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屍從何處來（6）
    屍體不能大張旗鼓地托運，而且還要控製它不在途中掙脫，陳家的現任繼承人陳梓親自開車將四具屍體運到了上海，正好莫天尤和林行想見上他一眼，也就省了再去北京一探究竟的麻煩。
    把屍體放到了別墅的地下室冷藏，莫天尤用黃符封住了屍體最後的生穴，朱砂輔助，用林行所製的定屍蠱種在地下室出口，能保持它們不會自己“走”出去。
    這期間陳梓去了上海陳家的一間公寓簡單安排了一下，在與莫、林二人約定好的地點朋友。
    陳梓看上去已經不似照片上的那般青澀開朗，眉宇間多了份成熟，那笑意盈盈的眼底確實揮之不去的陰霾，林行觀察了他一會兒，覺得更多的是陳梓與陳銘的氣質是越發的靠近了。
    “你臉色不大好，北京又出事情了麼？”林行問道，三人找了家酒店要了間包房，待服務員走後便開始談事。
    陳梓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道，“我母親失蹤了，被懷疑殺了我那個小娘。”
    陳梓的母親倒是不在林行他們資料之列，隻知道他是這種見不得光的偏房所生，但是憑借從小的出色和陳銘的庇護在陳家地位不似其他幾個孩子一樣低賤。
    陳梓見林行他們疑惑，便繼續解釋，“我母親姓任，任芸，算是父親最早幾個養在偏院裏的了，我爺爺不是很喜歡她，她也很少露麵，就在前天晚上，她不見了，也許和那四具屍體有關。”
    林行大腦轟得一聲，接下去陳梓說些什麼他就聽不清了，任芸，任芸，他當初出生時，見過的那個頭發散亂，掩麵任由自己被抱出去的女人麼？
    陳梓是……自己的弟弟？
    “其餘的暫且不說也沒事，陳梓，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六年前你和你哥哥陳銘內鬥的真相。”
    莫天尤注意到了林行的異樣，隱約猜到了些什麼，於是打斷了陳梓口中對他母親的描述，雖然知道陳梓告訴自己那真相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果不其然，陳梓臉色一變，之後盡管很快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但說話卻時常結巴起來，六年前的事情也是陳肅給的那套十分官方的說法。
    這倒是不急，畢竟沒人會把私事和一個看起來和那些對他家無能為力的法師差不多的陌生人說。
    話題到了最後，在陳梓無意說出真相，林行還沒回神，莫天尤又懶得說話的情況下變得略顯尷尬，陳梓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離座，留下林行和莫天尤等在包間裏。
    “他是你弟弟麼？”莫天尤問，林行的樣子隻是失神，可見雖然在意卻不是特別在乎，所以他才等到陳梓走後再問。
    林行頓了頓，點點頭，“我以為我與陳家無關，但不知道為什麼聽說任芸失蹤了心裏有些奇怪。”
    前麵提到林行有七世的記憶，除了放不下那刻骨銘心的一段情以外，其他情感他看得很淡，何況當初出生時，任芸雖然難過卻沒有任何製止陳肅的意願，按理來說，他完全不該有什麼波動。
    也許是遇到了莫天尤，所以讓那些衝淡的感覺又回來了些麼？
    “救出她，你就知道了。”莫天尤道，“我沒有母親，幫不了你。”
    林行卻因這話突然覺得眼前清明了許多，嘴角一彎，身子往前傾，擁住了莫天尤勁瘦的腰，莫天尤有一瞬的僵硬，林行又歎，“讓我抱抱好麼？”
    男人的懷抱比他的為人暖和，還能聽到那一下下有力的心跳，萬年前也如是這般令人心生安穩的胸膛。
    林行的肩膀極窄，莫天尤單手就能摟住，明明討厭與人這般親密，卻忍不住沒有推開，明明與林行隻認識了一個多月，卻能讓他如此走進自己的世界，他是瘋了麼？
    “那種感覺真好……”
    包房的門開著，一個人影站在那裏，朝著拐角走了幾步，便停下喃喃自語。
    男人把手機拿在耳邊，路過的服務員隻當這個男人是在打電話，沒多在意。
    “他們還不是那種關係。”
