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作弄人。
    有些時候現實就是這樣讓人哭笑不得，你越是不願意的事情越是容易出現在你的身上。有時候你祈禱這件事情不要發生，這件事情下一秒馬上就可能發生在你身上。
    鳳淩同學現在就切身的應證著這段話。
    “鳳淩你比較介意這種事兒嗎？”龍弋突然有些擔心，他這件事情考慮的是不太周全。他差點忘記了之前齊楊剛回來跟他聊天的事情。齊楊當時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齊楊該不會是去找鳳淩說了些什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的發展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了。
    龍弋發現自從遇上鳳淩，再到齊楊回來，越來越多的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了。而且超乎自己預料的存在了很多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
    “沒事。我就是問問。”
    “……好吧。”
    “那你把資料發給我吧，我先看一下具體的內容。”
    “嗯，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的。我關視頻了。”鳳淩笑笑，點了結束視頻通話。
    關了視頻通話之後鳳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沒想到齊楊之前的話會那麼快被應證。還是說隻是自己聽了他的話之後變得太敏感了？總是把周圍發生的事情和他的那句話聯想起來？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喂喂。”
    “啊？”鳳淩一驚，抬頭茫然地望著孫毅。
    孫毅擔心的看著他，問道：“沒事吧？”
    “沒事……”
    “孫毅他叫你好多次你都沒有反應，這幾天你感覺都挺恍惚的。”沈河皺了皺眉頭，用手背探了探鳳淩的額頭，擔憂的問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真的沒事。”鳳淩搖頭，脫離開兩個人的近距離接觸，連忙擺手。
    沈河測了溫度倒也確定他身體沒事，便開始思考是不是他工作上太累了。鳳淩也連忙解釋自己真的沒事，隻是有點走神罷了。聽到鳳淩自己都這樣說了沈河孫毅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麵。
    把兩人打發走了，鳳淩癱在座位上舒了一口氣。
    ——啊啊。自己果然是太在意了嗎？
    意識到自己是有些過了，鳳淩憂愁的一頭倒在桌子上麵，目光放空來。這些天工作也都一直不順利，馬馬虎虎的煩了好多錯誤。腦袋一直不靈光的想著齊楊說的話，還有這短短幾天發生的種種。
    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麼？
    是害怕自己和齊楊走上同樣的道路。可是齊楊的道路是什麼？他並不知道啊，隻是莫名的對齊楊這個人感到恐慌，進而對他說的每句話都感到恐慌。他害怕的不僅僅是齊楊那條他根本不清楚的來路，還有就是現在他走得這條路是否是正確的。他真的應該走這條路嗎？畫畫，真的是他的長處嗎？
    現在可以說他甚至對自己都產生了懷疑。
    “鳳淩，下午這個會你和李芸一起去。”就算是發呆和走神時間也照樣要過，而且會過的分外的快，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點。接到吳月的任務的時候，鳳淩還對著電腦屏幕上開著PS軟件的電腦屏幕發神，一上午新建的文件隻有一個潦草不清的草稿。
    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瘋的。
