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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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個背叛自己封主的神經病。”凱撒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這樣說,是因為你不了解他……前卡斯蒂利亞時期,爵位(公、侯、伯、子、男五爵)隻能由親王來冊封,但是騎士可以由任何一個等級在騎士以上的封建貴族冊封。騎士是那個時候最主要的兵力……當然現在在這裏還是。‘公爵騎士’原來是羅德裏格斯侯爵(marquésRodríguez)的冊封騎士,是羅德裏格斯最信任的手下——”
“但是他卻因為自己那些愚蠢的理想,把羅德裏格斯侯爵殺掉,自立為侯爵,最後居然強迫親王將自己封為公爵。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惡魔。”凱撒結束了西博爾口中關於“公爵騎士”的故事,並且添上了自己的結論。
“是啊,他是一個令人發指的魔鬼。成為公爵後,他先後劫掠了五座村莊和兩個城市,甚至還多次入侵別人的領土……後來他發覺自己錯了,於是撤去了公爵爵位,打算回鄉。但是鄉裏的人都不再歡迎他,甚至他的父母在死之前都把他的名字從家族名冊中刪掉了——因為他丟盡了他們騎士家族的臉麵。沒有了依靠又身敗名裂的‘公爵騎士’無處可去,隻能在野外不停地打轉,等著自己因為糧斷水盡而死。結果……”
“結果他沒有死,而是在瀕死前與惡魔作了交易,用他生前曾統治過的領土換來了長生不老。聽說他最後是被上帝殺了。”
“他沒有和任何人做交易,而是被一個叫凱撒•羅默爾的男人救了。”西博爾微笑著糾正道。
凱撒突然感覺有些頭暈,下意識地開始大口喘氣。他的腦中,出現了一些他不曾見過的奇怪的光景。
“什——我從沒見過他,又怎麼可能救他!”
“你肯定見過他……我不知道他當時是怎樣一副模樣,但你可是很熱心地去救活了他呢。”
——???年前伊比利亞穆爾西亞城郊——
終於要死了。他躺在幹旱的土地上,半睜著幹澀的眼睛,看著天上的豔陽。身邊是兩天前渴死的戰馬,已經瘦得不成馬樣了。厄爾維多的陽光總是那麼美,就好像上帝的眼睛的一樣。上帝一直在看著呢。
“……上帝,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他隻是說說而已。做過那麼多壞事,被國家的百姓所唾棄,他不可能會受到上帝的青睞。上帝在懲罰他,要將他身體裏剩餘的水分連同血液一起蒸發掉,然後將他的軀殼和靈魂打入地獄,供惡魔享用。感覺眼前有個人影。像上帝。過了一會兒,眼前有什麼東西遮住了陽光。接著,那種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碰到的生命之源流進了他的嘴裏。他自嘲地笑出聲來。
果然是要死的節奏啊,幻覺都已經出到這種地步了。
“……你在笑什麼?”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咦,不是幻覺。在那裏,在旁邊,的確有個人。那個人是來救他的。
他竭力轉動腦袋,想去看那個人。但是缺水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再做任何動作。那個來救他的人感覺到了這異樣,又把水瓶遞到他嘴邊。喝完了整瓶並且又喝完另兩大瓶水之後,他終於能轉頭了。來救他的人頭發顏色與他差不多——呃,不對,應該比他再淺一點……那是……白色吧?
“為什麼……要救我?”他忘記了道謝,隻是說出自己的疑問。
“哈?為什麼?你倒在這裏,所以我要救你啊。”白頭發的男人露出疑惑的微笑,“這裏離城鎮也就兩英裏而已,為什麼不進城?”
“你……不認識我?”他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沒有笑。他不明白,在這小小的伊比利亞半島裏,居然還有不認識他的人。
白發男子誠實地搖搖頭:“不認識。啊,我先帶你進城吧——誒?”白發男子試圖把他拉起來,但是他不肯動。
“我進不去。他們不會給我進去的。”
“什麼啊,他們為什麼不讓你進去啊?……沒關係,就說你是我的手下,我帶你進去。到了裏麵我再給你買些東西。起來吧。”
“你……是什麼很厲害的人嗎?”