    男人抬頭，別人都看不見的半透明的一個人形在他的正上方，聽了它的話，男人不認可地搖頭，“差一步罷了，羈絆就是羈絆，他們……早晚會在一起。親愛的，我好羨慕啊……”
    人形不作聲，慢慢消失了，男人自嘲地扯起嘴角，將手機放回口袋，轉身離去。
    陳梓回來後，林行恢複了常態，三下五除二就決定了第二天讓陳梓來到莫天尤的別墅中查看屍體，三人就地分手。
    林行的決定自然是莫天尤認可的，他總是能知道莫天尤的意圖，要讓陳梓說實話，就必須讓他認可他們的實力，主動找他們幫忙，畢竟委托者是陳肅，陳梓不過是來應付辦事，隻有當他成為了委托者，才會和盤托出，有線索，才有可能完善地處理完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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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布高帽，青布道袍，那人臉色煞白，眼珠上翻。
    林行靠近那個人，然後轉過身對著他笑。
    有些慘淡和無奈。
    然後血從那張漂亮的臉上開始滲出，大到從眼眶耳朵，小到每一個極細的毛孔，幾乎瞬間，鮮血淋漓。
    刀光一閃。
    滅魂將林行釘在牆上。
    那個詭異的人眼珠漸漸回複了神光，嘲弄著看著他。
    林行……
    莫天尤猛地坐起，背心全濕，周圍漆黑，夢？
    莫天尤心中一慌，跳下了床衝到林行的客房，月光靜靜地打進來，照在林行安詳的睡容上。
    虛驚一場。
    但是眼前一模糊，那張睡顏仿佛如同夢魘中那樣開始滲出血來，莫天尤後退一步，搖頭，仍是林行那張清秀的麵容。
    莫天尤轉身，心下嘲笑自己的多疑，正準備離開，腦海中一閃，他頓悟了自己的慌張自何而來。
    他闖入門如此大的動靜，林行不是普通的大學生，怎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林行。”莫天尤走近，喚了幾聲，但是林行沒有醒轉的跡象。
    莫天尤臉色一冷，林行的手腕處的靜脈血管略有擴張，隱約能看到有東西在其中蠕動。
    善白巫術的他，怎麼不懂那是什麼？
    剛種下的蠱，依照這個位置，林行的反應，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莫天尤迅速將林行橫抱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先用符紙封在他幾個大穴上，隨後用火燃符煉水，兌上了莫家特製的辟邪的水液，給林行喂進去，再並攏自己的右手食指中指，從林行手臂開始點住往下按壓，口中默念晦澀的咒法。
    隻見那蠕動的東西從血管四處集中起來到了手腕，手腕鼓起一個大包，莫天尤利落地劃開，一條條螺紋狀的軟體小蟲從中被逼了出來。
    用另一碗符水撒上，小蟲瞬間成了焦黑色，莫天尤再用繃帶處理好林行的傷口，將林行抱在自己的懷中。
    林行輾轉行來，臉色雖然蒼白卻已無大礙。
    “唔，好像是屍體跑出來了。”林行看到一屋子的道具和莫天尤的臉色、自己的傷口，就基本猜到自己是怎麼了，想到躺上床後似乎看到有人影從陽台上一晃而過，自己想查看卻發現動彈不得，就見一個無臉的東西朝自己走來，隨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大抵是儲藏室那具無臉屍？
    “先別管這個，你哪裏還有異樣麼？”莫天尤把林行放平，臉上擔憂毫不遮掩。
    林行卻覺心中暖意，搖搖頭，“我睡這裏，你怎麼辦？一起吧。”
    莫天尤想了想，上了床，躺在林行的身邊，兩人麵對麵睡著。
    “這幾天你都和我睡，看來陳肅那老頭子還有什麼沒交代的，我可沒見過會用蠱的屍體。”
    莫天尤冷冷道，林行默認不語。
    莫白曾說，他的劫數將近，而林行的劫數也在這段時間，其中有什麼關聯？
    對於他們這種命格孤煞的人來說，一生劫數不多，但劫劫致命，想到自己的那個夢境，莫天尤心又有些慌亂。
    他似乎有些意識到，林行對於他，也許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