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三當愛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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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將不再見你
隻為再見的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永不再現
再現的隻是滄桑的日月和流年
——席慕容《悲歌》
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為你畫地為牢,甘做愛情的羔羊。用你的一句承諾來喂活空白的時光。你從我的世界退出以後,我才發現自己原來可以擁有整個草原。你用愛將我圈養,然後遺棄,對於我來說莫過於是自己對自己的解脫。因為放生以後,才懂,當愛已成往事,其實你我都不會有恨,除了懷戀,別無所求。隻道當時是尋常,而今才覺得特別可貴。忘記你,成全你,亦是成全自己。
滿城風絮醉煙雨,夏季的雨總是一撥接著一撥接踵而來。玻璃窗在雨水的洗刷下顯得格外透明,半夏的心情也在這潮濕悶熱的季節裏,反反複複,重疊昨日的傷痛。
人總是告訴自己,我很堅強,我可以馬上忘記他,然後過得很快樂。
耳邊的音樂正播放著梁靜茹的《分手快樂》:分手快樂,祝你快樂,我可以找到更好的,揮別錯的遇見對的,每一天都是過情人節。這也隻是一種安慰,又有幾人能從分手的痛苦中超脫呢?半夏堅持著自己的倔強,最後毅然決然不讓彼端的宋曉波聽到她的哭聲,要把自己最後的自尊留住。俗話說,女兒淚,男人心。一滴眼淚有事就可以扭轉乾坤,可是半夏絕對不要愛情的憐憫,既然如此,那就相忘於江湖吧。
半夏將所有有關宋曉波的東西都統統放在一個大紙盒子裏,因為一看到這些東西,半夏就會想起往事,就會淚流滿麵。可是當盒子扔進垃圾桶的時候,半夏的心如刀割,因為還是那麼的不舍得。最後流著淚,離開了垃圾箱,坐在海邊。
八月的海是靛藍色,如同藍草一樣的深沉,安靜。海麵飛過海鷗,傳來聲聲啼叫。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將雪白的浪花高高滴拋起,然後從高空墜下,重重拍打在暗礁上,粉身碎骨。半夏找不到解脫的辦法,似乎聽到海裏有人在呼喚自己:快來我的懷抱,孩子。我能給你溫暖,讓你不再孤單。那個笑容是那麼親切,半夏一時癡迷,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大海。
“半夏,不要。”遠處傳來紫衣的聲音,可是半夏仿佛什麼都聽不到,繼續走去,海水已經淹沒到半夏的脖子,嘴唇,鼻子,眼睛。正在這時,紫衣脫下外套,跳進海中,將半夏拉回岸邊。
在半夏被海水淹沒的那一刻,明顯感覺到死亡離自己很近。海底傳來巧兒姐姐的聲音,半夏,不要放棄自己。那一刻,半夏有些後悔,開始覺得活著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情,可是那一刻自己的四肢已經不能動彈,像是被海草給纏住了。
“半夏,你不要嚇我,快醒醒啊。”紫衣看著昏迷不醒的半夏,淚流滿麵。
“你怎麼來了?”半夏的腹部在紫衣的擠壓下,很快將海水吐了出來,過了一會清醒過來,看到紫衣滿臉淚痕地抱著自己。
“你快嚇死我了,你怎麼這麼傻,怎麼可以去死呢?”紫衣緊緊地抱住半夏,淚水不止。
“嗬嗬,我是想死,可是現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活著,你知道嗎。我在海裏的時候,我才明白活著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有什麼比活著更有意義,沒有了生命,一切都不可能擁有。所以,我想開了,我要好好活著。”半夏的臉被紫衣擦的很幹淨,白皙而透明。
“我也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不然你死了我也去死。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一定恨死我呢?我把宋曉波還給你,我們還一如從前那樣好嗎?”紫衣不停的打自己的臉,被半夏止住。
“紫衣,你知道嗎?當曉波打電話告訴我那個更適合他的人是你的時候,我有多麼驚訝,多麼痛苦。我也恨你們,因為你背叛了我,讓我覺得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剛剛經曆那一刻,我才懂得在生死麵前,那些痛都算不了什麼,甚至可以瞬間忘記忽略。所以我選擇不恨你。既然曉波選擇了你,你把他還給我又有什麼用呢?”半夏心疼地幫紫衣擦掉眼淚。
“半夏,那你就是原諒我了。”紫衣的眼睛裏浮現出一絲快樂。
“傻丫頭,我當然會原諒你。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男生而忘記我們之間的情誼。隻是我想告訴你,既然都回不到從前,那麼我們就在此刻結束,選擇把對方都藏在自己美好的回憶中吧。我不願在見他,我真心祝福你們,願你們一直走下去,一定要幸福。”半夏的話語很清晰,沒有一絲沙啞,緊握著紫衣的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起身,轉身離開。
“半夏,半夏。。。。”半夏的身後是紫衣無數的呼喊,半夏對著前方微笑,沒有回頭,隻是揮揮手。
紫衣在那一刻,開始明白自己有多麼卑鄙,可是愛情麵前誰又能判斷出對錯呢?