“啊,談不上很厲害,但起碼可以帶人進城吧。守護者凱撒•羅默爾。”
“……西博爾。”他也報上自己的名字。事實上,這不過是他的中姓,雖然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但卻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
凱撒把他帶進了城。一開始,守城的士兵認出了“公爵騎士”,說什麼都不讓凱撒和西博爾進城。直到凱撒再三點名自己的身份並且保證西博爾不是“公爵騎士”,甚至動用了武力威脅,士兵才不放心地開了城門。走在城鎮上時,路邊不乏竊竊私語的人。西博爾盡可能地把頭低下去,以防讓更多的人看到。去旅店時則遇到了與在城門時一樣的尷尬。被這麼多人盯著看,凱撒也不禁懷疑起來。當他把西博爾帶進房間關上門後,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你是‘公爵騎士’?這就是他們不讓你進來的原因?”
凱撒的口氣讓西博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同時那雙幾近灰白色的眼睛也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他沒有自亂陣腳。既然好不容易撿回這條命,就不能再隨隨便便丟掉了。
“不是,我不是‘公爵騎士’……”
“那為什麼所有人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你?為什麼守城的會說那些話?還有……”凱撒像想起什麼重要的大事一樣打了個響指,瞪著西博爾,“如果你不是的話,為什麼會在進城之前問我人不認識你?這種話隻有那些‘大名人’才會問吧?”
“……既然你那麼肯定,幹嗎還要問我?直接殺了我不就得了?反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還不如就按著你的思路走呐。來啊,我不會反抗的,都到這地步了,你就當我是‘公爵騎士’好了,殺了我然後去領賞金吧?”西博爾煩躁起來。明明知道是自己的謊言被看透了,卻感到莫名的焦躁,甚至有一種被冤枉了的感覺。
凱撒似乎被這番話刺激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對不起。是我太多慮了……你的手臂怎麼了?”
西博爾隻是瞥了一眼他的手臂:“沒什麼,曬傷而已。”連自己能撿回這條命都沒有想過,又怎麼會去在乎手臂上的傷呢。但是凱撒或許不這麼認為,或許是想彌補之前的“過錯”,說什麼都要幫他擦藥。凱撒從他隨身的袋子裏拿出膏藥——之前他曾從這個袋子裏拿出三大瓶水——讓西博爾坐在床沿上,自己半蹲在他前麵幫他上藥。
他第一次這麼近地去看一個人。即使是他的君主,在被他殺掉時也沒有離他這麼近。亦或是他的父母,他之前的朋友,甚至是他變化之前的妻子,都沒有離他這麼近。他感覺到很陌生,因為從來沒有人幫他上過藥。從懂事開始,他的一切都是由他自己來負責,無論是榮耀還是罪名。他沒有與父母見過多少次麵,可以說他是在羅德裏格斯侯爵的府邸裏長大的。侯爵有很多侍從,他隻是武功最高強的那個,從來就不是被關心的那個。所以他覺得,他得不到關心,是這個世界的錯,是整個體製的錯。所以他要自立為王,做一個真正的君主。
“…………………………然後呢?”
“你離開穆爾西亞後,我做了到目前為止的最後一件錯事:我把穆爾西亞的居民全部殺掉了,這樣就沒有人知道我和你曾經有過交情。又過了幾年,我決定徹頭徹尾地改變,於是我用眼睛做魔法載體改變了眼睛的顏色,還特地學習了古典劍法,來衝淡我獨特的劍術。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很驚訝,你竟然沒有認出我,就這樣讓我簡簡單單地通過了檢驗,將我納入皇室的名下,之後又讓我成為騎士團團長,讓我領兵擊退百萬雄師。……你失策了啊,凱撒。”
“所以,你真的是,公爵騎士?”凱撒自覺呼吸困難。
“嗯。”西博爾不再繞彎子。事實上,他也沒有力氣去繞彎子了。凱撒的“忠誠的屠殺之劍(Espadalealmasacre)”擁有使傷口延時恢複的能力,而他感覺身上的血已經流得差不多了。其實凱撒就算不給他致命一擊,他也活不了多長了。
凱撒抬起沉重的腳艱難地走到西博爾麵前。西博爾仰頭看著他,就像不知道多久之前那樣。
像上帝。
但是,這次真的是來拿自己的命的。
“……他死了嗎?”