    抱著下午開會要用的文件，鳳淩慢吞吞的跟在李芸後麵機械的和同樣開會的同事微笑打招呼。李芸一路下來也對心不在焉地鳳淩擔心不已，她趁著還沒開始開會，把鳳淩拉到茶水間，試圖問清楚他發生了什麼。鳳淩的答案同樣是沒事，這樣的說辭當然是和他的樣子截然相反，無法讓人信服的。
    “哎哎，你別總是說沒事。你這樣完全不像是沒事！”李芸用指尖戳了戳鳳淩的臉頰，然後雙手抱在胸前，一臉姐姐看弟弟的無奈表情。
    鳳淩被她戳了也還是剛才的那個死樣子，吊著也不說話，低著頭看著地上的水漬不想說話。
    李芸盯著他半天，見他真是不願意說話也沒辦法了。輕歎一口氣，說：“你別這樣啊。憋壞了怎麼辦？開完會跟我說說吧。”說完她伸手拍拍鳳淩的肩膀，先走出了茶水間。鳳淩隻是下意識的跟上了。
    會渾渾噩噩的開完了，李芸和認識的公司工作室招呼了一聲，帶著鳳淩先離開了會場。
    “前輩……”被拉著一路走了好久鳳淩才反應過來，放慢腳步想拽住李芸。李芸這個時候也懶得理他了，就拉著他沿著河堤走了好久到了一處商業街，又沿著小路走了好久到了一家書店裏麵。
    “老板，老樣子，兩份。”李芸和老板很熟識的樣子，揮手一招呼就鑽進了二樓的隔間。
    隔間布置的很溫馨，座椅上擺滿了小抱枕，燈光是暖暖的黃色，四周的牆壁掏空都放滿了書和裝飾品，網線插座一應俱全。
    李芸順手從身邊的牆上取下一本書，什麼話也沒說自顧自的看起來。鳳淩也沒有再問，張望一下也取出一本書來看。看著看著在這樣的密閉空間呆著也有些困了，取了一床毛毯倒在抱枕堆裏很快就睡著了。這幾天腦袋一團漿糊，睡覺做夢也都亂七八糟的，睡眠質量極差。
    老板敲門進來放了東西，和李芸閑聊了幾句很快離開了。李芸等著奶茶溫度適中了便輕喚鳳淩起身，把奶茶推到鳳淩麵前，推薦道：“嚐嚐吧，正宗衝泡奶茶，不是用的奶茶粉。”
    “謝謝。”
    “嗯，喝吧。”李芸溫柔的望著鳳淩端起杯子，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湊到唇邊，先抿了一小口試了試水溫和味道，滿意之後飲了一大口。
    “好喝。”
    “那就好，這個曲奇餅幹也是店主自己烤的。”
    “謝謝前輩。”
    李芸合上書，把曲奇塞到鳳淩杯子裏，說：“泡著吃。你不用叫我前輩的，聽著其實怪別扭的。”
    “哦……那，芸姐？”鳳淩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可以呀。”李芸還蠻喜歡這個稱呼的笑起來，“鳳淩你太拘謹了。”
    “不，其實……我不太知道怎麼和人相處。”鳳淩聽到李芸笑得厲害，又埋下了頭。
    “看出來啦。”也倒是禦姐範場控力強，也絲毫不尷尬的評價道，“跟我家小米一樣。”
    “是狗？”
    “是隻小倉鼠。”
    “誒？”
    “你覺得我很大隻，養的東西很小隻嗎？”李芸毫不在意的翻譯出鳳淩驚異語氣中的話。被說中了意思，鳳淩更不好意思了，手都不知道哪裏放了。
    李芸伸了一個懶腰，抱著抱枕靠在椅背上愜意的繼續說道：“我家小米也是性格弱弱的，倒是稱著它的小隻。平時給他多點吃的樂的那個勁兒，很可愛的。”
    “嗯…”
    “而且啊，它隻跟我近乎。小米是孫毅送我的，結果見到孫毅就呲牙咧嘴的。生怕孫毅把它帶走一樣。平時也怕人的很。”
    “怎麼會？”
    “它自己也有它自己的性子吧。我是無所謂啊。它願意怎麼就怎麼嘛。”李芸語氣裏盡是寵溺，由著那隻小倉鼠自己鬧騰。
    鳳淩聽著李芸講小米的事情終於放鬆下來，一覺起來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他等著李芸喝水休息的時候，開口問道：“芸姐，你為什麼學廣告設計？”
    “為什麼？喜歡唄。”李芸回答的挺幹脆的，接著又想了想，說，“我以前是學鋼琴的，我媽想讓我上音樂學院。我自己更喜歡畫畫，偷偷的報了學校的畫室班，都到考試的時候我爸我媽才知道我在學畫畫。你呢？”
    “我？”問題回到自己身上，鳳淩顯得有些沒有準備的慌張，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答案，於是就順著心意說道，“因為不想學習了。”
    “哦？”這個回答倒是新奇，李芸挑挑細長的柳葉眉兒提起了興趣。
