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救贖 第二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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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開口,老人便將這種沉默當作是默認,言辭越發鋒利:“與其坐看淩氏衰微,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若能一舉成事,由你執掌征天軍團,既名正言順,亦可將淩氏導回正軌,豈不兩全其美……”
“不行!”
他話還沒說完,飛廉陡然出言打斷,語氣斷然,隱隱帶著金鐵交擊之鳴。
“我承認您說的有理,少帥這些年行事的確過於狠辣,可他也有他的苦衷,何況我覺得事情還沒有糟到那個地步,我絕不能背叛他!”
他從小由叔祖一手帶大,對這個老人既敬且畏,說話行事也都帶著十二分的恭敬,這還是頭一回毫不留情地當麵頂撞。
“少帥這些年處處壓製董事會,我知道您不滿他很久,可他破舊立新,提拔新人、為財團軍團注入新生血液,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錯,更不會為這種事與他為敵!”
老人凝蹙眉頭,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怒意,卻無可奈何。
他是真的拿這個侄孫沒辦法。明明是家族後輩中最優秀的年輕人,天賦出眾,資質奇高,偏偏生了一副優柔濫善的性子,又總喜歡跟在淩昊天身旁。小時候還可當成少不更事,喜歡和同齡人廝混在一起,也能理解。可沒想到成年了還是這樣,真真叫人無可奈何!
就拿進入軍團來說,最初飛廉提出這個要求,家族族人大多持反對意見——畢竟他從小將飛廉當作族長繼承人培養,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而進入軍團意味著要接觸實戰任務,一旦出了閃失,實在得不償失。
但作為族長的他還是答應了,原因無他,隻因征天軍團在淩昊天的帶領下就如鐵板一塊,根本插不進手。為長遠計,他需要一個嫡係親信滲入軍團高層,以免日後行事。
隻是……籌謀歸籌謀,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家族中最寵愛的年輕人,當真放他進入危機重重征天軍團,他還是十萬個不放心——雖然從小接受專門的體能和武術訓練,但他到底是豪門貴胄,能不能吃得住苦頭還另說。即便有薩爾科比家族作為後台和支撐,真到了戰場上,生死不過一交睫的事,萬一一個不慎,那便是性命之憂。
何況,身為征天軍團掌權少帥的淩昊天與董事會一向針鋒相對,如果他暗地裏再使點絆子,以飛廉的心機,怕是會死的屍骨無存。
因而這些年,飛廉在軍團中出生入死,他卻在幕後擔驚受怕,時時探聽著這個侄孫的消息,生怕某天夜裏一個電話響起,帶來噩耗。
好在,飛廉這孩子並沒讓他失望——縱使在菁英雲集的征天軍團,他仍表現出眾,屢立戰功,兩年後便升任上校,成為集團軍中最年輕的校級軍官。這其中自然有董事會背後支持的緣故,但若非他自身能力卓絕,也不可能坐穩高位。
直至一年後,素問少將下獄問罪,軍團首席少將之位懸空,他便順理成章上位,外有董事會支持,內有淩氏少帥器重,在軍團中地位可謂如日中天。
當金新月一戰的捷訊傳來時,一貫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的薩爾科比家族族長極難得地喜形於色,既是為這個自幼教導寵愛的孩子驕傲,亦是欣喜自己沒看走眼、家族後繼有人。
可偏偏是這個自己寵愛有加的孩子,一次次為了淩氏少帥站在董事會的對立麵,甚至不惜辜負自己這麼多年的教導和期望,與家族翻臉!
“不認為有什麼錯……你真是冥頑不靈!”
老人重重將咖啡杯拍在案上,發出“嗆啷”一聲脆響,濃稠的咖啡汁潑濺上半個茶幾,沿著理石案角慢慢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昂貴的皇家伊麗莎白地毯被咖啡漬弄髒,老人卻渾然未視,隻是怒聲斥責:“你忘了我上次對你說的話嗎?素問少將的前車之鑒就擺在眼前,你是不是要眼看著你的族人落到那個下場才能長進!”
那一刻,失望和憤怒在眼底迅速聚湧,仿佛濃重的陰霾遮掩住天幕。
飛廉渾身一顫,臉色出現微微的動搖,沒有即刻反駁。
他明白少帥為何要對素問少將趕盡殺絕,畢竟前任董事長因彼身故,換成是誰都無法釋然如此血仇深恨。可他無法肯定少帥是否會有同樣的手段對付薩爾科比家族。
雖然是政敵,但薩爾科比家族當年到底曾扶助淩昊天上位,也算對他有恩,而今他已占了上風,真的會像對素問少將一般趕盡殺絕、不留情麵?
他不相信,但……他亦不敢用家人和族人的性命來賭!
“叔祖,你不必再用這些話來激我。”
長久的沉默後,他苦笑了笑,嘴裏像含了個千斤重的鐵橄欖,一字一字說得極為艱難:“我不會背叛少帥……但若有朝一日,少帥要對薩爾科比斬草除根,我亦不會坐視不理!”
不過短短一句話,他卻似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口,說完全身陡然鬆懈,幾乎癱軟在沙發中。
這句話表明了他的立場——如若有朝一日,淩氏少帥和家族生死相爭,他終究還是不能眼看著家族覆滅,畢竟他體內流著薩爾科比家族的血液!
聽到他的回答,老人微微撚須,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他到底沒看錯人,這個孩子雖自小優柔,卻畢竟背負著薩爾科比這個姓氏,並沒忘了身上背負的責任與擔子。
但他並不知道,飛廉說出那句話時,生生將後半句咽了回去——如果真到了那一日,我會用性命去阻止這一場爭鬥!
“既然你沒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姓氏,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老人咳嗽兩聲,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巾拭了拭唇角,恢複成往日裏溫和慈愛的模樣。
“這次叫你過來,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與你商量。”
他從身邊拿過一個文件夾,打開後遞給侄孫。飛廉有些詫異地接過,一眼瞧見那裏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妝容華貴,不過雙十年華,生得美豔絕倫。肌膚白如細瓷,一雙眸子隱隱透出海水湛藍,看來是歐美血統。
飛廉出生豪門,身旁之人均是相貌出眾,倒不以為意,隻是覺得這女子容貌頗有些眼熟,似是在那兒見過。
他細細想了一會兒,才恍然道:“這位小姐……好像是美第奇家族的長女,寒金•德•美第奇,是她嗎?”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老人笑容越發慈藹,眼角細紋重疊,龍鍾之態纖毫畢現。
飛廉瞧得清楚,適才被逼迫的怒氣消散大半,心下憫然:這些年,叔祖為了薩爾科比家族勞心勞力,年近古稀還要在這個泥潭中生死相爭,不過為了給家族謀一個好前程。
他不能苛責淩氏少帥的所為,亦不能指責叔祖的行事——從各自的立場來看,他們都沒錯,隻是站在對立的立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