“沒有,隻是暈過去了而已。他沒有那麼容易死。有一次被砍了十多刀還可以一個人跑回陣營呢。”
“但願如此。他死了就沒有任何線索來源了啊。”
“可是他真的很無聊耶,暈過去之前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過。這樣下去,就算再問多久也沒有意義吧。”
“……看起來是這樣。”
“那就殺掉吧?”
“那樣太草率了。說不定他會改變主意的。”
“那就要等到他的同伴攻進來的時候了……”
“對了,安格爾•薩諾加爾怎麼處置了?”
“讓凱撒他們帶走了。現在已經死了吧。”
“是嗎。”
“您好像有些後悔呢。”
“啊,早知道他這麼倔強,就把安格爾留下來做交換了。”
“……都過了那麼久了,也該用什麼方法把他叫醒了吧?”
“卡希爾,燒他試一試?”
“…………………………好主意,不過我不覺得會起到什麼效果。還是用傳統的方法吧。”
——
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巨大刺激的呼喚下,哈維•阿隆索伴隨著劇烈的頭痛睜開了眼睛。隨後他發現不隻有腦袋,全身上下都在咯咯作響,似乎要散架一般無力。
“諾,醒了。”站在他麵前的三個男人中綠頭發的人吮著手指懶散地說道。他的眼神裏滿是不屑。
阿隆索試著活動身子,但是很快他意識到,除了就這樣乖乖地坐在這張禁錮了他的身體的黑色石椅上之外,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他的雙手被銬在椅子的扶手上,身體連同雙腿被皮帶同椅背綁在一起,看起來就像要和椅子一起打包出售一樣。他的脖子上還帶了一個像項圈一樣的銀色金屬圈,那是為了鎖住哈維•阿隆索所具有的複合力而給他戴上的。
“那麼,既然醒了就回答之前的問題吧?”三個男人中金色頭發的那一個對阿隆索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阿隆索依舊沉默。他沒有什麼可說的。
“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三個男人中紅色頭發的男人向前了一步,用火色的瞳孔瞪著阿隆索,“一般人都是要吊起來的,你可是受到了特殊待遇啊,別裝出這幅表情!”
聽罷,阿隆索莞爾一笑:“這兩者之間有什麼本質的差別嗎?”
……該不該說取得了成果呢,雖然他說出的第一句話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當然有!”金發男人乘熱打鐵,“如果你是那種要被吊起來的級別的人的話,那我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好好地恭恭敬敬地跟你說話了,所以你還是有受到優待的。明白了嗎?”
是剛剛才醒過來的緣故嗎,阿隆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為什麼他要用那麼多的定語和副詞呢?
“所以……”綠發男人補充道,“你就趕快告訴我們,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哪個人?或者哪個組織?隻要告訴我們名字就好,那之後你就可以回西博爾的房間繼續睡了。”
……西博爾?這名字好熟啊,是誰?
“……啊啊啊啊都怪凱撒,幹嗎要在那種情況下發大招?把這些人的身份證明全都燒掉了……不然就不用這麼麻煩了。”金發男人癱坐在阿隆索對麵的一張木椅上,露出沮喪的神情。
……凱撒?凱撒又是誰?隻記得好像見過的……
“……………………………………你又不說話了?”
“為什麼我要說話啊?”
