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軒轅影驚鴻 第三十三章 王對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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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讓宣王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了台,最後吃苦頭的還是自己,尹枚君認命地接過手繼續瞎編著兩人情意綿綿難舍難分的奇世假戀。
“晉王爺誤會,在下與宣王私下親昵,隻是麵薄無意在眾人前吐露此般羞人愛稱,失禮之處還望莫怪,是吧,王……”
軒轅懾闊眉上登現隱隱有所期待的神色,尹枚君這聲‘王夫’卻是嗓子口徘徊許久也難以叫出,最終歸咎於缺乏感情戲演戲經驗,臨場發揮水平仍待提高,收口作罷。
“小子……你竟是王府侍君。”徐老終於從驚愕中回過神,一個失聲出口,神色間甚為滑稽,令尹枚君也有些忍俊不禁。
“是啊,區區既已身為一王之妾,並非能一心鑽研棋道的尋常男子,承蒙老爺子錯愛,心下也頗為憾然。”
徐老雙手亂擺,一張保養得當的鶴顏上顯出孩童般的歡喜神色,衝口而出:“是侍君正好,那小老兒說什麼也更要收下你當徒弟!”
“……”誰來解釋下眼前是個什麼狀況?侍君怎麼就成了選徒首要標準了。
宣王和晉王昂胸挺立故自對峙之間,倒是把須發半白性格迥異的兩位老爺子遺忘在了一邊。
兩位王爺皆後退一步拱手分別向兩位老者凜目恭敬施禮,口中齊呼:“小王見過帝師和後師。”
這一幕當即讓四下又炸開了鍋,相互小聲熱議那兩位行跡遍布於街頭賭坊的普通老翁居然分別就是舉國聞名輔弼當今皇帝的吳衡吳太師和訓誨當今皇後的徐伯榮徐太保,轉而感歎當真真人不露相,難不成現在的皇親權臣一個兩個都愛往賭坊裏頭鑽?
訓導當今皇後的徐太保?尹枚君頓時汗涔涔,那不就是那個撒潑賣萌死活非要自己做他徒弟的徐老嗎……
“數來老夫已教授過軒轅帝國統共三朝皇後,沒想到華歲老來還能有機緣與侍君你結為師徒一場。”似乎是為了印證尹枚君私心裏的猜測,徐老笑眯眯的看向他道。
措辭間氣定神閑自信滿溢,猶若對尹枚君願意成為他徒弟有了十足十的把握。
沒想到尹枚君接下來的一席話,卻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在下不過戔戔侍君之位,怎敢高攀徐太保一位親授皇孋的良師,恐惹人非議,萬不敢拜師。”
徐老吹胡子瞪眼睛,汲汲道:“那吳老兒都收下晉王小世子了,老夫收下宣王侍君也合乎情理,我看誰敢多言!”徐老也是一個著名的牛脾氣,隻要是自己認定的事情,哪怕別人百般阻攔,他也非要做成不可!
尹枚君心中不願與軒轅在位極銜大臣有過多牽扯,本就打算秋獵事一了尋機抽身,無心卻已被極品侍君甄選所累,倘若再加上師傅的揚名在外,等同於曝光在天下人的視野之下,將來還談什麼遠走高飛。
“能拜在徐太保這樣才貫二酉的師傅門下,是本王侍君前世修來的福分,前幾日枚君方已是眾望所歸的極品侍君,隻等秋獵正式受封品級,爾也無需妄自菲薄。”軒轅懾早就想給尹枚尋覓位合適的師傅,讓他好好學學怎麼去做一個合格的侍君!當即給兩人的師徒關係一錘定音。
怒火在尹枚君胸中翻騰,眼刀如化為實質早已刮得軒轅懾體無完膚。
“尹侍君能有徐大人指點,犬兒能入吳大人青眼,本王與王兄可要大大的敬二老一杯了。”
尹枚君心知這軒轅悸絕對一早便知吳老是一國太師的身份,要不然以軒轅怵的輕狂秉性,肯定不會對一個僅僅下棋下得不錯的師傅有所忌憚。
不期然碰上一道小心翼翼投過來的眼神,軒轅怵見對方發現了自己,表情僵硬了下,不自然的撇開頭。
尹枚君暗歎:古今少年都有叛逆期啊……
“兩位王爺接踵喜事臨門,可否讓大家一起也沾沾喜氣?”