風吹過海麵,吹過沙灘,裏麵有風窸窸窣窣的腳步,吹過半夏的耳旁,原來風聲是這般動聽。
走過那片薄荷田地,一大片一大片的新綠將半夏包圍,空氣裏褪去了雨季的潮濕,轉而是晴朗明媚的清新。
打開電腦,冷靜地填報誌願,上海複旦大學,中文係。
也許這個大學支撐了自己高三整整一年,對自己的意義十分重大,雖然要等的那個人不回來了。但是此刻來或者不來,對半夏來說都沒關係,因為從回憶裏抹掉一個人是必要的,但是回憶的其他內容卻是美好而值得尊敬的。不然全部都抹掉,那麼誰還有青春,誰還有回憶?
上海這個城市,無意間卻成了紫衣和半夏的分界線。紫衣當然雖宋曉波一起報到北京去了。而隻身下紫詩陪著半夏將要到那座陌生的城市。
收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夏采薇很驕傲,沒想到上天可以給自己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兒。“半夏,媽媽為你感到驕傲。”“你也是我的驕傲啊。”半夏摟著夏采薇的脖子。“我給你爸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夏采薇打開通訊簿。“不要,他不會在乎我們的。他已經有另外一個家了。”半夏說道。“畢竟血濃於水啊,半夏,我想你還是誤解你爸爸了,你爸爸還是一直很關心你的。”夏采薇終於按下了號碼。“老梁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半夏考上上海複旦大學了。”“真的嗎?我替半夏感到驕傲,你問半夏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這就去買。”半夏心裏有些反感,不過還是希望能見到爸爸,已經有兩個月沒見過了。“半夏,你爸爸,問你想要什麼?”夏采薇問道。“我想要一個家。”半夏說完,轉身回到房間。“家?”電話那段沉默了一會“我知道了,晚上見。”夏采薇明白半夏的心思,可是孩子畢竟是孩子,怎麼懂得承認的世界呢?
晚上,梁前味沒有帶上葉如月,一個人回到了這個曾經的家。手裏提的都是半夏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桂花糕,旺旺雪餅,娃哈哈,核桃酥等小食品,還有一袋子菜,大龍蝦,鱸魚,北京烤鴨,豬肘子,烏雞。夏采薇一見到梁前味,麵帶微笑:“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哪裏吃得了?”“慢慢吃,不急。”梁前味突然間發現夏采薇的黑發裏有一些銀色的東西,心頭一震,不知不覺,都開始老了。夏采薇隻是簡單的一笑。
“半夏,在幹嘛呢?”梁前味推開門,半夏正抱著雪兒聽著歌。
半夏沒有理睬他,繼續聽歌。
“你看我給你賣了很多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比如說桂花糕,記得你小時候每次出去都要這個,不買你不走。”梁前味依舊樂嗬嗬的笑著。
半夏聽到這些,摘下耳機:“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都不同了。”半夏的心裏聽到爸爸那樣說很感動,至少證明爸爸的心裏還有自己,可是還是不想輕易就把自己的心對父親敞開。
“半夏,爸爸愛你。”梁前味聽到半夏的話,心裏暗驚,自己錯過了半夏成長的過程,有些愧疚。但是還是把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半夏十幾年來從沒有聽到爸爸說過這樣的話,一下子所有的感動都在血液裏湧動,半夏抱著梁前味;“我也愛你和媽媽。”
梁前味的眼淚激動地落下,那一夜,爸爸,媽媽,陪半夏一起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夜晚,半夏永生難忘。
當愛已成往事,就讓他隨風而去吧,時間是最好的良藥,能夠讓我們自己療好自己的傷。千帆過盡,不一定是腸斷白蘋洲。因為我們自己亦是江水裏的一部分,會滾滾東流,勇往直前。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像我,像你,我們都可以在十年後的今天笑著說完我們以往的疼痛,此刻那一切都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