……他又說話了,雖然這一次還是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前來問訊的三人都沉默了。阿隆索也決定利用這個時間整理一下思路。到底發生了什麼來著?我記得一開始是——
……………………
……………………血。他看到有血從他的嘴裏滴落。
“切,太弱了吧,才不到半小時就見血了。”傑西卡•羅默爾把“刑具”收了回去,俯視著正痛苦地咳嗽著的哈維•阿隆索。
但是阿隆索依舊什麼也沒有說。
“真是不好意思,”卡希爾•羅默爾左手食指上冒出一簇火花,把煙點著,“傑西卡隻能用這麼粗魯的手段,換我來的話情況可能會更糟,擅長問詢的人又不在,隻能將就一下了……為了你的人身安全,還是考慮一下說點什麼吧?”說完,他把香煙店招的一端放進嘴裏,很享受地吸了一口。
“喂,哥,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做的不好嗎?”傑西卡不滿的轉過身去,皺著眉頭。他腰帶上的各種十字架形狀的飾品因相互碰撞而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的確是有點不好。要是把他弄死了怎麼辦?”卡希爾沒有看傑西卡,把玩著手中的香煙。
“不會死的,他壯得就像頭牛,你忘記他的血淚史了?”
“對哦……那你就用你的方法去做吧,隻要能套出點情報就行。”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的推測錯了,二十多分鍾過後他就疼昏過去了。在他昏迷過去後過了十多分鍾,阿靈頓斯•羅默爾就進來了。
“哦,天呐,你們做了什麼?”阿靈頓斯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問道。他的表情,與其說是覺得場麵太殘忍,不如說是覺得阿隆索的“死相”有些奇怪。
“王,他暈過去了。”答非所問地,卡希爾又點燃了一支香煙。
“……好吧,我其實是在問你們做了什麼。”
“正常的審訊而已,”傑西卡摘下手腕上的銀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俘虜在被審訊的過程中暈過去又不是什麼天下奇聞。”
阿靈頓斯覺得無論用什麼方法也問不出他想要的答案,於是就不再說話,坐到卡希爾旁邊的一張木椅上。他瞥了卡希爾一眼,卡希爾識趣地把香煙掐滅了。
…………
啊,好吧,看來我是被抽暈過去了。阿隆索轉轉僵得發酸的脖子,看著眼前三個難以捉摸的男人。值得慶幸的是,他已經接受了“傑西卡和卡希爾是守護者”這個事實,並不再為此感到困擾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或者說是以前就有所感知,他對這個事實隻是難以接受,並不是意想不到。就像你有預感你的妻子要出軌,但到最後她真的出軌了你會很難接受……呃,不對,這個,是什麼比喻呀。阿隆索重新審視周圍:狹小的石屋裏籠罩著昏暗的燈光,裏麵沒有那些在電影裏經常看到的審訊室裏都有的各種各樣的刑具,在這裏麵的非生物擺設隻有頂上的燈泡,束縛著自己的這張笨重的大理石椅,對麵的一張木桌和木桌旁邊的兩張木椅。……難道他們審訊犯人的時候都會把傑西卡叫過來,用藤鞭毫無技術含量地抽嗎?
阿靈頓斯銀鈴般的笑聲讓阿隆索從YY的世界回過神來。阿靈頓斯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盯著哈維•阿隆索一個勁地笑,旁邊的兩名守護者臉上一副“大王該吃藥了”的表情。然後,阿靈頓斯真的從上衣的一個口袋裏掏出一瓶藥,從裏麵取出一粒放進嘴裏,很快穩定了情緒。
(哈維•阿隆索視點)這家夥果然有病!!!
“哈維……阿隆索?”阿靈頓斯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
“你和傑西卡、卡希爾原來是在一起工作的?”
“……”阿隆索不語,算是默認。
“哈,當初為什麼沒有把你招進來呢?如果你加入了皇家騎士團,我們的實力一定會大增的。”阿靈頓斯歎了一口氣。阿隆索有些驚訝:這家夥在克裏斯哈森•索爾的騎士團裏招過兵馬?
