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故地重遊、已是物是人非
    所謂旦夕禍福，也隻是所謂罷了。
    一年不見，是不是早已物是人非？
    有人說，眺望藍天的人，其實是在眺望自己的幸福。
    我不是。我的幸福沒有高。
    我的幸福、低到塵埃裏。——摘自木子最近的日誌
    冬日的八點，除了冷，就是清醒劑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在初二的早上。
    木子騎著單車，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因早起而來的倦意消散了不少。
    對於第一天上班的木子來說，興奮總是少不了的。
    鎖好車，木子抬頭望了望天，灰蒙蒙的，倒是沒有下雨的跡象。
    “Goodluck！”木子握了握拳，暗暗給自己打氣。
    “木子，來了啊。”剛進門，木子就見到了大姐一如既往的招牌微笑。
    其實，笑麵虎隻要不發威，看著還是挺和藹可親的。木子心想。
    “嗯。那我先去樓上了。”還是不想跟大姐有太多的交集。
    雖然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冤家不碰頭，好事不成雙嘛。’
    201包間裏，木子放好書包，看著與去年相差無幾的布局，一絲欣慰蔓延過心底。
    按著記憶，木子先拿著一筐的筷子到202，拿出抽屜裏的筷子紙套開始穿筷子。
    穿筷子是個技術活，熟能生巧，偶爾思想開個小差也不會落下手頭的工作。
    想到今年的服務員換了，木子心裏定是期待的。可是剛才在樓下看到小蓮了，應該沒眼花吧。她臉上的斑是比去年多了嗎？沒仔細看了。
    把思緒拉回，是該專心工作了。別看工作性質蠻簡單，配上龐大的數目，工作量可是不容小覷的。
    十多分鍾過後，機械般的動作總算是結束了。
    把筷子裝進抽屜裏，再拿點到樓上，一樣任務算是完成了。木子帶著空筐子，邁著輕鬆的步子回了洗漱間。
    拿起水壺灌水，感受著細膩流水的跳躍，木子很是愜意。
    很快，一陣笑聲打破了小小空間裏的寧靜，顯得格外突兀。木子的好心情被澆了大半，有些哀怨的等著聲音主人的出現。
    水滿了，就先關掉水源，把水壺提出去，插上插頭。
    回到201，對好好的坐在凳子上的兩個人也不感到驚奇了。大概是新來的服務生吧。
    倒是木子的出現，讓兩個嬉笑的人靜下來了。接下來三個人相對無言，包間裏死寂的可怕。木子什麼都沒有帶，就隻能坐在角落裏，望著窗外發呆了。
    不知怎麼搞的，一個早上就在沒精打采中度過了。明明來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
    一個人在三個樓層上菜，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就更沒那個精力去埋怨其他人了。還好期間那個早上見過的女生有上來幫忙了一下。
    電熱水壺歡鳴的時候，不巧的，電梯也響了。
    無暇兼顧兩樣事物，木子決定先泡水再說。隱約間，木子似乎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會是誰？是誰的腳步踏破了樓層的寧靜，安下了一顆慌亂的心。
    待木子快速的重新燒上水再趕到三樓，已經是費了挺長時間了。開著的電梯門昭示著服務員的力不從心。
    木子把剩下的盤子端出，半晌電梯門，轟轟的聲響響起，愈發的遠去了。幸好那催命的電鈴沒有響起，虛驚一場。
    “王麗紅！”木子看到從包間走出的人，很是興奮，“你還在這裏做啊。”
    王麗紅很迷茫，抬頭，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你是誰？
    “王麗紅，24歲，未婚，對不對？”似是在證明般，木子笑的越發燦爛了。
