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梟之翼,征之輿圖 第五十三章 不期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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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灌滿紛亂的腳步聲,夏季蒼翠的綠葉在道旁連綿延伸。季天帶著兵士們警惕著每一處角落,幽綠的枝葉突然被風卷動,沙沙的響聲中隱藏著輕微的踩踏聲。他驀然回身拔出長劍,眼簾中映入了懷銘笑容滿麵的臉。
季天立刻下令道:“將史軍包圍,通知尹將軍前來!”
灤軍漸漸向史軍包圍而來。見季天緊握長劍蓄勢待發,懷銘撥開枝葉自林中走出,麵上沒有一絲驚慌,“季將軍,讓通知的兵士留下吧,若是能俘虜到我可是不小的功績,你就如此甘心讓尹翔獨占這個功勞?”
聽著他的話,季天冷聲道:“你這是何意!想要從中挑撥嗎?”
“並非如此,我隻是做出對我最有利的選擇罷了。”懷銘笑眯眯地來到季天麵前,“實不相瞞,目前我的人馬均在你的包圍下,人數並不在優勢。若你不通知尹翔,我便作為你的俘虜隨你回到元景去見岑煦,而你必須將其他史軍全數放走。”說著他的眼中噙著幾分決絕,“但若你執意要與尹翔一起圍攻史軍,我會不擇手段地突圍反擊,屆時灤軍必定將死傷無數!”
季天叫住了前去報告尹翔的軍士,沉默著思索起來。一直以來,他都並非嗜殺之人,按照懷銘的方法,即可保證兵士們生命無憂,又可擒住岑煦指定之人,對他來說便能兩全齊美。懷銘靜靜注視著季天,握著長槍的手指漸漸收緊,麵上的笑容卻凝著幾分玩味。
季天深吸一口氣,長劍一劃指向懷銘,“我答應你的要求!現在你立刻放下武器過來,我便讓史軍離開!”
懷銘將長槍隨意地拋下,向身後史兵使了個眼神,緩緩來到季天身前。在他行走的同時,史軍紛紛撤離,漸漸消失於林間。季天亦並未追擊,隻是將懷銘縛住雙手,帶出樹林,才遣人告知尹翔。
待尹翔趕來後,看著已被季天擒住的懷銘不禁皺起眉頭,“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沒有派人告知我前來合圍,其他史軍呢?”
“當時來不及向您報告,在我軍的包圍下,史軍大部分陣亡,存活者逃出了樹林。考慮到我們的主要任務是抓住顧銘,所以我並沒有前去追擊。”季天冷靜地答道,為了不讓尹翔知曉懷銘與自己的交易,並未將實情說出。
尹翔懷疑地掃視著二人,緘默片刻,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命令軍士押著懷銘前往元景。
隨著元景城牆漸漸浮現於視野中,想到不久後便要見到岑煦,懷銘心中微微一沉,維持在臉上的笑容也不免帶上幾分冷冽。城門開啟後,尹翔命人通報了岑煦,便押著懷銘走向大堂。途中卻接到岑煦的命令,要求將懷銘先關押進指定的房間。
派人帶走懷銘後,尹翔與季天進入堂內。岑煦正負手立於二人身前,麵容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季天,此次能夠生擒顧銘,你功不可沒,待會寡人便讓人將賞賜送到你的軍中。”
聽著岑煦讚賞的話語,季天抱拳跪下,嘴角撩起一個笑容,“多謝大王。”
見身為自己禆將的季天得到了超越自己的賞識,尹翔眸中一瞬湧上不甘之色。他咬了咬嘴唇走上前,“大王,末將有一策可以抓住史國的謀士曲若空。”
岑煦皺了皺眉,眼中忽然透出戾氣,若空和懷銘的關係他亦有所聽聞,“說!”
“目前我軍依舊有三萬人馬在冷胄大將軍的帶領下威逼鳳華,我們隻要向城內發出訊息,要求史軍交出曲若空換取退兵,便能將其擒獲。”
岑煦聽罷卻不禁疑惑,“史軍不會不知道我軍必定會再次兵臨鳳華,他們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隻要顧銘在我們手中,曲若空一定會來。”尹翔說著胸中莫名地低落,甚至湧上幾分苦澀。
岑煦想了想,點頭道:“那麼此事便交由你來安排。”
尹翔應了一聲,退出堂中。季天跪拜後亦隨他離開,二人整理了軍隊,再度向鳳華出發。
堂內無人後,岑煦便迫不及待地向懷銘所在的房間而去,心中盈滿期待與興奮,短短的回廊竟讓他感到分外悠長,猶如這些年來堆積的思念一樣。
房門被大力推開時,懷銘正慵懶地倚於幾案邊,烏黑的秀發如綢緞般灑在肩頭,手中把玩著小巧的茶杯,臉上雖然掛著笑容,微微眯起的鳳眼卻不帶一絲笑意。見到他的一刻,岑煦一時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夢境。片刻的呆愣後,他急切地走到懷銘身前,仔細打量著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翕動著嘴唇,卻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懷銘亦一語不發地凝視著岑煦,細細算來,二人已是九年不曾見麵,但他心底的恨意卻從未有過消減。
“能夠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岑煦低語著,探手向懷銘的麵龐而去,尚未觸及便被懷銘猛地擰住了手腕。
“不要用你的手碰我,上麵還沾著臨風所有逝者的鮮血!”懷銘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怨恨,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岑煦歎息著搖了搖頭,仿佛在責備懷銘的反抗一般,“隻怪你當初不肯來到我的身旁。之後我苦苦找了你四年,你也不願隨我派去的使者回來。”
懷銘冷笑起來,“回來?死都不可能!”
岑煦遺憾地抬起另一隻手,覆上懷銘的手背,“你就這麼恨我嗎?寧願死也不願意見我?”
懷銘將他的手推開,同時亦鬆開了他的手腕,目光盈滿寒意,“那又如何!九年前我已死過一次了!”
“若是當初你沒有如此絕情地拒絕我的要求,我也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岑煦長長地歎了一下,眼中含滿眷戀,“九年了……明明身旁有如此多的美人,我卻始終無法忘記你。我甚至讓後宮的小倌與妃子都模仿你的打扮,對你的感情也越來越強烈……可是為什麼,就算你失去了一切,那樣艱苦地生活,卻還是不願留在我的身邊?……”
“我從沒想過要留在滅國之人手下苟延殘喘地生活。”懷銘冷冷地看著岑煦,“你所謂的感情不過隻是在有太多唾手可得的東西後,對無法獲得之人的執念罷了。”
岑煦聽罷輕輕笑起來,仿佛將懷銘的所言當做無理取鬧,“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我可是真的愛著你……罷了,若是現在讓你重新回到孤獨的狀態,你能依靠的就隻有我了。”
“我所依靠的從來都隻有自己。”懷銘說著,嘴角微微勾起,“你所做的一切,終會付出代價。”
岑煦不在意地大笑起來,“我做的一切?你又知道幽子知做了什麼嗎!”
懷銘的麵色沒有絲毫波動,“他的事情我比你更了解。”
“即便如此,你對他的感情依舊沒有改變?”岑煦嗤笑著搖首,“該說你是可悲還是可憐!”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評判。”懷銘的表情仍然沒有一絲動搖,望向岑煦的眸中滿是堅決。
岑煦再次想要去觸碰懷銘的麵頰,卻被對方不動聲色地躲開。他怏怏不樂地收回手,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房間。懷銘目送著眼前挺拔的背影,倚著幾案的身子沒有絲毫移動,麵容隱隱帶著幾分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