“吾王,這可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話。”卡希爾有些不滿。
“嗯,惹你生氣了?對不起哈,”阿靈頓斯•羅默爾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碧藍色的眼睛射出輕蔑的光芒,“不過,你沒有否認他的才能呢。也就是說,你其實比我還清楚你們之間實力的差距吧?……我是說在那個時候,今非昔比了嘛。”
卡希爾別過頭,緊緊地咬著嘴唇。傑西卡也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語。這是事實。在他們還呆在騎士團的時候,哈維•阿隆索是團裏最強大的騎士,沒有之一。雖然他不是騎士長,但是更多人都願意聽他的指揮而不是騎士長克裏斯哈森•索爾的命令。這也就是為什麼哈維•阿隆索突然之間退出騎士團——簡單地說,就是國不堪貳。
但是現在,傑西卡和卡希爾已經不再是當年聽命於哈維•阿隆索的小小騎士了。他們繼承了前代守護者的衣缽,分別擁有了木和火的能力,成為了新的守護者。如果現在打起來,就算哈維•阿隆索的身體完全恢複,也不可能打倒他們,甚至擊敗他們中的一個都很困難。
“所以,王……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我們請求和他比試一下!”傑西卡吼道。他不能忍受被這麼輕視,即使對方是萬人之上的“王”。
“王”阿靈頓斯•羅默爾露出為難的神色,但是依舊帶著微笑,:“現在嗎?這可一點都不公平呢。但是,如果哈維•阿隆索也有此意的話——”他轉向阿隆索,等待他的回答。
“……我有條件。”哈維•阿隆索的語氣平靜得驚人。
“什麼?”卡希爾也稍微來勁了。
“如果我贏了,”阿隆索把頭轉向阿靈頓斯,“你就要放棄你的計劃。”
“有趣,”阿靈頓斯輕輕地笑了一聲,“但如果你輸了呢?”
“如果我輸了,就任你們處置。”
“喂,你賭我的宏圖偉業,我卻隻能要你一條命?”阿靈頓斯似乎不滿意這樁買賣。
“你不一定要殺了我,我說了,‘任你們處置’,你們也可以問我任何問題。”阿隆索似乎在告訴阿靈頓斯,這的確是一次不平等交易,但是是自己的風險更大一些。
“……好吧,成交。傑西卡,幫他拿劍來。誒,等等等等,既然他都這麼公平了,我們也要展示一下主場熱情才行。一對一怎麼樣?你們兩個,誰上?”
“……”兩個守護者對視了一會。許久,卡希爾才率先開口:“讓傑西卡上吧,畢竟他們兩個的恩怨似乎比我要深呢。我去拿劍。”
卡希爾出去後,傑西卡去幫阿隆索解開束縛。當他把最後一根綁在阿隆索身上的皮帶解開時,他在阿隆索耳邊,用輕聲但是能讓人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憤怒說道:
“我要打敗你,把你那張罪惡的嘴撬開,然後讓你受盡一切恥辱,再把你慢慢地殺掉。”
“哈、哈、哈……呲……”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握著長劍的雙手開始出汗。麵對眼前的怪物,即使將“逆天之眼”全開也無法預見他的行動,還白白浪費了許多魔力。
“不可能……‘逆天’明明本身就帶有打破神的束縛的意思,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用?!”
“……這個嗎,我也不知道。”“赫塞”架起劍,準備發動新一輪的進攻。他這邊也不是沒有損失。就算沒有“逆天之眼”的幫助,克裏斯蒂亞諾也能與他抗衡。現在,雙方都受了些小傷。
“混蛋哈維、科恩特朗……外麵這麼大聲,他們難道不會出來幫一下忙嗎!”克裏斯蒂亞諾反守為攻,在“赫塞”進攻之前前一步踏著地麵衝出去。
“SussurrodoDiabo——!”克裏斯蒂亞諾大吼一聲,猛一蹬地,身體躍到了十米之上。
“可惡!”藍色的神——“赫塞”——用盡全力往後退,試圖退出克裏斯蒂亞諾的攻擊範圍。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克裏斯蒂亞諾並不打算利用重力加速度往下劈砍,而是像早就知道“赫塞”會往後退一般,把劍像長矛一樣用力地擲出去——而劍的確在半途中變成了長矛!
