不是在等那位姑娘麼?怎麼會來這樣兩個人?”
六月低聲道:“有人想見他。”
秋承坦然道:“哦,是那位姑娘。商華他就在我那裏,我帶你們去。”他對商華的去留根本不在意,有人來帶走他說不定是件好事,那些來禹州的人也可散了。
白少不相信他如此慷慨,世人都說人小鬼大,何況剛才已經見識了。本想彎腰與他對談幾句,忽而感覺身後有寒風掠過,即刻揮劍轉身。六月亦是將秋承護在身後,抬手劃去一劍。
秋承見數名黑衣人現於眼前,即大聲道,“你們是誰!來人啊!”他覺得奇怪,方才那八人倒地前,分明叫了人,為何現在一個也沒出現?莫非是因為眼前這些人?他立馬從袖中抽出銅管,一拉引線,銀色的煙火衝上雲霄。
“竟敢通風報信!”領頭的黑衣人怒道,“大家手腳快一點!上!”
“你跟著我。”六月左袖一動,放出一輪銀針,逼退數人。但她很快感覺不妙,這幾人都是高手,單憑她與白少根本擋不了多久。
剛想到這一點,白少就被擊倒在地。六月未及反應,身後即有人打來一掌,她下意識退步一避,手一時沒抓住秋承,眼看著他被人奪去!她提劍追上去,不想秋水山莊的武侍已至,將他們團團包圍!
那些黑衣人也不知什麼來路,奪了秋承便散了個一幹二淨,隻留下她與白少二人。她見白少並無大礙,問道:“現在怎麼辦?”
“你們是誰派來的!竟敢奪走少莊主!”一眾武侍當即誤以為六月二人和黑衣人是同夥,裏應外合劫走秋承,“你們找死!”
“喂!剛才那些人,我們根本不認識!你們要是想追回少莊主,拜托趕緊派人追他們,圍著我們沒用啊!”白少從地上爬起,隻是肩頭略微劃傷,看他們固執己見蠻不講理,認定是他與六月所為,頓時覺得麻煩大了。而且他們人多勢眾,幾乎沒可能敵過。
六月小聲道:“這次插翅也難飛了。白少主,你先走,我來斷後。”看白少動也不動,又道,“你是鳶尾的朋友,我自然要保你。”
白少卻不這麼想,反是說道:“你對鳶尾怎麼想,我會不知道?這次你先走,我是白家少主,他們不敢對我怎樣。”他不給六月反對的機會,驀地拎起她的腰帶,傾力往上一拋,“走!”轉身又是一記逝水,打去圍上來的武侍。
“有人跑了!”武侍大呼,即刻一群人追六月而去,另一隊人則是將白少圍住,卻見他丟下手中兵器,舉手投降。
白少撕下臉上已起皺的人皮麵具,笑對眾人道:“在下渝州白少,求見秋大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