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錦閑回來三個月整整瘦了十斤。一米七八的身高，一百一十斤都不到了。
    我拿著個蘋果坐在沙發上拿眼睛掃描他，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轉身去廚房幫忙。
    我開始數數，還沒數到三，他就被趕出來了。
    我哈哈大笑，癱倒在沙發上，心想真是活該，這節骨眼討罵。
    他紅著個臉坐到沙發上，看我一眼，問：“你笑什麼？”
    我塞著一嘴的蘋果憋著笑說：“你被廖女士趕出來了？”
    廖錦閑一臉無奈得看著我，“是姐太大驚小怪了。”
    我調笑著問，“哎，廖錦閑，你用的什麼減肥方法呢，效果這麼好？改明告訴我介紹我公司的肥姐試試。她準謝我。”
    “年朔遠。”
    他不高興就喊我全名。
    我趕緊咬完蘋果衝著端湯出來的廖女士喊：“媽，開飯沒啊？餓死了。”
    我媽白我一眼，“你不是還啃著蘋果嗎？餓什麼餓。趕緊叫錦閑過來吃飯了。”
    我低聲對廖錦閑說：“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她撿的？”
    廖錦閑笑了，輕輕地拍了下我的頭，說：“別瞎說。吃飯去。”
    我看著他對我笑，看著他毫無顧忌的像從前一樣揉我的頭，這一切就像五年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廖錦閑的態度，讓我覺得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或許從來都隻是我一個人抱著那樣的情懷，對於他我隻是他的姐姐的兒子，他的侄子。
    我也曾經懷疑過，他是不是因為我而變得消瘦。但是不久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不是為我，而是為了年明。他不過是在報答年明的養育之恩。他就是這樣知恩圖報。
    他不過回來短短三個月就能幫年明打點一切了。他有這個能力不假，但要在三個月內做到那麼他還不要命。他在開始一個月裏每一天幾乎有十五個小時以上是待在公司的。為此，他特地在外麵租了公寓。他的借口是他也需要獨立的空間，那樣我媽就不能限製他了。那時候我也以為他跟我一樣隻是需要獨立的空間，直到有一次我媽煲了湯讓我給他過去，我在他公寓樓下足足等了四個小時。
    他回來時已經十一點了，一臉的疲憊。我問他是不是時常這樣加班。他說沒有。
    他的確不是時常，而是每晚。
    我連續一個禮拜到他公寓樓下蹲點，十二點之前絕對不會看到燈亮。
    後來紙終究包不住火。老媽看著他日漸消瘦的樣子，心疼不已，於是親自出馬把廖錦閑押了回來。
    現在，我，廖錦閑，年明三人必須每晚準時回家吃晚飯，否則後果自負。
    我看著一桌豐盛的菜肴，無從下筷，短短一個禮拜我都胖了兩斤了，我也奇怪，以前都不長肉的體質最近卻開始有發福跡象了。“哎……”我歎了一口氣，我現在雖不胖但也不能這趨勢發展下去啊。
    老媽給廖錦閑夾了塊雞排，又給他夾一筷子他愛吃的青椒牛柳。廖錦閑自知有罪不敢吭聲，廖女士給夾什麼就吃什麼。
    我拿著碗咽白飯，廖女士眼睛飄過來，我趕緊夾起一根辣椒往嘴裏塞，頓時兩眼冒淚花。
    我有苦說不去，辣得隻得一個勁往嘴裏塞白飯。
    “不吃辣夾什麼辣椒啊。”廖女士沒好氣放下筷子準備給我倒水，廖錦閑已經把一杯溫水遞到我手裏了。
    我一杯水喝完還緩不過來。又扒了兩口飯才說：“我沒看清嘛。”
    “你多大了，吃個飯還這麼多事。”
    說話的是年明，因為廖錦閑的事被我媽怨，最近吃飯都不敢開口，我是撞槍口了。
    “吃個飯，你也管。”我才不怕他。
    年明臉色不好了，我媽趕緊開腔。
    “小遠，怎麼說話呢？”
    我隻好默不作聲低頭繼續扒飯。
    吃完了飯，我說要回公寓，廖錦閑也要回去。在征得廖女士同意後我倆才敢出門。
    我們步行到街口，廖錦閑忽然對我說：“小遠，我們聊聊。”
    “聊什麼？”我問他。
    “我們邊散步邊聊吧。”
    於是我們沿著街道，安步當車。這個季節，合歡花開得燦，風吹過，花瓣飄起來落在地上，有些美得淒涼。
    廖錦閑說的事其實年明以前也跟我說過。不過就是叫我回年明的公司上班，當初我一口就回絕了。但是現在開口的是廖錦閑。