    王麗紅的身子往後仰了仰，有些詫異的看著木子。
    “你不記得我了？”語氣中是滿滿的不滿。
    “哦……”王麗紅先是眨眼，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你是木子，是吧。剪了劉海都不認識了，真是的，又長高了。”
    “哪有啊？倒是你，去年不是說不幹了嗎？”木子疑惑的問。
    “沒辦法啊，工作不好找嘛。”王麗紅說著就進了303包間。木子也跟了進去。
    “那你咋麼現在才來？”木子奇怪。
    “啊，那個，我睡過頭了…”
    “算了，懶得說你了。睡過頭兩個小時，昨晚幹嘛去了都。”
    “嘿嘿…”又是這個笑容，木子去年就覺得這笑容猥瑣了，不過絕對不能說出來。
    過了會兒，活幹的差不多了，除木子外的其他服務員都泡起了泡麵。
    “你們每天都吃泡麵？”這回是在301包間，木子對王麗紅狼吞虎咽的樣子是在看不下去了。
    “現在過年嘛，哪有小攤賣飯的啊。”這話倒是沒錯的。可是天天方便麵還是太誇張了。
    木子在兜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一塊巧克力。
    “噥，給你。”木子把巧克力遞過去。這大冬天的，也不擔心會化掉了。
    王麗紅也不客氣的接了，繼續吃泡麵。
    “對了，你覺得那兩個新來的服務員怎麼樣？好相處嗎？”
    王麗紅擦了擦嘴，才一臉唾棄的說：“他們幾個都很能偷懶的。又一次我就跟那男的吵起來了，一氣之下就把水桶砸在了他身上，不過被大姐看到了，少不了一頓批啊。誰讓他們是馬屁精啊，誰鬥得過。”
    “可是那個女生看著不像啊。她挺有個性的。”
    “反正我不喜歡。”王麗紅又繼續吃麵了。
    “這樣子的嗎。哦，對了，燕子呢，沒再這裏做了？
    “她啊，去江蘇了，和她老公一起。”
    “挺好的啊。還有豔紅呢？”
    “豔紅啊。”王麗紅又抬起了頭，不過很顯然，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嗯，她去哪裏了？”木子還是止不住好奇。
    “她……死了。”
    “死了？”木子如雷劈般，震驚的一動不動，“怎麼會死了，是車禍嗎？”
    “都是他老公……”
    “怎麼可能！豔紅的家庭不是一直很和睦嗎？不會的…”
    “你不懂…還是少知道一點吧。”
    如今，隔了萬裏，
    想念她的笑容，心中有情，眼裏含淚。
    隻能說，命中注定。是我們的緣分，太淺。
    第二天．
    王麗紅也沒遲到了，隻是一來就沒了蹤影。
    之前的初二初三還是挺閑的，可是今年明顯忙了許多。
    王麗紅這樣掛個名卻不見人影的行為讓木子很困擾。又是一個人幹活了。
    小碟子上著上著，火氣也積了不少。本來多幹點也沒什麼，可這樣一聲不吭的，很不負責任。
    都快九點了，木子才在二樓的廁所看到她。
    “你剛到哪裏去了？”偷懶也要說一聲的吧。
    “嘿嘿，去買飯吃了。”王麗紅咧著嘴，憨笑。
    同樣是打工的人，木子沒有立場說她。這本來就是偷懶與被偷懶的地方，吃點虧又怪得了誰？
    畢竟朋友不成仁義還在嘛。想要相安無事的混日子，本來就是奢望。
    一下子，就到了初三的晚上了。
    要知道，往年的初三都是下午就下班了的。今年也不知怎麼了，來的客人脾氣都挺大。訂的明明是中午的桌偏要晚上來吃。沒辦法，大家集體留下來義務勞動了。加工資？都晚上了，白日夢還是少做做吧。
    六點鍾光景，還是沒有人來的，因為是意外的加班，也沒有多少工作量，木子便趴在窗邊看星空了。
    難得的好天氣，雖然涼風徐徐，卻沒有送來寒雨。恣意的打量天空，看雲朵為月亮披上薄紗，星星偷笑，還真是愜意的很啊。
    這時候，本來是在家裏享受天倫之樂的吧。可細細一想，這美景，也是難得一見的吧。木子笑了。似乎那樹也感覺到了，葉子搖曳，簌簌的響。
