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局謀 第一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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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問出這句話,殷文心生警惕,本能後退半步,隔了幾秒鍾才低低應道:“……是。”
“你跟他非親非故,這兩年來卻一直護著他,還幾番在暗中替他擋掉索菲爾的暗殺陷害……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也著實不易了。”
他最後提到的“她”指的並非肖明遠,殷文自然清楚。因為清楚,臉色才一點一點變得慘白,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一語不發。
“人人都道殷文主管冷麵心狠,手段淩厲,不過如今看來,都是人雲亦雲的謬誤之傳罷了。”
淩氏少帥從袖中抽出紫玉簫,愛惜地輕輕摩挲:“隻可惜……斯人已逝,就算再多用心,她也看不到了。”
殷文隻覺胸口如受重擊,血氣翻騰下幾乎無法自持,隻能硬生生壓下喉間湧起的腥甜之意,沙啞著聲音冷冷道:“少帥叫我來,就是為了諷刺屬下嗎?”
是諷刺他……還是諷刺自己?
同樣是斯人已逝,他至少還能為心愛的女子做些什麼,而自己……卻連悲痛哀悼的資格都沒有了。
淪落至此,他又有什麼資格諷刺別人?
“我並不是諷刺你,隻是感慨。”
淩昊天淡淡道,不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轉了話鋒:“你跟他……還是約在那家酒吧會麵?”
殷文深吸一口氣,平複下洶湧如潮的情緒:“正是。”
“那家酒吧的老板……你見到了?”
殷文陡然明白淩氏少帥急召自己過來的緣由,理智回複清明,不禁隱隱為重新回到東海市的荊玥感到擔憂。
隻是,他亦明白對方既然這樣問了,就必然已經掌握了情況,說謊隱瞞並非上策,隻得實言對答:“見到了……就是原先明河酒吧的荊玥,想來少帥應該早有耳聞。”
他最後一句話中暗帶譏刺冷嘲,淩昊天不可能聽不出來,卻仍不動聲色:“既然認識,你應該知道他早在兩年前搬離東海市。如今卻突然搬回……不知為何緣故。”
他的意思……是認為荊玥會對淩氏不利嗎?
如果被淩氏少帥盯上,阿玥的處境一定會十分危險。
殷文心中憂慮,麵上卻不顯露分毫,隻是語氣淡漠:“屬下也不知他因何搬回。隻是不論為了何故,他都夠不上和淩氏為敵的資格,所以少帥不必太過介懷。”
對他的話,淩氏少帥不置可否,隻是把玩著玉簫上那縷明黃流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在滿室寂靜壓抑慢慢開口:“可是據暗樁調查的結果,雲夢酒吧真正的主人……並不是他。”
什麼?!
殷文倏爾抬頭。
“雖然房產證上的名字,以及一應事宜出麵安排的人都是他,但據暗樁探查,一應資金交付卻是從一個不知名的賬戶中轉來的,而那個賬戶的戶主……並不是荊玥。”
淩昊天轉過身,唇角含笑,那笑容中卻帶上幾分肅寒之意:“我不想動他,前提是他的存在不會威脅到淩氏的利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淩氏少帥的意思……是要他去查清楚這家酒吧背後真正的主人,並且確認他對淩氏是否有威脅嗎?
他知道荊玥他們不想見他,但是淩昊天讓他去查這件事,既是表明對他的信任,也是一種試探——如果他拒絕,不止是他自己,連荊玥以及肖明遠都會受到牽累。
所以他別無選擇,隻能俯首應道:“是,屬下明白了——屬下會盡快查清那人底細。”
“很好。”
淩昊天淡淡讚許一句,唇角笑意慢慢隱沒,語調悠長深遠:“殷文,我知道你糾纏於往事回憶無法自拔,不過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現在是淩氏安防部以及征天軍團作戰部主管,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這是不可能改變的。”
所以……他沒有退路,隻能硬著頭皮一直走下去,哪怕前方荊棘叢生,坎坷難行?
其實淩昊天完全不用說這些話,早在兩年前那個女子殞命身亡時,他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他的退路……已經被自己親手斬斷!
殷文浮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自嘲冷笑,語調冰冷,不帶絲毫波動:“是,少帥。”
聽到他擲地有聲的回答,淩昊天終於回過頭來。
下午燦爛和煦的日光從落地窗外透入,卻不能在那雙空洞麻木的冰藍眼眸中映出半分光明神采。
是早已經心灰如死了吧?活在世間的,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不僅是殷文,如今的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任憑淩氏江山再如何壯麗華美,沒有那個人,也不過是一副沒有油彩的畫卷,單薄空洞,沉寂如死。
而他,除了在這條追求力量極致的道路上一步一步攀登上去,已再無回頭餘地——
如果連這最後的追求都失去了,他活在世上又有何可戀?
淩昊天默然長歎,剛要說些什麼,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響,穆清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董事長。”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殷文臉色微變,對淩昊天俯首:“少帥,若無別的吩咐,屬下先行告退。”
是不想見到穆清華嗎?
他看得出來,這兩年殷文一直盡力避開這個女子,不說交談,連打照麵的機會也極少。
果真如他當年所料,在林皓夜身故後,這個男子即便救回了命,也救不回心——他的心早已在那個女子化為飛灰之際就緊緊封死,再不容任何人踏入半步。
然而自己的私人助理明顯對他舊情未了,仍抱有幻想。長久下去,隻怕是傷人傷己。
沉默了片刻,淩氏少帥嘴角重新浮現出一抹雍容笑意,輕輕揮手:“你退下吧。”
“……屬下告退。”
殷文垂首,走過去擰開門,那個美麗的女子顯然沒想到推門而出的人是他,頓時一愣:“殷文?”
男人對她頓首行禮,隨即擦肩而過,再不回顧。
在他離去的瞬間,穆清華隻覺得眼角發熱,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這兩年來,他一直回避著自己,交談的次數竟然不超過十句。即便偶爾碰見,也隻是點頭招呼,不會主動開口。
她真的不明白……她隻是想救他,隻是不想他白白送命,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隻可惜……他再不會給她解釋質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