“赫塞”發瘋一般吼了一句髒話,同時向前揮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住了極速飛來的長矛,兩者在碰撞的一瞬間爆發出炙熱的兩色光芒。
等光芒的餘熱完全散去後,克裏斯蒂亞諾已經半跪在地上咳血了。他的右手捂著腹部,那裏似乎受了重傷,手上已經占滿了鮮血。而已經恢複成赫塞的“赫塞”坐在地上,右手臂上有一條無論是深度還是長度都十分駭人的傷口。兩人的武器都消失了。
“那是……‘惡魔的低語’?”赫塞沒有了先前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態,沉重地盯著克裏斯蒂亞諾。
“是又怎樣?”
“你……你這個惡魔!竟然會使用這種瀆神禁咒……”赫塞不由自主得顫抖著。
“不算什麼特別恐怖的東西吧?反正隻是保證能殲滅神而已,對人類的效果可不明顯。”
“瀆神禁咒就是瀆神禁咒!你——啊……”還沒有把髒話講出來,赫塞感覺到左胸被一個冰冷的物體刺穿了。是一把銀色的長劍。這是在身後什麼人也沒有的情況下——不,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銀色長發、綠色瞳孔的人……
“薩、薩克拉……”藍色的守護者睜大眼睛看著拔劍刺進自己胸膛的男人。但是,他尚未把名字叫出來,身體就已經化為藍色的冰晶消失在空氣之中。
“X,這樣也能逃跑?!早知道就先斷頭了啊……”薩克拉多克•羅默爾叫罵著垂下劍,轉頭看向還沒反應過來的克裏斯蒂亞諾。
不,不是薩克拉多克。
“凱爾……森德。”克裏斯蒂亞諾絕望了。以他現在的模樣,不可能打敗凱爾森德。
“呀,你竟然會叫我的名字,人渣。”凱爾森德走到克裏斯蒂亞諾麵前,裝出很開心的模樣。事實上,他的確很開心,但不是因為克裏斯蒂亞諾會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混蛋”。克裏斯蒂亞諾苦笑著。
“不反抗一下嗎,人渣?”凱爾森德把劍扛在肩上,有些期待地問道。他是很想看看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死在他手上之前求饒的模樣,至少也要看他做一些無謂的反抗。但是克裏斯蒂亞諾天生就是讓他失望的類型。
“對不起,我不會做無謂的反抗,也不會向你求饒,”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坐到地上,“你要殺我就趁早,不然說不定我會像剛剛那個混蛋一樣逃走——呲……”克裏斯蒂亞諾感覺到腹部有些痙攣,右手更用力了一些。
凱爾森德現在才發現有些不對勁,蹲下身想把克裏斯蒂亞諾的右手掰開:“喂,你這裏出什麼事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多管閑事了?我說了,要殺快殺!”克裏斯蒂亞諾用左手把凱爾森德伸過來的手打掉,沒好氣地說。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和同情。
“我沒有多管閑事啊,我發誓過要在你狀態最好的情況下殺掉你的,這樣才能解我心頭之恨。現在你受傷了,我就不能殺你了啊。”凱爾森德第二次去掰克裏斯蒂亞諾的手。這一次他成功了。那裏的景象讓凱爾森德有些頭暈。“你真是厲害啊,這樣還不死……”他由衷地感歎道。
“囉囉嗦嗦的……你好煩啊。”
“是是是,我真煩……你等一下。”凱爾森德跑回帳篷,從裏麵把薩克拉多克買回來的急救包拿了出來。(克裏斯蒂亞諾視角:這倆是同一人吧……)
“……神經病,你幹嗎?”
“別動。”
凱爾森德•羅默爾把克裏斯蒂亞諾身上已經染成紅色的白襯衫脫下來,開始為他包紮傷口。其包紮傷口時嫻熟的動作和隊醫有得一比——不對,他已經超越隊醫晉升到了家庭婦女級別……就算是為了日後能夠更好地報仇,這種細心程度也太……強悍了吧。克裏斯蒂亞諾看著凱爾森德認真的神情,有些動容,又有些悲哀。他已經恨自己恨到這種程度了嗎?