    我看著地麵，問他，“是年明叫你來說的？”
    “不是。”他說：“是我問姐夫為什麼不讓你回公司上班，他說是你自己不肯回去。小遠，你為什麼不肯回去？”
    “沒什麼。”
    “小遠，你是不是覺得姐夫對你太強製，所以一心想脫離他……”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進年明的公司，所以年明叫我回去的時候我就理所當然的一口回絕了。
    廖錦閑拉住我，“小遠，到底是為了什麼你不肯回去，告訴我好嗎？”
    我甩開他的手，聲音不由地變得有些冷，“廖錦閑，憑什麼我什麼都要跟你說啊？”
    我快步向前走，攔了輛出租車走了。我聽見廖錦閑在後麵喊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生他的氣，他沒有錯，有時候我隻是控製不住情緒。我不回年明的公司我自己是知道原因的。但是這話由廖錦閑開口問，我就心裏發堵。
    回到公寓，還是靜不下心，泡了杯咖啡，坐到寫字台前開始修改一套設計圖紙。這套圖前天拿給總經理過目後，說幾個地方需要修改，其實這個並不著急，但我需要找點事情來做。
    我剛拿起筆，門鈴就響了。我以為是室友家雲忘了帶鑰匙開了門竟然看到廖錦閑。
    我愣了下，“你怎麼過來了？”
    “我擔心你。”
    “我有什麼好讓你擔心的。”
    我讓出門道，讓他進來。客廳有些亂，我帶他到我的房間，廖錦閑有些尷尬地跟我進了房間。
    我把被子一掀，“隨便坐。”給他去外麵倒了一杯水。
    他把水接過去，竟然跟我說謝謝。
    我轉身顧自去畫圖紙，拿後背對他。他真的很讓人火大。
    我們就這樣坐著沉默。
    許久，廖錦閑開口說：“小遠，今天……抱歉。”
    我轉過身，拿眼斜視他，“你跟我道什麼歉啊？朝你發火的是我，把你扔下的也是我。”
    他轉頭避開我的視線，幽幽地說：“如果我不問那麼多，你就不會生氣了。”
    我徹底地敗了，他就是廖錦閑，他就是這樣，無論我做錯什麼他都把錯歸到他自己身上。
    我說：“廖錦閑，求你以後別這樣行嗎？我不是小孩了。別再什麼都護著我成嗎？是我錯的就是我錯，別把什麼都攬你自己身上。”
    “小遠，我……”
    “行了，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對不起。我不該朝你發脾氣。”
    他看著我，愣了半晌才說：“你不用道歉的。”
    我看著他尖了的下巴心隱隱泛疼。
    “其實你不用這麼關心我，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回來三個月，你瘦了多少了？”
    廖錦閑牽強地笑了笑，“我沒事的，不過就瘦了幾斤，過段時間就會長回來的。”
    我於心不忍了，還是開了口，“如果那邊真的很忙，我回去就是。”
    其實也不是不能回去的，那時是固執，現在也沒有什麼可堅持的了。
    廖錦閑似乎對我的話很驚訝，“你說什麼？”
    我翻白眼。
    他走到我身邊，揉了揉我的頭，“小遠，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隻要你過得好就行。”
    我知道廖錦閑一直都隻是為了我好，我也不好在說什麼，一切順其自然。
    那一晚，廖錦閑就像小時候陪我做作業一樣陪著我畫完了圖紙，給我煮了夜宵才回去。我送他出門都十一點了，他不肯留下來睡，我沒勉強他。
    第一天回來的那一夜，他躺在我身邊就沒有睡著，我們醒著躺了一個晚上。他在淩晨六點才淺淺的睡去。
    他回到公寓給我發了條短信說到了。我回了一條讓他早點睡。我等了十幾分鍾，他沒再回我。
    這次之後，廖錦閑沒再跟我提過這事。但是誰又料到半年之後，年明收購了我所在的公司。
    我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年明手下工作。
    老媽對年明這次行為很滿意，年明說這是公司發展需要。不管為了什麼，老媽都很高興。
    廖錦閑走過來笑著說，“年經理，恭喜。”
    我白他一眼。由於年明的關係，我升了個小小的部門經理。
    又過了半年後，年明不知安了什麼心把我調回了總公司。於是，我每天都得在年明眼皮底下掙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