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飛九天 叁.少林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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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少林淩雲
當年司徒一一來到萬花穀後,在穀中西南山穀溪澗之間以巧手簡稱一座作坊,在此研習機關之術,名曰天工坊。後司徒因與工聖僧一行比試中多次落於下風,多年來悲苦的經曆讓他心胸狹隘,漸與穀中眾人疏遠。後被奸人挑撥,更是視萬花弟子為仇敵,形成水火不容之態。
天工坊內布滿司徒一一的手下與製造出的機關獸,再加上司徒一一手下之人心狠手辣,尤其對萬花弟子恨之入骨,萬花弟子貿然進入,性命難保。
尹凰剛拜入門下時,引路的師兄便千般囑咐,讓他不可貿然行事,擅闖他處,一切聽從師父指示。尤其是這天工坊,若是自己修為不足,千萬不可進入,許多萬花弟子都折命在其中,令人駭然!
如今冷斂霜竟是吩咐他一人前往,也難怪他麵色全無,蒼白如紙。
冷斂秋將尹凰的反應看在眼裏,想起那日冷斂霜氣勢洶洶殺上純陽宮,將他一頓痛罵,之後在自己苦勸之下終於氣消,喝著雪水煎煮的上好茶湯輕飄飄的來了這麼一句:“讓他去天工坊。”冷斂秋聞言一驚,抬眼望去,冷斂霜端著繪了青花的白瓷,半垂著眼,瞧不出神情變幻,仿佛剛才那句隻不過是無傷大雅的玩笑。
冷斂秋雖是身為純陽弟子,但萬花天工坊之名他也有所耳聞,其危險絕不亞於純陽空霧峰,內中機關重重,難以深入,當年他們三人也是在師父的帶領才從天工坊脫出。
冷斂秋猶豫著要不要勸勸冷斂霜打消這主意。尹凰這孩子是他在長安無意間碰見的,見他生性開朗,活潑樂觀,心中頗有好感,心生憐惜,後又想起冷斂霜在三人脫出師門,闖蕩江湖,塵埃落定之後隱居萬花,無人陪伴,便起了讓尹凰陪伴冷斂霜的心思,這才指引他前往萬花拜入冷斂霜足下。
冷斂秋道:“天工坊內危險重重,機關暗器,層出不窮,當年就算是你我也不能全身而退,更何況凰兒,入萬花時日不足,修為尚淺,一人前往,怕是不能自保。”
冷斂霜放下茶杯,起身行至窗邊,窗外是純陽四季不換的落雪美景,就像萬花那永開不敗的花海。
冷斂秋也不再言語,他與冷斂霜相交多年,對他的脾性也是十分了解,他所認定的事便無更改的可能,想到此,他隻得輕歎一聲,道:“你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但此舉對凰兒來說確是太過艱難了。”
冷斂霜眼神閃動,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而問起了他事。在純陽呆了三日之後,冷斂霜告辭之時,冷斂秋開口留住他道:“明日我會去萬花找你。”冷斂霜靜靜看他,神色並無改變。冷斂秋歎氣道:“我知你心意已決,但天工坊亦非善於之地,我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冷斂霜不再拒絕,道了謝,飄然而去。
尹凰的麵色依舊難看,蒼白的就好像一頁菲薄的紙,沒有半分顏色,他艱難的蠕動著雙唇,吐出一字:“是!”縱然底氣不足,但內中藏蘊的堅定卻叫人聽後,心內五味陳雜。
冷斂霜微微眯眼,眸中似乎有耀眼的光芒閃過,他的嘴角似乎略略勾起,但一切來得太快,尹凰還未瞧清,冷斂霜便又換了一副神色。
冷淡疏離的就如初見。
他擺擺手,不再多言,前行引路,月色將他的身子蒙上一層淡淡的月華,銀與紫的交彙,刻畫出難言的風韻與雅致。
“凰兒,做的很好。”冷斂秋待冷斂霜前行遠了,才行至尹凰身側輕輕的說了一句。
他可以瞧見他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也可以看出這個孩子的不安與害怕,卻也更為這孩子的勇氣而折服。
尹凰的身子輕輕顫動,許久許久才慢慢平複下來,月色照在他的臉上,就像是臉上抹了白粉般,十分恐怖,他的眼中閃過狡黠的神色,嘿嘿的道:“嘿嘿,我就知道師父隻是在試探我而…已…才不會讓我…一個…人去那鬼地方……呃……”
想起天工坊的傳言,尹凰的身子不禁大力的抖了一下,縮起肩膀,連話都說不清了。
冷斂秋的笑容仁慈而和善,他對尹凰總是多了幾分寵溺:“不,你師父不是說笑的。”
尹凰僵硬的轉頭看他,冷斂秋依舊笑著,溫和而美好:“我是說真的。”
“啊!!!!”
