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分離重聚奈若何 第四章 逐鹿武林誰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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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全,莫孤影便被喚醒,在小雲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穿上了慣穿的灰色衣袍,隨眾人來到了大會現場。
莫裘天等人已坐到上位,如今正同葉憑生談論著些許事宜。
而莫孤影則被慣常的安排到了角落。
此刻,莫孤影正四周打量來參加大會之人,突然一個人踱至莫孤影眼前。
“敢問閣下可是莫孤影莫公子?”來人一襲藍衣,微微泛著白,衣著雖看似色彩單調,但顯是出自大家繡坊之手。
這人麵目俊美,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帶著些許痞子氣息。白皙的皮膚襯托著微微上翹的左角嘴唇,一副俊秀公子哥的模樣。
此人,乃是葉憑生的第二子,葉雪空。
素聞此人不問江湖事,最喜在花街柳巷,脂粉堆中打混。葉家恨鐵不成鋼,多次打罵不成,便隨他去了,好在嫡子葉常風有出息,不致讓葉家丟了麵子。
莫孤影抬起了頭,抱了抱拳,“公子之稱不敢當,敢問閣下是?”莫孤影明知對方是何人,卻不得多了份心,裝作並不相識。
“在下葉龍山莊葉雪空,久聞公子的雅名,今日特來拜會。”葉雪空拱了拱手。
“葉公子,幸會”,莫孤影點點頭。心裏不覺好笑,他的名字隻怕放在江湖上無人省得,這人怕是馬屁拍錯地方了。
葉雪空雖看不到莫孤影的臉,但他似乎看到了麵具下戲謔的笑容。他走到莫孤影身旁,低下了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昨夜聽聞公子的琴聲,低回婉轉,哀怨不絕,公子可是有何心事,不如說與在下聽聽,興許在下能分擔一二。”
莫孤影怔一怔,心裏不由暗道他怎知彈琴的是自己,自己所居之處乃是荒涼之地,一個大公子哥的怎地會走到那處聽曲。
思及此,莫孤影雖是無甚表情,但儼然生出一份疏離與戒備。
許是察覺莫孤影的想法,葉雪空複道:“莫公子切莫見怪,隻因我自小便有個奇特之處,乃是對美人、雅樂特為敏感。昨夜月明星稀,晚間睡不著,我行至院外,遠聞公子的琴聲,便行至公子的院外駐足遠聽。因公子所居極為僻靜,不敢驚擾公子,故方於第二日方打聽彈曲之人,乃知公子雅名。”
“如此,想必葉公子亦是知音了。”
“哈哈,然也。我這雙眼可賞天下美人,這對耳可聽天下名曲,美人、雅樂自是逃不過我的雙眼雙耳。”葉雪空複又低聲在孤影耳邊道:“因此,觀公子姿態,想必是個絕世美人罷,這麵具,隻怕亦擋不住公子之姿。”
小雲在莫孤影身後,看到葉雪空如此調侃自家公子,正想發怒,卻被孤影抬起的一手擋了下來。
“隻怕葉公子是要失望了,若是有緣,公子必會見到在下之顏。”說罷,莫孤影便不再搭理葉雪空,轉頭看向場上的大會了。
葉雪空討了個沒趣,但也不甚在意,到是安靜的站在莫孤影旁邊,看了看莫孤影,勾起了邪氣似的笑容,心裏直覺有趣,複也轉頭看向大會了。
此時大會方開始,莫裘天登台,鼓足內力說道:“諸位前輩、英雄,老夫自任武林盟主以來,不敢說大有作為,但亦是盡心盡力。如今江湖,正是江郎才俊輩出之時。老夫已老,這江湖終該交於年輕一輩,方能顯出我們白道年輕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因此,老夫欲於此次大會中選出可繼任老夫之位之人。此前老夫已將關於此次大會內容的手信送予了各門各派。”
