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區回到車上，等了許久的紫薇一見到她就喵喵叫個不停，似是在抗議主人丟下自己一個的不負責任行為。
    林皓夜沒心情安撫寵物，徑直發動車子回家，隻是即便如此，她也沒忘了在回家路上拐去菜市場給自家貓咪買回兩斤雞肝和一斤大蝦。
    “我今天……在市區裏見到一隻九尾狐。”
    回到家裏，斟酌半天，她還是拿起電話聽筒，撥通了遠在千裏之外的某人電話。
    “九尾狐？”
    那個溫和沉靜的聲音略略提高，語氣中帶了一點驚訝意味：“我一直以為九尾狐是生活在青丘之國的山林裏，原來也會到人間界來嗎？”
    “看樣子隻是一個小孩子，沒有家人跟著……所以我才覺得奇怪，不是說九尾狐是一種群居的生物嗎？怎麼會放任一個小孩子到處亂跑？而且，那隻小九尾狐一直纏著我認識的孩子，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圖謀。”
    林皓夜頓了頓：“打電話給您，是想問一下九尾狐這一族都有些什麼能力，它們擅長的幻術有何弱點，該怎樣破解？”
    那個人略微沉默了三秒鍾才開口：“皓夜，你覺得它會對那孩子不利是嗎？”
    “現在還說不上，隻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為防萬一罷了。”
    林皓夜知道師門的禁忌是濫傷無辜，而劍聖一門最獨特的地方，就是將“無辜”的妖物也包括進去——若無明確證據，不可幹涉妖怪在人間界的日常生活，這是本門門規之一。
    “如果它沒有傷人的意圖，我自然不會輕易出手。”
    那個人停頓片刻，語氣中帶上一絲笑意：“真是難得見你對誰的事這麼主動關心啊。”
    林皓夜眉心微動，眼底泛起無奈之色：“我和那孩子父親有一段淵源，不能放著不管。”
    “原來如此，我好像聽你提起過……是你曾經的老師是嗎？”
    那個人微微一笑，知道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適時轉了話鋒：“九尾狐一族擅長幻術，但也不是無跡可尋，以你現在的功力已經足夠破除——隻要能找到幻術覆蓋的區域，打破這個範圍就可以了。具體說來……”
    一頓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其間紫薇每隔五分鍾就跑過來搗亂一陣，看來對主人延遲晚飯時間的行為很是不滿。
    在它第十二次跳上沙發“喵喵”叫著抗議時，林皓夜終於放下了聽筒，走進廚間去準備自己和寵物的晚飯。
    自家寵物口味極挑剔，從來吃不慣寵物罐頭，所以她準備飯菜的時候向來做兩份。今天回來的晚了，為圖省事，她用高壓鍋壓了一鍋雞湯，又煮了些牛奶蝦仁，一起放入貓食餐盤中。
    紫薇歡呼一聲，撲上去狼吞虎咽——雖然已經成妖，可它對生活的要求倒也簡單，隻要吃飽睡足就萬事大吉。有時候看著它，林皓夜竟會覺得十分羨慕，要是自己的生活也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這樣的感覺在兩天後的傍晚越發強烈。
    剛從診所回來，還沒來得及把自己扔進沙發裏好好放鬆一下，在屋裏悶了一天的紫薇便一個“餓虎撲食”跳到她身上。
    “紫薇，說了多少次！不準往我身上蹦！你也不想想自己的體重！”
    白貓喵喵叫著，完全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徑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成一團。
    林皓夜歎口氣，剛想把它拎到地上，手邊的電話突然急促響起，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
    她渾身一顫，有所預感地拿起聽筒：“喂，哪位？”
    “皓夜嗎？我是波鳥！明遠那邊出事了！”
    “你說什麼？”
    林皓夜從沒聽他用這麼焦急的語氣說過話，不由一驚：“到底出什麼事了？”
    “是他女兒出事了！他今天傍晚去接他女兒下學，可等他到了學校，那些老師卻說他下午已經來過一次把人接走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林皓夜立刻抓住了重點：“你是說，有人假扮成他的樣子把他女兒給拐走了？”
    “應該是的。”
    “可是為什麼啊？”