一聲尖銳的叫聲劃破夜色,四傳千裏。
三人腳下不停,披星趕月,越過花海,取道三星望月,南下千機閣,最後來到攬星潭,而這攬星潭中一處幽深洞穴便是天工坊的入口。
還未下到攬星潭底,前麵帶路的冷斂霜身上忽地綠光大盛,指尖光芒乍起,已是毛筆在手,揮動之間,墨色氣勁噴薄而出,似遊蛇般鑽入潭中,濺起水浪滔天。冷斂霜一聲冷喝:“出來!”手再動,又是數道氣勁纏繞著奔向潭中。
尹凰驚訝的停下腳步,反應過來取了毛筆就要上前去幫冷斂霜,卻被冷斂秋一手攔住,就聽他壓低聲音道:“不用擔心,沒事的。”
尹凰瞪大眼睛,心中尚不解,就聽一陣水花濺起,一道金色氣勁衝向冷斂霜,被他抬手擋下之後,跟著一根禪杖到了身前,狠狠的砸了下來。
冷斂霜眯著眼,迷蒙的水花之中瞧不出來人身份,手一振,周身氣勁四散而出,將他籠在其中,擋住了禪杖狠狠一擊,氣勁頓時消散。
“師父!”尹凰瞧見這驚險一幕,失聲叫了出來。
冷斂霜手再轉,筆尖指向之處,一道墨色纏繞禪杖,生生將它從自己身上移開幾寸,砸向了身側的地麵,“轟”的一身,攬星潭掀起巨浪滔天,平整的池底頓時龜裂開。
禪杖用力一輪,伴隨著金色氣勁掃向冷斂霜,上麵熾盛的佛氣已讓他猜到來人身份。
足下一蹬,躲開禪杖,再一蹬,人已衝天而起,幾個起落回到了尹凰身邊。
飄逸的長發被水打濕,貼在棱角分明的臉頰上,他冷峻的麵上沒有麵對敵人時的警惕與小心,卻是摻雜了些許怒氣。
他細長的眼眸掃過尹凰身邊的冷斂秋,語氣頗為咬牙切齒:“又是你!”冷斂秋無辜的回望著冷斂霜,從懷中取了幹淨手帕遞與他道:“這你可就錯怪我了,這次真不是我的事。”
冷斂霜哪裏會信,劈手奪過手帕擦去臉上水珠,丟回給冷斂秋道:“我可沒有通知他來。”冷斂秋氣定神閑的道:“我也沒有。”
這哪裏是道士,分明就是無賴!
尹凰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對冷斂秋的佩服更是飆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冷斂霜冷冷哼了一聲,就聽潭中傳來一個莊嚴慈悲的聲音:“幾年不見,斂霜,你的脾氣依舊未變。”
冷斂霜抱臂冷笑:“幾年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什麼時候管起別人的閑事來了。”
似乎是聽出話中諷刺,那聲音笑了笑,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天下蒼生,皆入我懷,你的事,我豈有不管之理。”
冷斂霜板下臉來,正要開口,卻被冷斂秋搶了話頭:“淩雲,水中冷,且上來說話吧。”
“我正有此意,多謝關心。”水麵蕩起漣漪,就見一道身影從水中飛出,穩穩落在三人麵前。
尹凰這才看清楚剛才和師父交手那人的麵貌。
清秀雅致的臉上隱含莊嚴慈悲,手執禪杖,頸帶佛珠,身穿百衲衣,腳踏僧鞋,卻是少林人士。
此時,他正衝尹凰笑得和善:“這便是你提起的那人嗎?”冷斂秋笑著點頭,道:“正是。這也是我和斂霜的徒弟。”
尹凰雖不知來人身份,但聽他們言辭之間頗為熟稔,想來關係匪淺,於是乖巧的喚了聲“師伯”。
淩雲笑了聲,道:“真是機靈,難怪你對他讚賞有加。”他轉而對尹凰道:“我與你兩位師父是過命生死之交,若你願意,也不妨喚我一聲師父吧。”
尹凰驚喜交加,這位大師修為不凡,能成為他之弟子,是他福氣,但卻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瞅了眼冷斂霜,他之神色依舊冰冷,不敢開口。
淩雲知他所想,抬眼看向冷斂霜,道:“斂霜,你的意思呢?”冷斂霜用力一拂袖,飛塵而走,看來怒氣不小:“我無意見,但是……”
“哦?”淩雲好奇的等著下文。
冷斂霜慢聲道:“他的親傳師父隻能是我,也隻能學我萬花心法和招式,是我萬花弟子。”
淩雲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尹凰便叫了一聲“淩雲師父”,定下了這師徒關係。
冷斂秋行至冷斂霜身旁,見他衣衫濕透,不免擔心的道:“為何任衣衫濕著?”他們修為已臻化境,真氣已可將濕衣烘幹。
冷斂霜搖頭不語,隻是眼中又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悲傷。冷斂秋似是明白了什麼也不再多言。
那邊,尹凰和淩雲漸漸熟絡起來,尹凰便道:“淩雲師父來萬花是來看師父的嗎?”
淩雲笑道:“是,也不是。”
尹凰抱怨道:“淩雲師父,你這樣說我聽不懂。”
淩雲笑了一聲,不再多說,等冷斂秋帶著冷斂霜靠了過來,他才問冷斂霜道:“你真的要讓凰兒一個人去嗎?”
冷斂霜掃了眼尹凰,淡淡的道:“是。”
淩雲皺起了眉頭,片刻舒展,道:“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再勸你,隻是,他終非那人,若是出了個萬一,那該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尹凰的錯覺,冷斂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忽略的濃濃悲傷,那麼深,那麼沉,但一個眨眼,又恢複了冰冷的神色,就連話,都似寒風,吹透了銀凰的心:“時辰到了。”
冷斂霜交待尹凰進入天工坊內取出一些震天甲士的機關部件,冷斂霜道:“震天甲士的弱點在頸部,隻要攻擊此處,震天甲士便會停止動作。”
尹凰暗暗記下,冷斂霜便揮了揮袖:“去吧。”
尹凰衝三位師父行了禮,這才走進洞口,消失於深處。
淩雲走到冷斂霜身邊,忍不住道:“你真放心?”縱然見麵時間不長,但他打心底喜歡尹凰這孩子。
冷斂霜望著洞口,神色瞧不出絲毫波瀾,淩雲還想再說,卻被冷斂秋攔住。
冷斂秋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淩雲似也想起什麼,便不再多言。
他們都很清楚,所以才明白冷斂霜此舉背後的深意。
但,他終究不是那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