    想著呆了也有十多分鍾了，木子雖然不願意，可還是要去工作的。
    一轉身，木子愣了一愣。待看清門口站的是郭瓊後，淡淡的驚訝在周身圍繞。
    郭瓊在嚴格意義上講，也算得上是一個假小子吧。無論是發型還是性格。除去身高的不足，她的臉是很耐看的，特別是眼睛，很有感覺。
    木子那一眼後的怔楞，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確實是被迷住了。
    303沒有開燈，透進的月光很淡。郭瓊倚在門口，外麵的燈光照著她的側臉，感覺像精美的雕塑。
    瞬間，木子就萌生了要和她做好朋友的念頭。算了，她就是個以貌取人的家夥…
    過去問了個好，兩人算是認識了，也沒有過多的談話，就各忙各的去了。
    客人來的挺快，人數也挺可觀，但確定他們隻訂了四桌後，木子微微鬆了口氣，想著晚上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就好。可哪有那麼容易。
    上菜後不久，有個客人叫服務員過去點酒，木子看了眼廁所，王麗紅正在修理應該沒空，便決定先去把酒單子記下來再說。
    木子是怎麼也沒想到那客人竟然跟自己一樣對酒隻懂皮毛啊！！
    “對不起，我不是負責酒的，稍等一下，我去找另一個服務員過來好嗎？”木子因為尷尬臉紅了一片。
    “那快點啊。”
    幸好遇到了個好脾氣的客人，不然可就糗大了。木子邊想邊去廁所找王麗紅了。
    “王麗紅，王麗紅。。”木子叫了幾聲沒人應，大腦立刻警戒起來。
    王麗紅不在…不在…那可怎麼辦！！找其他人吧。可是小蓮她們怎麼也找不到人了啊。木子慌了手腳，不知怎麼辦好。
    “喂，怎麼了？”郭瓊剛要上樓就見木子一副很急的樣子。
    “啊？”木子循著聲源看到了郭瓊，就如見了救星般，“郭瓊郭瓊你對酒懂不懂啊？”木子滿心期待著。
    “不懂啊，怎麼了。”郭瓊疑惑。
    瞬間，木子剛建起的心裏安慰，塌了。
    郭瓊見她苦著一張臉，剛要問，卻不想有人先一步出聲了。
    “小姑娘，你說的服務員呢？”
    一聽到聲音。木子便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這都是什麼破運氣啊，羞死算了。
    “啊，啊那個，對不起，我還沒找到人。您看，我帶您去酒庫，您自己選好嗎？”
    木子一直都很不好意思，不過郭瓊在旁邊倒是好很多。
    送了那人去酒庫，木子便決定先去三樓看看，畢竟王麗紅不知道那裏去了，要是有人叫服務員叫不到人可就不好了。
    木子剛要走便看到了郭瓊安慰自己的眼神，心裏暖暖的。
    難道事情就這麼結束了？當然不。
    木子沒走幾步就看到了玩著手機下樓的宋龍。本來就不怎麼說話，木子也不在意他。可是被莫名的叫住了。
    “你們三樓有人要酒水，你去哪裏了，偷懶也不挑個好點的時候。”
    看著宋龍那鄙夷的眼神，木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教訓自己！要不是看他跟郭瓊關係不錯，早就跟他翻臉了。
    “我已經把他帶酒庫去了。”說完就要上樓。
    “什麼？！讓客人自己拿酒！那叫你來有什麼用誒。”
    “我沒用？我有沒有用還輪不到你來評。這又不是你的酒店，你自己不還是個服務員？不幫我忙就算了，你沒資格說我。”想看我笑話也點點自己的分量。
    “怎麼！我就不幫，你們三樓的關我屁事。被罵的又不是我~”說完還挑釁的看了木子一眼。
    木子氣急，回到三樓就碰到了王麗紅。
    “你剛去哪了！”王麗紅看著木子的眼神裏有些許的…討厭。
    這是什麼問題？這不是自己要問她的嗎？怎麼倒過來了？木子不回答。
    “剛有人點酒你竟然不在，我還以為你靠得住呢，切。”
    木子懶得跟她爭論，隻是問：“那你自己嘞？不是說修廁所嗎？怎麼，人都修沒了？”冷笑。
