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 38 章 弱肉強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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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兩相對峙時,一直坐著的廣和君魏驪慢吞吞的舉起茶盞,揭開蓋子,輕輕嘖了一口茶水後,隻聽瓷器“啪”的碎裂聲,那立在王孫公子後、早就躍躍欲試的打手家丁便要一擁而上。
看著眼前這十多號膀大腰圓的漢子,李慕維知道這其中一些都是練過手的,並不同於一般人家的家丁,加上人數又多,自己實在沒有完全取勝的把握,隻能瞅準時機,帶著衛雅鐸且戰且退。
正要拚盡全力開打之際,李慕維突覺一陣勁風拂麵,麵前便多了一高一矮兩個人。隻見那離自己稍遠的那個高個男子一揮劍鞘,便逼退了十幾個大漢,看來武功是極高的。
這兩個從天而降的人應該是從二樓跳下來的,看他倆背對背而立,應該是配合多年,默契天成。當下那麵對自己的人,看麵容和身材應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手持兩把匕首似的短刀,衝著自己眨著那雙討喜的笑眼,古靈精怪的臉上笑容四溢。
看到這兩人現身,那一直悠然而坐的魏驪神色微變,站起身來看著正自二樓緩步而下的高大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和不甘。
其實這人的出現不僅僅令剛剛一個個囂張跋扈的紈絝公子吃驚不已,就連還在台上的李慕維也意外不已——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去年自己在盛陽結識的鬼馬!
聽得剛剛喧鬧的人都躬身對那已經下到一樓的沉穩男人行禮道“參加信寧殿下”,又見剛剛倨傲到不可一世的魏驪也低下頭來恨恨的說著“沒想到二哥也有此雅興,真是意外”之類的話語,李慕維隻感覺那雙墨黑色的眼眸像利劍一般掃過眾人,而後停在自己臉上,默然的審視了片刻,而後對著魏驪道:“廣和君是否忘記了前陣子答應太子和我的話語?是否需要二哥再給你重複一遍呢?”
“不勞二哥費心了,驪兒記得。”
“驪兒記得便好,那三百遍《道德經》,太子和我將親自過目。”
魏馳教訓完弟弟,轉過頭來對著李慕維和衛雅鐸冷冷道“修成君、安平君二位,公然蔑視我魏國法紀,在這落星館逞凶鬥狠,不知又作何解釋?”
望著眼前這肅穆威嚴的信寧君魏馳,李慕維實在很難把他與自己印象中那豪邁沉穩、溫柔練達的鬼馬重疊起來。隻是見到了那一劍逼退眾漢的劍客,李慕維記得他是叫貪狼的,再加上鬼馬的名字,便確定眼前人正是那謊稱來盛陽販藥材的魏國人無疑。
“回信寧君的話,其實是一場誤會……隻是大家聽聞修成君雅擅音律,便彈琴共賞。誰知後來高公子提出的曲子修成君不會,一時激動才有些摩擦,哪裏有什麼逞凶鬥狠。”衛雅鐸見李慕維看到魏馳後便呆立一旁,神色變幻不定,趕緊回答。雖然說是誤會,不過話中明顯是把責任推在高楓等人身上。
“安平君能言善辯,更勝往昔。不過在下一直在旁觀看,似乎並不完全如安平君所言。正所謂‘孤掌難鳴’,怕是有些道理的。”言下之意便是對雙方都施加懲戒。
“既然信寧殿下一直在二樓觀看,那對這一切一切的是非過失,應該比我等更有數才對。不知我和安平君又犯了什麼過失?”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慕維這時突然插話,目光直視魏馳幽深的黑眸,仿佛要在那裏找出什麼東西來一般。
“修成君問的好,二位殿下作為質子不思在質子府勤勉進學、安分守己,來這落星館衝撞我魏國氏族肱骨之後,過錯一;犯錯後又想逞凶鬥狠,便是過錯二;如今又來對本殿下無禮,便是過錯三。修成君,我記得你我共同認識的一位朋友說過‘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我們哪裏管的完’,如今在下要再補上一句:強弱之差,弱者便應守著自己的本分,否則就是淪為強者的獵物!如今敵強我弱,又何來鋤強扶弱?”魏馳一字一句,都戳著李慕維的痛處而來。
“信寧殿下想也知道我從前作為,確隻是秉著名頭武力,任性妄為……”頓了一頓,李慕維看著身邊的衛雅鐸又慢慢道“不過我也是今日才知,鋤強扶弱者,原是不分強弱的……如都如殿下所言,弱肉強食,人與禽獸又有何分別?”
“既然如此……明日起,修成君和安平君,身為質子無故在落星館與人私鬥,且無禮犯上,禁足一個月,這個月的俸祿,便也免了。鳴鹿,明日起還是由你去衛質子府,代為看管安平君……至於修成君……”魏馳看著身側負劍而立的貪狼,剛想開口吩咐,就隻聽另一側的某個興奮聲音道“十三主動請纓,請主上將看管修成君之事交給屬下!”