“嘿,好了。”凱爾森德對自己的作品頗為滿意,完成後又打量了好幾次,“嗯,這樣可以暫時止血,但是這種傷不能等它自己好,要想辦法讓哈維•埃爾南德斯或者法比奧•科恩特朗用魔法幫你治一下傷口才行。”
“說得好像你跟我們是一起的似的。”克裏斯蒂亞諾諷刺道。
“我和你們是一起的啊,”凱爾森德露出“友好”的微笑,“我已經找到控製薩克拉多克•羅默爾的方法了,而且以我的力量,想把他鎖多久都沒問題呢。這樣,在你腹部的傷好之前,我們都是一夥的了。啊,不對啊,如果你用魔法治好了傷的話,那我們的同盟時間好像也沒多長呢。要不就留著這個傷吧?這樣雖然不能戰鬥,但你還可以活久一點。”
“……你!”克裏斯蒂亞諾瞪著凱爾森德,“你就不怕我哪天把你殺掉?”
“當然怕啊,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對了,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凱爾森德•羅默爾的笑容更燦爛了。
“什麼?”克裏斯蒂亞諾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命換一命。我把薩克拉多克和我的靈魂捆在一起,相當於拿他做人質吧,那麼你就不能殺我了。同樣地,如果你不對我下手,我也不會對薩克拉多克做什麼。呐,這樣如何?”
“……那麼,這個協議是到我的傷好以後就自動無效的吧?”克裏斯蒂亞諾默認了這個提案。事到如今,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
“你不打算把傷治好了?想清楚,那可是會在你潔白的身子上留疤的啊。”
“沒關係,疤的話,法術就可以消掉了。但是,”克裏斯蒂亞諾瞪著凱爾森德,“如果因此傷及無辜,我不會原諒自己,更不會原諒你。”
凱爾森德無視克裏斯蒂亞諾的眼神,依舊笑道:“那麼,這樣就算成交了?嗯,不過,你在你的隊友麵前還是得叫我‘薩克拉多克’啊,我可不想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我隻是要殺掉你,這就夠了。”
“……………………………………”克裏斯蒂亞諾突然覺得自己好蠢。自己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才見麵沒幾天的人賭上自己的性命啊,就因為隨口的一句話?突然間他有些羨慕薩克拉多克。無論是誰,在他和薩克拉多克之間,總是會選擇後者。連他自己也是這樣。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想去保護他呢?反觀自己,自己危在旦夕的時候隻有凱爾森德站出來,還是為了坑自己一筆……
“那個,還是算了——”克裏斯蒂亞諾小聲地否定之前的默認。
“嗯?什麼?你說得太小聲了我沒聽清。”凱爾森德疑惑地轉頭。但是克裏斯蒂亞諾又否定了自己的否定。從各種角度來看,也許這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吧。
兩人回到帳篷,見科恩特朗還在睡,就把他叫醒,打算收拾東西繼續趕路。克裏斯蒂亞諾把哈維•埃爾南德斯拉到一邊。
“你應該會一點治愈法術吧?那種不管惡魔天使都可以恢複的中性法術。”
“……如果是‘逆天之術’的話應該有辦法。你受傷了?”
克裏斯蒂亞諾又把哈維從帳篷裏麵拉到外麵,似乎要講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他把凱爾森德剛剛包上去的繃帶解開,那慘狀讓哈維的臉色突變。
“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怎麼和凱——薩克拉多克一樣煩人呐?隻是受了一點傷而已,幫我把內出血止住就好,別治傷口。”
“哈?你昨天晚上吃藥沒開燈吧?哪有隻止血不療傷的?”
“你就當是這樣好了。快點,不然我要因為內出血過多而亡了。”
“可是,不把傷治好就沒法戰鬥——”
“那是我的事,你幫我止血就好。”
哈維•埃爾南德斯在疑惑中用法術幫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止住了血勢。克裏斯蒂亞諾重新把繃帶綁好,轉身走向帳篷。走了幾步後,他發現哈維仍然站在那裏,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趕快進來收拾東西。”
“克裏斯蒂亞諾……”哈維沒有往回走的意思,隻是平靜地開口,“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