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本地人嗎？”阿裏問。這根本就是廢話，她當然是本地人，他這麼問隻是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
    少女點點頭，垂下了眼簾，大眼睛裏透著一股憂傷。
    “那……你是……耳語鎮的居民？”阿裏盡量問得小心翼翼，怕挫傷少女的心。
    少女沒有回答，她咬緊了下唇，單就這個動作，阿裏就全明白了。耳語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究竟誰造成了這一慘劇，還有，殺害神父的人是誰？這些疑問立即從他心裏冒出來，但阿裏卻一個字都沒有問。少女一定經曆了許多可怕的事情，他不想逼她回憶起那些應該盡管忘記的東西。
    “雪地上很冷的。”阿裏說著起身，向少女伸出手。少女遲疑一下，握住阿裏的手，阿裏吃驚於她手指的纖弱，他把少女拉起來，少女急忙縮回手，有些拘促地站立著。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由抱緊肩膀，可仍然不住顫抖。阿裏這才注意到她的鬥篷已經破開了大窟窿。
    阿裏把自己黑灰色的鬥篷脫下來，這是傭兵統一發放的冬裝，雖然看著很糟糕，但效用很好，他把鬥篷披到了少女身上。
    少女意外地抬頭看了眼阿裏，遲疑一下，又把頭低下去，裹緊鬥篷，低聲說：“謝謝你。”
    “這沒什麼。”阿裏問，“你現在住在哪裏？”
    “我……住在這附近的林子裏。”少女說著向東邊看了一眼。阿裏這才明白，自己第一次和少女相遇時，少女情急跑進了北邊的樹林，但她並不住在那邊。而自己先入為主地一直在北邊的樹林中進行尋找，自然不可能找到。
    “你……一個人嗎？”阿裏問。
    少女看了眼阿裏，點點頭，又咬緊了嘴唇。
    “那……你的家人呢？”阿裏問，他的聲音很柔和，不想給少女一種逼迫的感覺。
    “他們……不在了。”少女說著抿緊嘴唇，強忍著悲傷。
    “我也聽說了耳語鎮被焚的事情，卡爾季查的人們說是盜賊破壞了這裏。”阿裏旁敲側擊地說著。
    少女微微搖著頭，幽幽地說：“不是盜賊，那些人不來我這裏，這裏隻有木頭，木頭對他們是沒有用的。我們是窮人，他們在我們身上得不到多少好處。”
    阿裏靜靜地聽著，等待少女繼續向下說。
    “那天，爸爸和哥哥們一早就去山裏了，就要到封山的時節了，他們要最後再進山伐一次樹。媽媽和我在家裏洗衣服，和平常一樣的。”少女緩緩地說著，語調透著深深的憂傷，“剛過正午，爸爸和哥哥們就都回來了，從來都沒有這麼早過。他們回來後什麼都不說，倒頭就睡起來。媽媽本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可叫不醒父親。一直到吃晚飯時，爸爸和哥哥們才起來。他們的胃口很好，吃了許多東西。可從那天開始，他們就變得很奇怪，晚上不再睡覺，白天則不起來。起先媽媽覺得奇怪，可是很快她也變成那個樣子。不止是我家，鎮上別的人也都成了這樣。他們好像都染上了奇怪的病症一樣。我悄悄去找過醫生，他也成了病人。雖然大家都得了病，但是日子還是照常過的，我也把起床時間改過來，沒有出什麼事情。可是，有一天夜裏，爸爸媽媽和哥哥們突然衝出了家門，我急忙跟著出去了。到街上，我看到……”少女說到這裏，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仿佛見到了恐怖的場麵，嘴唇不住地顫抖。
    阿裏想打斷少女，不忍讓她回憶下去，但他又必須知道耳語鎮的變故，隻得等待少女講下去，他覺得自己是在利用這個可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