頓了頓,看到各門派掌門均點了點頭,莫裘天又道:“是以,老夫望年輕的有誌之士上場前來一搏。但須謹記,此次大會大家比武切磋,點到即止。”
語畢,莫裘天便宣布比武開始。
莫孤影聽罷,直搖頭。如此一番說來,難怪莫裘天不懼武林前輩下場奪籌了。
武林盟主正值壯年,都告老退出,而那些有些年紀的掌門等人,怎好拉下麵子上場比武。一時場下唏噓不已。
江湖大小門派甚多,再餘一些獨行俠士,這武林大會亦非一朝一夕便可結束。
這大會開頭無甚精彩之處,不過是初出茅廬的俠士一展風采,借機成名罷了。場下的眾多高手也都看得昏昏欲睡,但為著麵子,強撐罷了。
相比而言,莫孤影這邊,到是嘈雜許多。
“他那招‘回風落日’使得正好,可惜時機不對,不然必會拿下這一局。”
“這把劍不錯,鋒芒正銳,華而絕美。可惜了拿劍的卻是個粗獷大漢,嘖嘖,要是配個美人兒,那才絕。”
“這小子下盤不穩,一會對方使一招‘秋風回蕩’他必要摔上一摔……哈哈,你瞧,被我言中了,果真摔了一跤,好不狼狽。”
……
饒是莫孤影性子溫潤,聽到葉雪空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耳邊嗡嗡嗡地作響,也禁不住的惱了。
“葉公子,對各家武學如此了解,不如下場一戰,興許亦能博個頭彩。”
葉雪空像是沒聽到孤影的抱怨似的,“不不不,我最喜美人,這場上打來打去的不外乎那幾個粗獷大漢,實在沒趣。若是孤影你上場,我必奉陪。”這對孤影的稱呼不過須臾便從“公子”變成“孤影”了。
“隻可惜我有心而無力。”孤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不再言語了。
葉雪空看了看莫孤影沒落的神情,暗暗打量了莫孤影一番,觀其神情不似作假,便向他道了聲歉,亦安靜地觀戰了。
而後幾日,葉雪空總是跟在莫孤影身旁,有事沒事總往莫孤影身邊跑,其臉皮厚度堪比牆磚,莫孤影本是不喜,久而久之亦習慣了。
隻是可惜,有他在身邊,始終無法與樓玉茗聯係。
而葉憑生與莫裘天兩人,觀其他們倆的關係甚密,許是忙於大會的緣故,亦不曾管束。
這大會接連進行了七日,到今日,場上剩下的已無幾人。而前幾日,則不斷有高手退出比賽,問其原因,均是搖頭不回。
莫孤影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樓玉茗給他的消息,觀這幾天退出比賽之人的行為,他到也暗暗留了心。先前以為這些消息隻是樓玉茗的惡作劇,如今細想,樓玉茗並非如此兒戲之人,隻怕這消息跟那些退出之人多少有些關係。
莫孤影沉思回憶到,早先給的消息是華山掌門的七弟子拉了肚子,這本是小事,然而昨日這七弟子登台一戰,沒過多久便敗在一知名的少俠手下。這華山派七弟子武藝是眾弟子中最好的,極有可能是下人華山派掌門,如今竟敗在一不知名的人物手裏,不得不讓人懷疑。
再想到消息所提的放天門門主的小妾小產,而前日裏放天門提出退出大會,攜眾弟子而走。而後烏沙幫幫主愛駒死了,沒過多久,烏沙幫幫主便突染怪疾,無法出戰。梅闕山莊莊主名畫被毀,其弟子於大會前兩日稱莊主因名畫被毀,鬱結於心,無心再戰。
這些人,俱是小門小派之人,對大會的盟主奪位未有過大的影響,而今驟然退出,再想到樓玉茗給的消息,不由得讓人稱疑。
“呀,大哥上場了。嘖嘖,對上莫奉青了,此戰怕是要定輸贏了。”葉雪空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把莫孤影的心思轉了回來。
