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後，淩百川回客房。
    淩百川的心情不錯，全因為江雨晴後來又和他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對江雨晴來說隻是出於禮貌的敷衍，可淩百川卻沒那麼想。
    淩百川來到房門前，推門進去。他和周萬通合住一間屋子。
    其他的鏢師也是三三兩兩合住，這樣互相有個照應，這也是鏢行的規矩，至於趟子手和小徒弟就不能住在上房裏了，大夥隻能擠一擠。
    周萬通早就醒了，隻是賴在床上不起來。
    淩百川進來時，周萬通坐起來，這次他倒是穿了內衣，不過還敞著懷。
    “周大哥，你怎麼還脫衣服啊？”淩百川詫異道。
    “什麼？”周萬通沒聽明白。
    “咱們保鏢的睡覺是不能脫衣服的。”淩百川道，“萬一來了賊，哪有時間穿衣服？”
    這些周萬通卻是不知道的。
    “那睡覺不脫衣服，時間一長，衣服不長肉上了？”
    周萬通這話半玩笑半當真，衣不解帶確實不好受。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幹這行就得這樣。”淩百川道，“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看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
    周萬通忽然想到在鏢局方月華闖進自己房裏，撞到自己“坦坦蕩蕩”的情景。
    當時他還奇怪，這個女人可是夠大方的，敢徑直進男人的屋子。
    現在他知道為什麼了，原來保鏢的睡覺都是合衣而臥，方月華大概以為他也是守這個規矩的。
    周萬通想到這裏不禁大笑起來，把淩百川笑得一臉莫名其妙。
    旭日東升的時候，周萬通正在呼呼大睡。
    他是躺在鏢車上睡的。
    他也確實是呼呼大睡，一呼一吸發著呼嚕聲，平穩，紮實，有折有韻。
    很難說清他是真睡著了還是假裝的，如果是假的，他裝的滿像，如果是真的，他可睡得夠香。
    小徒弟們圍著鏢車，想笑又不敢笑。
    來守夜後周萬通就找了個由子躺到鏢車上，然後就是倒頭大睡。
    方月華來院中四周巡視，也到鏢車前看了兩眼。
    對於周萬通的胡作非為她一聲不吭，又回到陰影之中。
    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江雨晴和淩百川這些前半夜值夜的人就來換下後半夜的人。
    讓辛苦大半夜的人先吃早飯，喝口熱粥，也乘機再回房歇一會兒，這也是規矩。
    淩飛燕也來幫忙了，看到周萬通在車上大睡，她上前敲了敲鏢車箱子。
    “醒醒，別烀豬頭了。”淩飛燕道。
    這自然不是好話。
    “早飯有豬頭啊？”周萬通坐起來，睡眼惺忪。
    “你還真睡著了。”淩飛燕道，“你這雞司晨犬守夜的功夫也不行，睡得跟死狗似的。要是人在房頂上暗算你，你早就沒氣兒了。”
    雞司晨犬守夜指的是動物的本能，在練武人身上指的是警覺力。
    練武人功力到達一定程度，即使在睡夢之中，有人靠近也會醒來。
    為了練到這一境界，有時做師傅的會在半夜躡手躡腳去徒弟房中，用大鞭子抽打。久而久之，徒弟睡覺時聽到絲微響動就會立即醒來。
    “什麼雞呀狗呀的，我是人。”周萬通嗬欠連天地向屋裏走去，還回頭看了眼方月華。
    方月華看都未看他，好像周萬通不存在一樣，這讓他很不爽快。
    “大家先去吃飯吧。”方月華向眾人招呼一聲，朝客棧大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