    “我從小也沒什麼喜歡的東西，而且我爸從小就告訴我說要獨立不要總是依賴別人。我就很認真的學習，很認真的學習，別人學習我學習，別人玩我學習。成績一直算是好的，家裏人也都不操心。後來高中班主任就問我，想上哪個大學。我說不知道。她就說不想離家的話本市大學可以考慮多一些。那我就說我就上B大。班主任說重本不錯，叫我考慮一下哪個專業。”鳳淩一次說多了話，唇有些發幹，伸出舌頭舔了舔繼續說，“我本來想學個中文的，但是高二下學期開始我就很不想讀書了，看班裏有好幾個成績中下的同學都去畫畫了。於是就跟我媽說我想畫畫。我媽看我成績也都一直那樣給我聯係了一個老師。學了一兩個月我老師說畫的不錯，如果要考學校就準備集訓，我說那就集訓。最後就考了B大的設計學院。”
    “第一次聽你說那多話，小淩你還挺能說。”李芸心裏有些感慨，多少人學畫畫擠破了頭想去B大的設計學院，聽鳳淩這麼說感覺很輕鬆？還是說鳳淩的說話描述方式讓過程過於輕鬆了？
    鳳淩喝了一口奶茶潤潤嗓子，說：“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適合畫畫。”
    “怎麼不適合？你的色感真的比我們女生都還好。”
    “我念的班有一大半人都是學了五年以上的畫畫，我就是個半路出家的。我很困惑。”鳳淩打開了話匣子就認真仔細的開始自我剖析，“隻是因為自己的運氣還是自己的真有天賦。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畫畫？我是在證明什麼？”
    “沒必要想那麼多的。”
    “可是一件事情不想通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問題停留在原地。芸姐，你真的覺得我畫的畫好看嗎？”
    “你是說那些廣告設計嗎？”
    “嗯……”
    “當然好看啦！小雪前幾天還跟我說這個問題。”
    “我一直覺得那不是我自己的話，我隻是看過很多書，把別人的放在自己的設計裏。”
    “設計不都是這樣嗎？”
    “不一樣。不一樣。”鳳淩念叨著從包裏拿出繪圖本和筆“刷刷”的畫了兩個動漫人物出來，轉正對著李芸說，“這個是動漫裏麵的人，這個是我自己憑空畫的。這看起來是兩個不一樣的人啊，但是你看這個動漫裏的人是別人的人物，這個我畫出來你從來沒有見過所以你說這個是我畫的，是我的人物。”
    “有什麼不對？”李芸突然腦筋斷路，自己拉著鳳淩出來是開導他的，怎麼聊著聊著心理問題的高度就提升到了這樣的層麵上？是自己太慢了還是鳳淩的腦回路太快了？
    鳳淩拿筆圈了一下自己畫的那個人物說：“你覺得這個人好看嗎？”
    “好看。”
    “那是因為我的這個人物她的臉型和體型曲線的畫法和這個人物一樣。”鳳淩說著又圈了一下旁邊的別人的人物，“你之所以覺得我的這個人物好看是因為我的畫法和他的這個一樣，這個動漫人物之所以有名是因為畫法好看，你肯定不覺得一個火柴人比這個好看。他的好看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就是用這種‘理由’讓你覺得我的這個人物也好看起來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廣告設計好看是因為你借用了很多其他我們認為好看的廣告設計？”
    “對，因為我們上學的時候學了很多有名的設計什麼的。潛移默化的有很多就會學習到自己的運用中，而且我們自己並不會發現。比如一個圓。”邊說邊畫，鳳淩在紙上又畫了一個圓，“現在是一個圓，你看著也蠻舒服的。我加了一個紋樣進來，你也覺得舒服，但是我把這個圓框去掉，你會覺得少點什麼。就是由於沒有了這個圓。而加上你又覺得舒服了。那就說明了，還是圓的問題。這個話好不好看本質還是這個圓好不好看，我加個橢圓你肯定覺得扁的看著不舒服。”擦擦寫寫鳳淩在一張紙上噼裏啪啦弄了一堆東西。
    李芸聽完鳳淩稀裏嘩啦一陣講解，聽的是雲裏霧裏的，就知道鳳淩在證明他畫的到底是不是他畫的，他們喜歡的到底是不是鳳淩畫的。於是她很茫然地抬頭看著鳳淩閃著光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