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正端坐在軍器監的大堂。
    他麵前的桌上堆放著一遝報告。
    “大哥，你在看什麼呢？”這是步處的聲音。
    步青淡淡地道：“我在看報告，小處，怎麼了？”
    步處軟綿綿的趴在另一張桌子上，苦笑道：“又出事了。”
    “這回是哪兒？”
    “南門。”
    “情況如何？”
    “不知道。”
    步青步處兩兄弟是以火藥暗器聞名天下，曾與雷家始祖共創雷家堡，還擔任雷門的供奉，實力強橫，連朝廷都不得不籠絡他們。
    於是乎，步青為軍器正監，步處則擔任軍器丞。
    步氏兄弟不僅是在朝堂，在江湖也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們不僅是雷家的供奉，還同為竹林會的會員，步青更是清風會總堂主，名聲更響。
    這種人，絕對不會有人願意去捋他們的虎須。
    如今，卻偏偏有人觸他們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何況於人？
    長安有雪。
    步處拂去衣上的雪花，來到了城郊的“春秋居”。
    春秋居在江湖來說是一塊聖地，救死扶傷的聖地。
    那裏的主人“笑裏春秋多少淚”蕭竹天雖然年紀已經老了，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卻還未老。
    這個老醫生恐怕是江湖中人緣最好、聲望最高的一名大夫了。
    人老，總歸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不過，他的關門弟子薛夜與他的兩位世侄步氏兄弟時常都會到這春秋居來幫把手，尤以遊手好閑的步處來的次數最多。
    此時的步處當然無病無痛。
    “吱呀！”步處信手推開了熟悉的門。
    他一邊走入廳堂一邊笑道：“老頭子，人呢？”
    “軋軋”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更顯出了大廳的寧靜。
    “你又來幹什麼？”薛夜吃力的轉動著輪椅的木輪，出現在了步處的眼前。
    步處瞪著她。
    “薛小姐，倒是你一個殘疾人，推著輪椅到處走來走去幹什麼？難道是想出門喝西北風？”
    薛夜淡淡道：“你用不著氣我，從小到大十八年，我早就明白別人越生氣的話你就越高興的蹩脾氣。”
    步處居然讚賞似地笑道：“我其實很喜歡看你氣得拿刀跳起來的樣子，隻可惜。。。。。。”他還裝模作樣地歎了幾口氣：“隻可惜你這腿。。。。。。嘿，對不起，戳到你痛腳了，殘疾人小姐。”
    薛夜雲淡風輕地道：“你嘲諷完了嗎？”
    步處認真的道：“嘲笑完畢。”
    薛夜徑自推走輪椅道：“那就趕緊打一個滾，滾進後堂吧，你這遊手好閑的無賴。”說罷，她便冷淡的去了。
    誰也沒注意到，那冷淡中的一絲柔情。
    步處撓著他的頭，望向薛夜離去的身影小聲歎道：“堅強的女人，可惜了。”
    他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叫道：“我***是個呆子，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話音剛落，一道風便旋入了後堂，隻留下了一室寂靜。
    “世叔好。”步處恭恭敬敬地做了個揖。
    蕭竹天似是隨意的看了一眼四周的傷員病人，道：“你又和小夜鬧起來了？”
    步處苦笑道：“在她看來，我永遠是一個遊手好閑的無賴。但自家人何必說的那麼難聽。”
    蕭竹天微微笑道：“她就是那種性子，從不給人留麵子。”
    步處忽的肅容道：“世叔，您這兒怎麼樣？”
    蕭竹天眯著眼，這個小世侄雖然平日看起來像個到處打秋風的潑皮流氓，但關鍵時刻他卻從未掉過鏈子。
    “那些人總體來說修養個幾天就不成問題了。”
    步處歎道：“大哥倒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蕭竹天道：“林丞相一直在拆小青的台，那你們的五位兄弟沒出手相助嗎？”
    步處苦著臉道：“那五個家夥除了老宋、老徐有官職外，其他的都是白身。老許就算鉗製住了丞相府的部分財根，也無濟於事。林丞相想拔除我們兩人的意誌很堅決，因為不論他要掌握朝政還是謀反篡位，軍器監對他的助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蕭竹天突然問道：“為何你每次送過來的傷者隻有三十五個人？”
    京都的連環爆炸案迄今為止已經發生了五起。
    每一次都傷亡三十五個人。
    蕭竹天打趣道：“要是這麼下去的話，老夫可得向你們收醫藥費了。按人數算，這可是筆不小的開支。”
    步處沉聲道：“世叔您知不知道官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蕭竹天訝然道：“什麼規矩？”
    江湖人畢竟對官場上的某些潛規則是不太了解的，但那些“官人”不見得對武林中的大小事件一點不知。
    步處道：“在很多案件中，傷亡數字絕對不能超過三十五，否則主事的官員十有八九會丟了官，更有甚者命都不留。”
    蕭竹天道：“這是林丞相對你們的警告？”
    步處點了點頭。
    “這就是我們的悲哀啊，對很多‘官人’來說，數字完全重於人命。”
    蕭竹天又眯了眼：“那賢侄你們選‘數字’，還是選‘人命’呢？”
    步處笑了。
    “我們啊，當然是。。。。。。”
    賈大空向那做筆錄的年輕人要了一份報紙。
    他看到頭條嗬嗬大笑。
    “xxxx年x月x日，某省某市xxxx發生一起火災，傷亡三十五人。”
    品質呢？
    數字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