“哦?怎麼個說法。”軒轅悸與三人豪飲一杯盡,把目光挪到了等得心焦不已的賭坊胖老板身上,邪氣地一挑眉示意他繼續。
“押花會,本是群體參與的一類博彩賭戲,押注有三十四個選項,兩位王爺也難分高下,不如讓賭坊的諸位貴客皆來試試手氣,博個好彩頭如何?”看事情的發展終於回歸原題,滿意的博得大家的一致叫好後,東家悄悄籲出口氣,心中算盤珠子霹靂噼啪作響賬簿嘶啦翻飛,兩位王爺身價萬金,那賠率還不得蹭蹭蹭往上窮漲啊,嘿嘿嘿還好沒有白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大賺機會……
“這主意妙極,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且給我們觀覽下天字號賭坊這一季度的圖冊。”晉王慵懶的姿態中透出一絲魅惑人心。
尹枚君以前手下有幾個忠心耿耿的弟兄,其中一個尤好賭博,是以他對這個玩法有所耳聞,不過現在看來古代的玩法更有新意。
胖老板擊掌數聲,一卷寬而長足有十尺的帛書從上方被解開繩索高懸於二樓正中央,直接在眾人麵前展開————
紙上圖文並茂,每幅肖像都用筆勾勒地精細無比,逐一觀過去不是軒轅王朝的當世豪傑,就是此地的絕代佳人,例如有一劍震天下的頭戴鬥笠俠客,身姿曼妙羅璿起舞的遮麵舞姬等,連宣王晉王的形象也被刻畫其中任人賭選……看到一處,尹枚君眼裏猝然跳映出一副無比眼熟的畫麵。
竟然是他……
另一邊軒轅懾的注意力全被帛冊上笑的挑動人心緒的某人吸引住了眼光,眺了眼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尹枚,陰凜沉黯的眸光竄起了一簇越來越旺盛的火苗。
“本屆花會冊上收錄了近三月來揚名立萬的人物,包羅兩位王爺,以及秋獵甄選上折桂的侍君大人,要說原本的肖像師畫功拙劣,辨別不出孰是孰人,多虧晉王爺一趟祁連之遊給舉國帶來了如此高深的技藝。”賭坊老板蹙了蹙眉:“哦對了,那個傳說中的祁連‘畫神’巧了好像也是姓尹,保不定跟侍君大人還是本家咧。”
“……”何止是本家,根本是本人。
見軒轅悸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尹枚君回以一個無懈可擊的梨渦微笑。
一些賭徒三五成群卜卦拜神,撒酒潑地,看相摸字,繪成小圖的三十四名花會名攤平在地上利用陀螺在上麵轉,轉停到哪個就選哪個,可謂千方百計,花樣百出。
萬事俱備,莊家將所作隨機抽出的花名,合在分半的竹筒中,另有一條小繩,用活扣把竹筒捆上,吊掛在高懸帛書的正中間,然後隻等各賭客來下注。
許多賭徒已將單子連同賭注交給前台的賬房,賬房收下寫滿各自揣測的花會名單子後,大家便一同等待揭曉。
胖老板自然不能讓兩位王爺禦筆親書,收下侍衛捧過來的兩整盒金元寶,笑的眼皮都眯成一條縫:“不知王爺們意欲選幾號花會名?”
“三十四號。”幾乎重疊在了一起的聲音。
軒轅懾唇邊掛上一抹冷笑,,一股無形的壓力滲入到空氣,誘發人心深處的壓抑。
三十四號最後一位被錄入花會圖冊的,赫然就是尹枚君。兩位王爺的選擇在一眾賭客們心中幾乎沒有懸念,大家都撓心好奇的是這位侍君大人最後到底會選擇哪位王爺?
“老夫自然要選自家乖徒弟了,下注三十四號!”
