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局謀 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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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寂靜中,淩昊天微微挑起眉梢,聲音裏帶上一點玩味的意思:“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李如鬆臉色繃緊,指節在袖中捏得青白,一字一頓地從齒縫間迸出聲音:“屬下以為,殷文主管所做的決定,是當時形勢下最明智的判斷。”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
飛廉瞪大眼,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似是沒想到這個一貫視殷文為生死仇人的作戰部副主管會幫忙說話。
不止是他,連殷文本人都抬起頭,眼中情緒變幻,最終凝定為一種複雜莫測的神情。
與他們相比,淩氏少帥的反應卻是出人意料的冷靜,隻是眼睛深處有濃重的陰霾凝聚:“你的意思是,你認為殷文主管當時所做的決定都是迫於形勢——包括救下敵方主管?”
年輕的作戰部副主管眉頭也不皺一下,斬釘截鐵:“是!”
雖然他這樣說了,但稍微有腦子的人想一想,就知道這是明擺著睜眼說瞎話。飛廉不由望向淩昊天,試圖將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幻收入眼底,手心裏捏出一把涼汗。
聽完李如鬆的回答,淩氏少帥頓了幾秒鍾,輕嗤一笑:“據我所知,作戰部正副主管之間一向是水火不容,怎麼今天轉了性,會幫他說話?”
李如鬆低垂眉目,麵部輪廓剛硬,如斧劈刀削一般:“屬下隻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
淩氏少帥微微哂笑,目光在作戰部兩名主管身上掃了個來回——那兩人隻覺得恍若有冰刃裂體而過,從血肉到骨骼都被肢解了一遍。
他緩緩踱到落地窗前,負手而立:“這一次沒能成功帶回和氏璧,按照軍團律令,本應嚴懲!”
飛廉心頭一跳,卻知道他話沒說完,於是緘口不言,等他把後麵的話說完。
“不過……你們成功拿到血珊瑚,又帶回索菲爾視如拱璧的狐睛石,勉強算是將功補過——這一次就暫且記下,如果再有下次,兩罪並罰!”
他語氣雖然嚴厲,與他熟識多年的飛廉卻知道,這樣說已經算是輕輕放過,頓時長出一口氣,不著痕跡地偏過頭,對殷文和李如鬆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人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單膝點地,俯首:“多謝少帥。”
淩昊天似是有些累了,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飛廉目送作戰部正副主管離去,不動聲色地鬆懈了肩背,試圖轉移話鋒緩和僵滯壓抑的氣氛:“屬下已經通知了醫務部,讓他們做好準備將血珊瑚入藥,希望能對高先生的身體有所裨益。”
淩昊天將那支鮮紅珊瑚放在桌上,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嗯,這些就交給你打點,辛苦你了。”
“少帥言重,這本是屬下分內之事。”
年輕的淩氏貴公子垂首:“那屬下去安排相關事宜,先行告退。”
淩昊天忽然抬眸:“你先等一下。”
飛廉已經轉過身,聞言立刻站住,有些疑惑地掉頭:“少帥還有何吩咐?”
淩昊天凝視他英挺溫潤的麵龐,目光漸漸冷銳:“你為什麼那麼護著殷文?”
飛廉不覺一怔。
“你我都知道,你剛才的解釋隻是幫殷文開脫的借口。從他剛進入淩氏起,你就一直明裏暗裏地護著他——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這樣幫他?”
淩昊天微微側眼,語調雖然輕柔,卻透出一股淡漠寒意。
這一次,飛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凝眸沉吟。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因為……我覺得自己虧欠他。”
這個答案是淩昊天所沒有料到的,不禁擰起長眉。
“確切的說,是虧欠他們……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的布局,那個女子不會死,殷文也不會被迫進入征天軍團,和昔日部下生死相對。”
飛廉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透出一抹哀涼之色。
淩昊天勾起眉鋒,眸中染上一抹冷戾——然而與飛廉的眼神對視,他隻覺得心頭微微一顫,已經到了嘴邊的譏嘲話語在舌尖略一盤旋,便一個字也吐不出。
略略頓了幾秒鍾,他才發出一聲深長歎息:“飛廉……遲早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的善良逼死……”
淩氏少帥一向雷厲風行,吩咐了拿血珊瑚合藥,醫療部自然不敢耽擱,到晚上已經將藥煎好,加密封後送到羽商閣。
彼時淩氏少帥正坐在臥室床頭,小心扶著雙目失明的男人坐起身,在他身後墊入一個軟枕,讓他靠的更舒服些。
那碗散發著苦澀氣味的藥汁送了進來,淩昊天伸手接過,對軍醫微微頷首:“有勞了。”
被淩氏少帥如此溫雅有禮地道謝,送藥進來的小軍醫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忙低下頭,唯唯諾諾:“少帥言重了。”
淩昊天擺手示意他退下,舀了一勺藥汁小心吹涼,遞送到高舒羽唇邊:“趁熱喝吧。”
高舒羽掉過頭,語氣懨懨:“這些天喝藥像喝水似的,也沒見有效用。我今天沒胃口,也不想喝藥。”
“沒胃口晚餐還吃銀芋團,不知道芋頭會引起胃腸積滯嗎?”
淩昊天低聲責備,這是這斥責也如旭日和風,輕柔的不著痕跡。
“你氣血虧虛的厲害,這是新改的藥方,裏麵合入了血珊瑚,最對你的症狀——你聽話,趁熱喝了。”
“血珊瑚?”
高舒羽轉過臉,話音裏微微帶上詫異:“你是說千年血珊瑚?可我聽說這種生物早在幾十年前就因為環境汙染滅絕了,你是怎麼找到的?”
淩昊天笑笑,把藥汁往前送了送:“普天之下,還沒有淩氏得不到的東西。”
這話語氣雖淡,卻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氣,也唯有淩氏少帥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高舒羽微微一顫,沉默了片刻,還是順從地喝下藥汁。
不隻是不是因為改了藥方的緣故,今日的藥嚐起來奇苦無比,還有一股濃重的腥澀氣味衝入鼻腔。高舒羽勉強吞咽幾口,忽覺胃裏一陣抽搐,忍不住趴在床邊,連連幹嘔起來。
淩昊天神色一凜,忙取過水盆放在地上,手臂環住他腰身,輕緩拍撫,一麵從床頭櫃上取過茶具倒了一杯熱茶,一麵柔聲道:“喝點水漱漱口?”
高舒羽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茶,臉色稍稍好些。然而幾分鍾後,他臉色驟變,低頭又是一陣幹嘔,突然劇烈顫抖身體,“哇”的嘔出一口殷紅發紫的鮮血。
淩昊天一眼瞥見,認出那是中毒的症狀,不由大驚,一壁連聲召喚軍醫進來,一壁運指如風,封住他胸口幾處大穴。手掌抵上後心要穴,緩緩送入真力護住心脈。
片刻後,一眾軍醫魚貫而入,見到這副情景都吃了一驚,慌不迭地圍過來探脈診治,又取了常規的解毒劑進行靜脈注射。
淩昊天在一旁冷眼瞧著,注意到幾名軍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按捺不住:“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軍醫顫巍巍轉過身,低垂著眼,不敢與淩氏少帥對視:“稟報少帥,這藥裏……藥裏被人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