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尾聲 第三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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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昊天冷哼一聲,眼底神光變幻,緩緩凝定為一個深沉莫測的表情:“不過以我當時的心境,你那一句倒是正中軟肋,堪稱戰略上的神來之筆,不愧是師傅一手調教出的得意門生——日後劍聖一門交到你手上,我也能放心了。”
他這句似褒似貶,林皓夜本來眉頭緊皺,然而聽到最後一句,表情倏爾一變:他剛才……說什麼?!
“師傅將師門信物交給你,便是將衣缽傳承於你的標識——以後劍聖一門交到你手上,別讓師傅失望。”
淩昊天轉過頭,眼中的淡漠犀利微微緩和,鄭重而肅穆,第一次流露出與“同門師兄”這個身份相稱符的神情。
她眨眨眼,以最快的速度回過神來,脫口解釋道:“大師兄,這枚指環是我向師傅暫借而來,並非傳承信物,請不要誤會。”
淩昊天緩緩搖首:“不,劍聖一門的衣缽傳承者一定是你,也隻能是你——七年前,我就已經叛出師門,不可能再執掌劍聖一門。”
“可是……”
林皓夜還想說什麼,眼珠轉了轉,突然抿嘴一笑,神色中帶了幾分詭譎之意:“我明白了。”
她這句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淩昊天忍不住掃了她一眼,帶上幾分審視意味:“明白什麼?”
林皓夜負手身後,眉目澹澹含笑:“師兄說的沒錯,之前‘師傅容顏毀損,因而不願見你最後一麵’一句,的確是我杜撰,不過以我對師傅的了解,這未必不是師傅心中所想。”
她說……什麼?!
淩昊天定定看著她,目光有些怔忡,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口。
“我和師兄相交不深,而且以敵對時候居多,不敢說對師兄的心思十分了解,不過您對師傅的執念,我還是看在眼裏的。”
林皓夜雙手抱胸靠在石柱上,微側過頭,抿出一絲慧黠笑意,忽然一字一頓道:“你……是不是喜歡師傅?”
淩昊天全身一顫,好像有九天雷霆轟然震下,所有的思維神識都被震得潰散,腦中一片空白。
拜入劍聖門下十餘年,他自然明了自己對師傅的心思,然而這份執念卻是違背倫理常情,絕不能訴之於口,時至今日,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直接明白地說出口。而這個人,竟是與他嫌隙未清、恩怨未明的同門師妹。
應該說……女性在這方麵要比男性更直覺敏銳嗎?
“我在師傅身邊這些年,冷眼瞧著,師傅對你的心思並非全無知曉,卻一直采取一種默許縱容的態度,這意味著什麼,師兄你應該清楚吧?”
她眨眨眼,對同門師兄清淺一笑:“不過以師傅的脾氣,即便當真有所動心,也不可能顯之於麵——師兄若想有進展,恐怕要自己采取主動喔。”
淩昊天用了吸了幾口氣,感覺拂麵而來清涼的夜風沁入肺腑,神智這才清明了些,竭力克製住語氣中的悸動,平靜道:“你是說,師傅他也……這麼說來,你願意幫我?為什麼?”
林皓夜眼波輕閃,笑意慢慢斂起:“師傅的身體狀況,你也看到了……十年之內可保無虞,十年之後,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如果……如果師傅他真的並非毫無所覺,至少有些事,我希望他能了無遺憾。”
她抬起頭,眼神沉靜:“大師兄,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一生一世——我希望你和師傅都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一旦錯過,就是一生一世……
那一刻,心髒好像有鳴鏑響箭呼嘯洞穿,鮮血汩汩滲出,將一顆心浸泡得冰涼。他閉上眼,麵頰肌肉微微抽搐,仿佛有尖銳的冰針逼迫住肌膚,全身都在劇烈顫抖:“那麼,我應該怎麼做?”
林皓夜咳嗽兩聲,輕掩嘴唇,勾出一抹俏皮笑意,一雙瞳仁宛如浸在白水銀中的兩顆黑水銀,盈盈轉動:“大師兄這麼問,是在向我請教怎麼追求師傅嗎?”
這句話一說出,饒是淩昊天自詡在淩氏浸潤多年,心髒已錘煉得堅如鐵石,麵頰還是微微一燙,掩飾性地咳嗽一聲,側轉過頭。過了半晌,才轉過頭,眼底的情緒已經平複如初,冷靜道:“你願意幫我,要用什麼條件來交換?”
林皓夜一愣:“什麼?”
“我知道師傅在你心目中有意味著怎樣的分量,也相信你是真心願意幫我——不過我也知道,你是劍聖傳人、縱橫弟子,師門的縱橫捭闔之術爛熟於心,隻要條件允許,自然會多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何況,我也不喜歡欠人情,那意味著日後會加更多的利息奉還。”
淩昊天淡淡一笑,褪去冷戾氣息,俊朗麵容在月色下有種超凡出塵的美感:“這次主動提出幫我,到底想要什麼交換條件?”
說實話,在最初說那番話時,林皓夜真心沒想提什麼交換條件。但聽到淩昊天這一句,她目光閃爍幾下,似是想到什麼,眼底爆出一線異彩:“條件……這麼說來,我倒真有一件事想請師兄你幫忙。”
淩昊天走到泳池邊的藤椅上坐下,搖響紅酸枝茶幾上的呼叫鈴。片刻後,一名侍從從雕花石柱的陰影後走出,將兩杯檸檬水放到案上,又迅速退下。這一連串動作輕巧平穩,一絲聲響也未曾發出。
他端起其中一杯檸檬水輕啜兩口,待得侍從退下,才緩緩道:“繼續。”
這家夥……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林皓夜哼了一聲,走到他身邊坐下,端起白琉璃杯,用吸管戳著杯中的檸檬片,嘴唇翕動,聲波凝聚成細細一線,不動聲色傳入淩昊天耳中,再無第三人知曉:“把穆清華調走。”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乍聽清她所謂的“條件”,淩昊天還是倏爾抬頭,眼中閃過一星銳利冷光。頓了片刻,才道:“為什麼提出這樣一個條件?你對殷文沒信心嗎?”
“當然不是。”
林皓夜靠在藤椅背上,輕啜吸管,檸檬的清香登時沁入心脾,將那種因算計而帶來的陰鬱感衝淡大半:“我相信殷文,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意味著我能忍受身旁有別的女人覬覦我喜歡的人,尤其是這個女子還曾是他的初戀情人!”
說到最後一句,她不由自主地咬著牙,齒縫間迸出森森寒氣。
淩昊天稍稍回憶了一下。這兩日因著憂心師傅傷勢變化,全然無心處理淩氏事務,他便將一應處置之權交給飛廉。隻是每日身為董事長助理的穆清華會來到別墅,拿些要緊文件讓他簽字批示。
印象中,那個美麗的女子有幾次與殷文擦肩而過,一雙清水妙目中隱然泛起點點淚光,似是存了滿腹心事,然而看到他身旁的林皓夜時,又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沉思片刻,忍不住嗤笑一聲:“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殷文的心思隻在你一人身上,清華對你毫無威脅,你卻如此耿耿於懷,果然是婦人心性,容不得人。”
他明擺著諷刺自己心性狹隘,沒有容人之量,林皓夜自然聽得出。她倒也不動怒,隻是冷哼一聲道:“我以後一天十二個時辰每刻每秒纏著師傅,你試試看能忍得了幾天。”
一天十二個時辰……每刻每秒……
淩昊天隻是稍微設想了一下,臉色登時變了,青白交加了一陣,忽然道:“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