隻見台上如今站立著兩道身影,左邊的黃色勁裝的少年,乃是莫裘天之子莫奉青。他背負一把長約三尺的刀,此刀名為“折別”,通體黑色,乃是烏金玄鐵鍛造而成,刀背寬約七寸,背負在身量尚未拔高的少年身上,卻不顯突兀。
而右邊的男子,乃是葉憑生之長子葉常風。隻見他身著青色長袍,左手持劍,右手垂立身旁。而手中的那把劍,尚未出鞘,但隱有氣勢,名為“鳴澗”,指的乃是拔劍之初,其劍聲如鳥鳴澗,如鶴唳。
兩人都是當世的一代少俠,葉常風略長莫奉青幾歲,其人做事沉穩老練,可惜不善言辭,因而江湖中人與之打交道的不多。
而莫奉青少年心性,雖缺了一份成熟,但其明朗的性格甚得大家喜愛。是以這場比武,無論誰輸誰贏,各有計較。
兩人在場上站立了片刻,便拔劍拔刀比拚起來。隻見場下飛沙走石,煙塵彌漫。高手過招,等的不過是一個契機,契機一至,便需將氣勢全出,以震懾對方。
“好一招‘雁落回天’,這招躲得好。”
“這劍招雖無力,但亦算是實打實,還是有所成效。”
“嘖嘖,莫小子的刀法尚不成熟,隻怕大哥再至一招‘秋風點畫’他便敗了。”
……
葉雪空又開始了他的解說,而莫孤影隻是淡淡的看了看台上的比武。他對結果並不關心,因為他知,贏的必會是莫奉青。
他關心的,而是這個大會背後隱藏的事情,似乎就像有隻手,在暗中操控一切。如果說一切乃是莫裘天為莫奉青當上盟主之位而做,可退出比賽之人對比賽結果沒有影響,如此作為有何意義。
況且,莫裘天突然卸下盟主之位,憑他對莫裘天的理解,如此十分可疑。而且,從剛才開始,莫孤影便感覺似乎暗處有人在這觀望一切,似乎隻待盟主之位敲定之後,便來個漁翁得利。
“鏘”地一聲,乃是刀劍相接劃破空氣之音,比武已進行了大半日,兩人早已是汗流浹背,體力將支。
現下這一刻,乃是比拚雙方的內力了。
論內力,練刀之人,內力走的是純厚一道,內力更為紮穩。而葉常風的內力雖較為陰和,但他畢竟虛長莫奉青幾歲,多練武幾年,因而內力也是不輸於莫奉青的。
而此時場上的形勢,似乎葉常風略勝一籌,再眾人皆以為葉常風必勝之時,誰知,不過須臾片刻,葉常風便口吐鮮血,被刀氣生生震開來。
如此變化,讓人不禁驚歎。再看葉常風,此刻乃是單膝跪地,以劍撐身,似乎受傷頗重。而莫奉青不過是慘白了臉,但仍站立場上,如今誰勝誰負,早已定斷。
“咳咳,莫賢弟武藝精湛,臨末的一招‘運氣之勢’,端得讓在下佩服。在下,輸了。”葉常風慢慢站起身,拱手道,隨後便走下了台。
葉常風如此一說,台下眾人恍然醒悟,這“運氣之勢”指的乃是內力深厚之人,先將部分內力存入丹田,待得時機一到,便盡數放出,可達轉敗為勝之效。
若要使得好這招,必要運用此招之人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契機,同時也要有雄厚的內力,既能保證對打時內力不輸於人,又能在關鍵時刻轉敗為勝。沒想到,這莫奉青有如此之能,眾人不由得欽佩起他來。
葉雪空看著自家大哥落敗,由覺得不敢相信,明明眼看大哥即將勝利,卻突然落敗,自家大哥如此高傲之人,怎能容許在這最後輸於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彼時,他兩眼茫然,雙目圓瞪,尚不及細想其中關係,便追著自家兄長而去。想來這紈絝子弟,雖是常常流連煙花之地,但對大哥的情誼仍是深厚的。
莫孤影看在眼裏,也不禁替葉雪空擔心,他又怎狠心告訴雪空,這場比武,結局早已注定。很顯然,葉常風乃是故意輸掉的。莫奉青的功力尚不足以使出“運氣之勢”,方才不過做做樣子罷了。