    “什麼！我在四樓幫忙好不好……”王麗紅氣的滿臉通紅。
    “嗬嗬，三樓都沒弄好就去幫忙？宋龍就那麼好？那你昨天要跟我一樓是為了什麼，你自己可清楚？”打斷了王麗紅的話，又說了自己的想法，木子心裏舒坦了不少。
    就這樣，一天又過去了。
    睡了個好覺，睜開眼已經是初四了。昨日的不愉快，木子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了。可是初四，自然是有事要發生的。
    早上來的時候郭瓊竟然主動跟木子聊天，木子有些受寵若驚。
    慢慢的談到了宋龍是郭瓊的表哥，木子有些驚訝，但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可是木子對他真沒什麼好印象。木子更沒想到的是，郭瓊也不喜歡她表哥。
    兩人便開始聊八卦了。
    “你說，這小蓮整天在我們麵前炫耀她老公對他怎麼怎麼好，又老跟我表哥搞，有意思嗎？”
    已經是十點半多了，準備工作也差不多了，郭瓊和木子躲在包間裏吃泡麵。是郭瓊請的，木子不好拒絕。
    木子咬斷泡麵，嚼了嚼咽下去後才說道：“說她水性楊花都玷汙了柳絮，那就殘花一朵，純犯賤呢吧。”木子也顧不得在別人身後說壞話道不道德了。人家那是做都做了就等人說呢！
    “嗯，就是犯賤！”郭瓊抬起埋進了方便麵盒的秀氣的臉，拿起紙巾抹了下嘴來了興致。
    “跟你說個很好玩的事情哦。”
    看著郭瓊臉上不明的笑，木子知道是關於小蓮的。
    “就是你還沒來這裏的時候，我不是在這兒幹了幾天嘛。”
    木子點頭，這個她已經知道了。
    “我喜歡看帥哥，你也知道的。”
    “嗯，我也是。”兩人相視一笑。
    “有一次我聽到小蓮在背地裏說我‘賤’，我當時就很瀟灑的過去回了句‘你難道不賤嗎？’。然後你知道她說什麼嗎？”
    木子這時正在想象著當時的情景，迫不及待的問，“怎麼樣，她是不是不承認？”木子露出了看戲的奸笑。
    “沒有，不是這樣啦。她說，吼‘我不賤會有老公孩子嗎？’怎麼樣，牛逼吧！”說著，還學小蓮當時的動作，木子看了忍不住就笑了。
    “真是，賤得理直氣壯啊。有老公還在外麵搞，不、要、臉！”
    “說得好。”
    說話的空當，兩人已經把麵吃完了。倒了湯，把空盒子扔到垃圾袋裏也算是完事了。
    “下午我可能不來上班了，你說我要不要跟老板娘說一聲？”
    “說了就出不去了吧，今天會很忙，翻台是肯定的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要向老板娘請假了吧。”
    “這隨你。”
    晚上老板娘找不到人，沒說什麼，但真的是火了。
    宋龍也怪沒良心，竟然不說點好聽的，隻是逃避。反正木子也不看好他。
    第二天郭瓊還是來了。剛開始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就是開頭這一幕了。
    當郭瓊知道老板娘已經找好替補後，郭瓊氣的跺腳，“早說嘛，我早上就跟我二娘他們去寧波了，誰稀罕呆在這裏啊！！要不是怕她不給薪水，老子早不幹了。現在好了，我二娘他們已經走了。早上來的時候老板娘竟然一聲不吭，真是氣死了。”
    其實前一天，郭瓊是給她二娘過生日去了，他們一行人隻在這裏呆一天，所以她必須得去。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懂得離家打工人對親人的感情。
    “那你等一下要去跟老板娘辭職嗎？”
    “媽逼，她叫老子去哪就去哪兒啊，當老子是什麼！”
    事情不怎麼如意，可也不算差。
    老板娘當晚就找了她，說讓她走。
    她倒是沒什麼了，走就走，一副誰稀罕留下的樣子。
    這世間的人情冷暖，還是不要看透的好吧。
    還有一篇完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