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這麼過分的言論，我以為我還會像當初那樣失望流淚，但是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果然，對於稔磨老師，我不喜愛他，也不憎恨他，我隻是喜歡回憶那個過去的他。以前，他常對我笑，所以我再苦再累都沒有關係，反正傷痛都會被那笑容治愈。
    就是那個笑容，和衝田的如出一轍。
    “我回來了。”我一把拉開了紙門，對著房內兩個目瞪口呆的人說道。
    跟稔磨老師說話的人我不認識，當然，也不需要認識。
    “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稔磨老師強裝鎮定。
    我答道：“剛出春日屋就看到了衝田總司。”
    “你殺了他了？”
    “沒有。”
    “那你……”
    “龍馬先生突然出現了，後來就和龍馬先生在不熟悉的街道上迷路了，到現在才找回來。”我如實答道。
    他的臉色似乎更加不好了。
    “放心，我並沒有透露出任何關於你們計劃的事。”說到頭，他們有什麼計劃我根本就不知道吧，就連這次稔磨老師突然來京都到底要幹什麼我也是不知道的。
    旁邊的那個人似乎鬆了口氣，對我笑了笑，問道：“你回來多久了？”
    “從‘大久保還要多久才到京都’開始就站在這扇門外了。”
    “……”聽到我的回答，他們兩個都沉默了。
    我接著說：“稔磨老師，既然喝了那麼多酒，回來就該好好睡覺，談話的事情還是要放在酒醒後才好。”
    稔磨老師也很尷尬，大概意識到自己是喝高了才說了這樣許多。
    “我回房間了。”
    他們也沒有挽留解釋的意思，任我走開了。
    人都是有野心的，可是鬼沒有。
    我才發現，這時的我，什麼都不想要，也什麼都得不到。
    春日的夜裏格外冷，我坐在榻榻米上，將櫻走拔出，借著剛出來的朝霞的光，一個人靜靜的擦拭著刀刃。可是我無論擦拭多少次，都覺得這上麵有血腥味。
    有父親的血，大哥的血，那些悉心教導我的師父們的血，還有那些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血。
    很多擁有名刀的武士都不會用那把刀來殺人，他們隻是帶著那把刀，愛護它，欣賞它，他們覺得用它來殺人是玷汙了它。
    比如衝田總司的菊一文字細身造。
    是了，他是武士，我是殺手，我們是不同的。
    他殺人可能是為了自己的信仰，我殺人呢？
    我到底算個什麼——
    朝陽的光從窗邊射入，稔磨老師不知多少次看著這縷光感慨過，他總有一天也要讓這個國家迎來真正的黎明。
    那時黎明的光也許會照耀著你們和萬千國民，而我沒有，我隻是個冷血的殺手，無論兩派相爭最後誰勝，我都沒有功勞，即使有，也會被我的罪惡掩蓋。
    稔磨老師太低估我了，他以為我隻是學習了劍術別的什麼都不懂，當然那是因為他沒有教過我。
    可是阪本龍馬那家夥，雖然討厭了一點，但確實讓我把是非善惡分得相當清楚。我也不得不承認，他教會了我許多，隻是從未受用罷了。
    “叮——”
    樓下傳來搖鈴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八重子，吃飯了——有你喜歡的梅幹哦——”
    我起身收起櫻走，走到樓梯口默默的看著樓下的日野君。
    這個人的年齡和我不相上下，平時除了洗衣做飯就和白癡沒什麼區別，大概是上麵的某個人安排過來照顧我的，但絕對不是稔磨老師，因為稔磨老師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問了一句“你是誰”，可見並不認識。
    “日野君，我並不喜歡梅幹。”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笑笑：“不喜歡麼？上次明明吃了好多。”
    “吃得多不代表喜歡，隻能說梅幹很開胃。”
    “那就多吃點啦，然後今天早上陪我去街上吧，總是呆在家裏會把自己悶壞的。”
    怎麼回事，這個人之前是絕對不會這樣要求我的。
    “不去。”
    “就這一次！”他雙手合十，“我保證你不會後悔！”
    “……”
    最後，我還是跟著他出門去了，帶著他做的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