“三十四號。”
眾人訝異的看向晉王小世子,紛紛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不然這個方才還找宣王侍君麻煩的晉王世子怎會心血來潮押選尹侍君?
軒轅怵皺眉重複了遍:“本世子也押三十四號。”
“那侍君大人是押……”一時之間,滿樓的人都望向一個方向,宛如他的選擇比起兩個半爿合在一起竹筒內真正的答案還要重要。
被宣王和晉王及這麼多來自四麵八方的眼神火熱的盯視著,尹枚君也隻是目光遊離的定定望著麵前擁有一雙妖異紅眸的男子畫像,嘴角浮起一絲弧度,壓低嗓子緩緩開口。
“在下押無命樓主。”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軒轅懾手臂稍一用力,就將尹枚君的身體扳到了自己胸膛前,冷冷的視線迸射向他。
“重選。”
“那我選那笠帽俠士!”
“再重選。”自己胳膊肘都快被他那雙鐵鉗般的大手擰斷了。
“王爺不是說隻有一次機會,為何出爾反爾?”強忍疼痛咬唇冷哼道。
“本王的話又不是聖旨,緣何不能更改?”軒轅懾嗤笑一聲,挑起眉梢用帶著粗繭的手指輕浮地刮了下尹枚君的臉頰。
“……”作為一個王爺無恥到這個份上,他除了自歎不如還是自歎弗如。
看軒轅懾繃著臉轄製著一臉忍耐的尹枚,精致的酒杯頓時定在唇邊,晉王嘴角微微地翹起,露出一抹譏笑,以眾人都能聽清的音量對四下調笑道:
“難怪王兄不受美人珍視,如此強硬的方式,換做是本王,也要投入別人懷抱去。”
回應他的隻有周遭零星幾聲諂笑,待觸到宣王森冷的眸光連忙刹住笑聲,渾身冒冷汗的左顧右盼就是不敢再正視他。
“王兄,強扭的瓜不甜,遑論此人遠非尋常侍君可比,何必強人所難,強留在身邊。”軒轅悸仿佛對宣王的怒不可遏視而不見,摩挲著掌心的揉手核桃,辨不出真心假意的繼而言道,“說起來,尹侍君最初本是本王府中之人,幼時冬歲宴上小王母妃觀王兄甚為喜愛他,才將他當做重禮送與王兄,豈知王兄轉眼卻寵嬖一位柳姓侍君至極,將尹侍君丟棄一邊,啊呀……小王一時失言,一時失言……”麵上誠然一副怎麼就不小心說出了口的懊悔之色。
“王弟在此懇請王兄將尹枚歸還於我,王弟可立誓待他絕不比王兄差上半分。”卻是毫不掩飾地挑釁意味。
一眾人等都沒想到今天一日之間能聽到如此豐富的皇家辛秘,真是不枉賭坊一行。
軒轅懾麵沉如水,沉默不語,不知道思緒飄到了何處,竟一反常態的沒有絲毫辯白。
俄而,懷著不可思議深情的低啞聲音滲透入所有人耳膜,濃烈得簡直引人沉淪其中。
“以前是本王有負於你,我們重來一次可好?”
眾人沸騰了,這可是宣王大庭廣眾之下的示愛啊!
尹枚君心裏咯噔了下,不禁更加煩悶。
要是以前那個尹枚,說不定真的歡欣接受和軒轅懾在一起了,但是很遺憾,現在占據這具身體的可是他尹枚君,別說他對男人提不起半點興趣,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個自以為是的破爛王爺難道不知覆水難收的千古真理嗎?
“不好。”
軒轅懾緊攥拳頭,臉色一瞬間黯淡到了極點,心仿佛被一把鈍刀一刀刀地狠狠剜著。
“誰又知王爺的‘重來’是否跟先前口中的‘重選’如出一轍,根本沒有次數限製?尹枚賭輸了一次,不想再輸第二次。”
軒轅懾的心跟著微微一震,目上倏忽染上一抹憐惜,凝視著尹枚君一字一句道:
“這次本王定會叫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