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救贖 第三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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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這樣了還支撐著不肯斷氣,我都不知道該佩服還是該感歎——你該不會還在期待能再見少帥一麵吧?”
俊美的男人從齒縫間吐出毒蛇吐信般的聲音,側頭端詳著那人沾染了血汙的麵孔,忽然磔磔發笑:“就算讓你再見他一麵又能如何?你知道的,少帥絕不會給背叛過的人第二次機會,何況……你身體裏還流著薩爾科比家族的血。”
他低低笑著,無比惡毒地想要徹底打碎那雙眼裏的堅持與純粹:“少帥有多麼憎恨薩爾科比家族的人,你現在也清楚了——除非你們最後一絲血脈被鏟除,否則永遠也洗不清薩爾科比家族的罪惡!”
滿身血汙的囚犯閉上眼,雖然氣息奄奄,仍努力掙出一抹冷笑,嘴唇翕動,發出低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話——然而經過唇語訓練的淩氏軍人還是能辨識出,那句話是:你手上所沾染的罪惡,並不比我少。
“這種時候還能說出這種話,果然是飛廉少將。”
雷納德重複了一遍曾經說過的話,隻是這次一字一頓,帶著說不出的冷戾之意,陡然伸手揪住囚犯衣領,將他生生提起,用力之大幾乎將脖頸掐斷。視線上下掃視著他殘破不堪的身體,微微冷笑:“手足筋脈被挑斷,肋骨盡碎——就算讓你活下來,也隻是一個廢人,還不如就此徹底解脫。”
他用力過大,飛廉呼吸不暢,臉色變得青紫交加,喉間發出咯咯聲響——可黛瞧得分明,上前一步道:“夠了,你再這樣下去會把他掐死的!”
“本來就是要死的,你又何必這麼緊張?”
雷納德瞟了她一眼,似是覺得很有趣:“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弄出掐痕來,那就不好交代了。”
他鬆開手,飛廉隨即摔回地上,身體蜷縮著劇烈喘息著,手足試圖發力,但任憑他如何努力,除了右手,全身肌肉都隻是微微起伏,全然不聽使喚。
他在無聲中啞然慘笑:毀了……這一身技藝已經完全毀了,誠如雷納德所說,他就算勉強活下來,也隻是一個廢人,再不可能握劍拿槍,隻能像狗一樣縮在床上度過餘生。
也許,這是他的報應……是對他背叛淩氏少帥的報應,是背棄家族的報應,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無法下定決斷的報應——如果他從一開始就聽叔祖的話,毫不猶豫站在家族一邊,那他現在也許早就死了,也不必再忍受慎刑司無窮無盡的折磨。
他本該是憎恨那個人的——尤其是在得知淩昊天對叔祖下了毒手後,他幾乎已經恨他了。然而……當從青洛口聽到那段從不為人所知的過往時,想到那個人十一年來隱忍仇恨的煎熬,他隻覺得心痛如刀絞,所有恨意都消散無存,心髒被說不出的情緒重重糾纏,不知是憐憫還是心疼。
在身心瀕臨崩潰的極度痛楚中,飛廉閉上眼,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即便到了這種局麵,他還是無法放下那個人……叔祖說的沒錯,他真是無藥可救到極點了。
“知道我為什麼要留著你的右手嗎?”
男人的視線下移到飛廉血肉模糊的雙手上,目光尖銳如毒蛇利牙:“我要你親手寫出你家族藏身之處,要你親手斷送整個薩爾科比家族的命途——如何,很有趣吧?”
飛廉沒有睜眼,麵頰隱隱抽搐著——男人話裏的每個字都似一根尖銳利針,深深插入心髒不住攪動,攪得血肉翻卷。那痛到了極致,卻已經是麻木。
“其實我倒真的很想留你這條命,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族人血親被少帥抓回來,當著你的麵斬斷手足,一刀一刀剁成肉醬,再丟出去喂狗——你說,那會是怎樣的光景?”
雷納德故意壓低聲線,故意在飛廉耳畔一字一頓說道,每個字的尾音都拖得極長,就像一把鈍刃拉扯著割著神經,非要將他逼到死角才肯甘休——就在那一刻,看似垂死的軍人驟然睜眼,唯一能正常行動的右手突出如電,直直卡向男人頸項!
根本想不到這個氣息將絕的囚犯竟還有反擊的力氣,雷納德吃了一驚,下意識向後避過——畢竟已是氣力脫竭,那隻手隻來得及在他脖頸上劃過五道血痕,便無力垂落。
僥幸逃過一劫的科研司主管微微一笑,下一秒已經毫無停頓地一腳踢去,正正踢中飛廉胸口斷骨處——重傷垂危的男人驟然發出一聲慘叫,卻無力抵抗閃避,隻能盡可能地蜷縮起身子,躲避無處不在的膠靴,鮮血混雜著內髒碎屑從口鼻中瘋狂湧出。
一下,兩下,三下……
可黛在心裏默默數著,待到第七下,終於忍無可忍,開口勸阻:“夠了,別再打了。”
雷納德停下動作,回過頭,臉色陰沉的可怕:“你說什麼?”
他的眼神很可怕,然而審訊官亦非常人,骨子裏的聰敏犀利強壓下畏怯,悠然一笑:“我說,如果你再這樣打下去,他的慘叫聲一定會把整個慎刑司的人都吸引過來。”
“說得對。”
雷納德冷笑了笑,恢複到平日裏的優雅自若,用手帕擦了擦手,隨手拋在地上:“把他拖出去,也是時候解決掉一切麻煩了。”
可黛側過頭——雖然目睹過無數死亡,但這不代表她可以看著一個奄奄瀕死的人被人像破布一樣拖出合金囚室,拖進行刑室,在合金地板上拖出長長一道血痕。何況,那人還是飛廉,昔日溫文爾雅的淩氏貴公子——這樣的反差實在過於強烈,以至於鎮靜如審訊官都不想去目睹這一幕。
她一直以為自己這樣的人是為刑獄而生,天生屬於黑暗,但這並不妨礙骨子裏對光明的向往和追求。然而淩氏這種地方,似乎注定與光明絕緣,唯一有關的,大概就是這個綁在刑台上、滿身血汙、形容極盡狼狽的青年男子了。
如果這個男子死了,淩氏的最後一絲光明大概也就會就此熄滅,這是她在得知雷納德意圖處死飛廉時的第一反應,也是她將此事泄露給白澤的緣由所在——明知希望渺茫,還是想盡最後一絲努力,隻為保住那最後一絲光亮。
但是現在看來,她這樣的想法實在幼稚的可笑。或者……把這種行為當成為了避免將來少帥可能有的大發雷霆、而提前進行的預防舉措大概要簡單的多,也能讓自己舒服一些——沒有希望,自然不會有失望。
當囚犯四肢都被特製的牛筋繩綁縛固定在刑台上後,穿著白色隔離服的行刑軍人遞上來一個合金特製的手提箱包,紅絲絨上鋪了各種型號的銀色細針,最大的一根簡直相當於略細小些的鋼釺,針頭在探燈下閃著明晃晃的寒光。
可黛皺起秀眉,憑借審訊官的直覺感到一股血腥寒氣如遊蛇般騰上心頭,一層層盤卷住心肺,不由問道:“你、你這是……”
“雖然是死刑,我也不想做的太露骨,未免貽人口舌,能不著痕跡自然是最好。”
他的回答令可黛眉頭蹙得更緊,微微冷笑:“我以為你在動刑逼問時,就已經不在乎他人口舌。”
“適當的掩人耳目的功夫還是要做的——螻蟻咬人,畢竟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