    林皓夜眉頭緊蹙：綁架也總要有原因吧？一般不外乎是報複或者勒索。要說是複仇，以肖明遠那種性格，怎麼可能惹上生死仇家！要說是勒索就更不可能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教授，一年賺的估計還沒企業小職員高呢。
    她凝神思索，回憶起見到那個抱著白貓怯怯微笑的小女孩時的情景，除了根骨清秀外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視線下意識地瞟到一邊，恰好落在茶幾上報紙頭版幾個醒目大字上：“XX企業總裁遇車禍意外身亡”。
    等等……
    腦中像有一道靈光閃過，聯係起兩天前的見聞，她恍然明白：“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波鳥在聽筒那邊急促地問道。
    其實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二十歲之前的生活與一般人沒什麼差別。隻是在二十歲那年認識了雪萊，並且結為莫逆之交後，他就發現自己經常被卷進一些鬼鬼怪怪的事件中。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在心裏犯過嘀咕，畢竟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麵對精妖鬼怪這些東西實在太危險了。隻是以他麵冷心軟的性子，知道有人在因此受苦而不加以援手是絕不可能，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下午接到肖明遠心急如焚的電話，再聯想起之前的鬧鬼傳聞，他第一反應就是這事不單純。可他自己沒能力去調查明白，隻能將這個棘手難題轉給這裏唯一有能力插手的人了。
    “這件事比較複雜，一時半刻說不清楚，我回頭再向您慢慢解釋吧。”
    林皓夜心知事態緊急，三言兩語就掛斷了電話，隨手拿過外套穿上，又把正在進食的紫薇塞進手提包裏。
    “喵喵喵喵！”
    紫薇大叫抗議著，卻被她一指頭彈了回去：“回頭再聽你抱怨——現在人命關天，我沒工夫跟你討價還價！”
    白貓咕噥幾聲，終於乖乖地安靜下來了：畢竟已經有了靈智，也意識到事情的緊急性，平時再怎麼撒嬌任性，這個時候也不敢給林皓夜添亂。
    林皓夜並沒有急著出門找人，而是打開電腦，查找市區內是否有一個叫作“明河”的酒吧。
    兩天前在小學那兒遇到的名叫荊玥的青年，分明也是修道世家出身。如果她所料不錯，那家夥當時出現在學校裏並非偶然，多半跟這件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能找到他，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就能了解個大概了。
    隻是當她趕到那個偏僻的幾乎在地圖上找不到的酒吧時，大門卻是緊緊關閉著。門把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暫停營業”四個字。
    “來晚了一步啊……”
    林皓夜喃喃道，盯著那塊牌子皺了會兒眉，打開手提包把裏麵的白貓抱了出來。
    “紫薇，還記得兩天前那個荊玥的氣味嗎？”
    “喵嗚！”
    紫薇當然記得，那家夥不僅萬分可惡地叫她“貓妖”，還敢用“畜生”這兩個詞來形容自己這隻優雅高貴的淑女貓。
    要是再見到他，非得在他鼻子上留下五道爪印不可！
    “能循著他的氣味追蹤過去嗎？”
    “喵嗚喵嗚！”
    世人都覺得狗的嗅覺最為靈敏，所以著力訓練用來狩獵野獸，緝毒破案，或是千裏追蹤疑犯。其實貓的嗅覺完全可以同狗相媲美，隻是貓性情獨立，不願受人擺布，所以身體具有的許多功能隻在有利於自己時才能充分發揮出來。
    而對於服食帝流漿已經成妖的紫薇而言，身體各項官能比普通同類要靈敏百倍，想追蹤一個人的痕跡更是不在話下。
    隻是她自認為是淑女，要她像狗一樣鼻子貼著地麵邊聞邊走，這麼沒教養的事她可不會做。
    “找不到人，下個月就沒有宵夜吃！”
    “喵喵喵！”
    很明顯，她的主人知道如何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發揮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