而如今場上,莫奉青接掌盟主之位的呼聲甚高。
而莫奉青尚未回神,這場比武讓他贏得太不可思議了。
可他爹爹卻已將他帶至盟主台,取過盟主令,雙手奉上放到莫奉青的手中。
莫奉青正要接過盟主令,卻聽一聲妖嬈的女人聲音傳來。
“喲,好一個俊俏的小夥,隻可惜嫩了一點,與其當什勞什子的武林盟主,不如當奴家的貴妃吧。”
此話尚未說完,眾人便覺一陣撲鼻而來的香味,而後身體突然一軟,竟是如中了軟筋散,渾身乏力,紛紛倒地。
饒是莫裘天江湖老道,也忙不急閉氣凝神,竟也中了此道,莫奉青更不用說了。而此時,場上唯一一個沒有倒地的,也隻有坐在輪椅上的莫孤影了。
“你,你是玉仙穀的玉十娘。”場上有人認出了這名女子,竟然是黑道上有名的玉仙穀穀主。
若說當今黑道的勢力,則是分崩離析,各據一方。但其中以行雲宮、玉仙穀、毒蠱教等勢力最為龐大。
如今白道聚首的武林大會,竟然來了玉仙穀穀主這等黑道人物,怎不讓人詫異。
傳聞這玉仙穀素來隻收女弟子,不收男子。那些女弟子常常虜獲俊俏男子,安放穀外,以作尋歡傳宗之用。
莫奉青方聽到她的名號,便已蒼白了臉。
聞玉十娘言語之意,是要虜獲奉青作男寵之用了。
隻見這玉十娘乃是坐在一頂由四位少女抬起的大轎內,轎頂嵌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而轎身乃是鑲金而成。
如此重量的轎子,若是普通大漢來抗,也當累得氣喘籲籲,而觀其抬轎的四名女子,雖是素紗蒙麵,但神情自得,可見其內功之高。
玉十娘此人,觀其容貌,竟是看不出年齡,似乎三十開外,但細細一看,又似年方十八的少女,其膚若凝脂,麵目姣好,若非她出道已近二十年,隻怕眾人俱認為是個妙齡少女了。
玉十娘看了看倒在地的武林人士,笑了笑,忽地用輕功飛出轎外,來到了莫裘天麵前。
看著玉十娘飛身的身影,莫孤影瞳孔微微一縮,冷冷一笑,不作他言,靜看事態發展。
“好輕功,‘踏雪無痕’果真名不虛傳。”莫裘天雖身無力氣,但是長期行走江湖以來的沉穩冷靜自是不失。
“名不虛傳?嗬嗬,江湖人提到奴家,皆是不齒我寵愛愛妃的行為。又有何人,看得起奴家的輕功呢?”玉十娘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淒涼,不過複又消失殆盡。
她走到莫裘天的手前,隻輕輕地掰開莫裘天的手指,便將這盟主令取到了手中。
而莫裘天身無力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玉十娘拿走盟主令。
玉十娘看了看盟主令,細細摩挲上麵的花紋,這盟主令其實非常普通,不過是上刻了一個“盟”字,而玉十娘卻當寶一樣看待,眼裏竟似充滿了溫柔。
“玉穀主,盟主令實是普通,不過是一塊形式的牌子罷了。為著這個盟主之位,多少俠士掙破了腦袋,實在鮮血得緊。玉穀主,仙人之姿,高潔清廉,莫要讓此物汙了您的手好。”
“嗬嗬,我這雙手早已布滿血腥,多這一份,又何妨”,說罷,她轉頭看了看在地上的莫奉青,低下了身,伸出手抬起奉青的臉,“不過,若是這位俊小夥,嫁與我為妃,奴家到是不介意將盟主令歸還,畢竟,左右都是奴家的不是?”
玉十娘無視莫奉青怒瞪的雙眼,笑臉望著他,“你說,你可願嫁與我?”
“隻可惜,不論他願或不願,他都不能嫁與你。”遠處傳來一句清冽雄渾的聲音。
而莫孤影在聽到這聲音後,渾身一震,心髒怦怦直跳。
這清冽和溫厚的聲音,他一生都忘不了。
這聲音,曾在他耳邊呢喃低語;
這聲音,曾在他麵前輕吐誓言。
是他,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