挑了挑眉,魏馳心下暗笑,點頭答應了這請求。
聽到禁足罰俸,李慕維原來在晉國也受過,便也泰然了,隻是對魏馳如此不公,心有不滿罷了;但是一直心胸開闊的衛雅鐸,在聽到由鳴鹿看管自己,便如臨大敵,大呼“不要”,也不知道這看著麵無表情的劍客有什麼恐怖之處。
已經定下了處罰,魏馳眼神又一一掃過在場的高楓、邢旭陽等眾人,看的眾人都冷汗津津,不知要如何對自己。
正在魏馳要開口之時,貪狼突然走上前來在信寧君耳邊說了幾句,魏馳回身看向門口幾個東宮侍衛服色的人,露出擔心的神色,便沒有再言語,隻回身往大門走去,貪狼、鳴鹿和卓十三也緊跟其後。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魏馳確然要走而鬆了一口氣時,那渾厚卻冷然的聲音又道“今日之事,廣和君已受處罰,我便不再深究。不過,修成君一席話雖然大謬,卻有一句可取:弱肉強食,人與禽獸又有何分別……希望各位好自為之。”便頭也不回的出門上馬,絕塵而去,看那方向,是往魏宮方向去了。
目送離去的信寧君,魏驪本來恭謹的麵容消失,鼻中冷哼道“大哥來喚,便忙不迭的去了,還真是兄友弟恭呀。”語氣說不出的嘲弄。
“廣和君此言差矣,如旭陽也能得太子殿下招呼,定比信寧殿下去的更快!”說著豔羨的舔了舔嘴唇,語氣輕佻的很。
“剛剛二哥的警告看來對你沒什麼用處呀……旭陽兄,本殿下勸你還是管住自己的嘴,我二哥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太子殿下風華絕代……嘖嘖”
冷哼一聲,魏驪回身,向落星館外走去,高楓、邢旭陽等人見狀也趕緊跟上。
路過李慕維和衛雅鐸的身邊時,高楓又用那種陰狠眼神瞪了李慕維一眼,冷笑一聲便頭也不回的去了。
輕歎一口氣,這場節外生枝的風波總算告一段落。
李慕維轉過頭來看著仍在為未來一個月禁足歎息的衛雅鐸,揶揄道“從來看衛大哥豁達的很,沒有看不開的事兒,怎的一聽禁足便如此犯愁,不就是一個月的時間,也不是很長。”
“一個月不是重點,關鍵是鳴鹿呀!鳴鹿看著我一個月!”
“我看那鳴鹿是有點冷酷,想是不愛說話,也少的嘮叨,就是悶些吧。”
“不是呀…這不是重點………關鍵是上次……他…那個我…他……”愁眉苦臉的衛雅鐸“我、他”了好久,也沒出個下文,隻是繼續唉聲歎氣,也不知道鳴鹿有什麼可怕,讓他這樣。
為了排解衛雅鐸的鬱悶,李慕維就轉換話題問道:“剛剛信寧君突然離去,聽廣和君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招他,但是聽他的口氣似乎有些別的意思在裏頭……莫非……太子和信寧君關係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好,隻是權力上的陽奉陰違?”
聽到李慕維這樣問,衛雅鐸愣愣的盯著修成君看了會兒,仿佛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雖然仍舊愁雲慘淡的麵孔,但他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表情雖滑稽卻不惹人厭,倒顯得這個人生動的許多。
拍拍一臉茫然之人的肩膀,衛雅鐸衝李慕維擠擠眼睛,而後神神秘秘的道“太子殿下和信寧君的關係……不能說好或者不好……陽奉陰違什麼的我也不知道。恩……小維你也應該聽說過,魏國的太子殿下雖身體羸弱,風姿卻可謂傾世絕代,當世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來……而外界都道,魏國信寧君又是英雄了得、血氣方剛……恩……”
衛雅鐸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促狹的做了一個表情。
驚訝的看著衛雅鐸,李慕維聲音顫抖的道“他……他們倆……不是親兄弟嗎?”
“這樣隻是外界傳說,到底怎樣我又不是當事人,哪裏知道……不過信寧君為了太子苦研醫術,盡力輔佐,並因為太子殿下纏綿病榻多年,至今沒有迎娶太子妃的關係,自己堅稱‘長幼有序’,也沒有婚娶;而隻要朝中有非議信寧僭越的,太子臥床也會放話力挺。像剛剛這樣突然召喚,可能便是太子病發,信寧君才匆匆回去。”
宮闈隱晦之事向來傳言紛飛,李慕維也是深宮長大,自然明白,這言中確是真假參半的——正如李慕維自己和顧雲禮、李慕綿與韓越、甚至李慕綿和自己母後等等,便是確然的。
而這眼下的事兒,如非親眼得見,是難辨真偽的很。
在街市上回首望向那森然而立的魏宮,幽深的闊達就和魏馳的眼眸一般。
李慕維隻感到,這看似相安無事的魏國,也是疑團重重,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