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莫惜尊前醉  第4章 各行其是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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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吟城宰相府
    相書上說,他皇甫瑾這一生都在等,等吃等喝等睡等死……皇甫瑾雖然覺得這樣頗為憋屈,但想想,人的一生也不過如此。
    但等人這一項,卻是讓他最窩火的。
    可當罪魁禍首站在他麵前時,皇甫瑾卻依舊笑著,不惱他,隻因不想白費勁和一塊木頭較勁。
    浣奴是皇帝身邊的人,身為一個伺候著天子的飲食起居日常生活人身安全的貼身侍從,他具備所有奴才應該有的素質,不聽不看不說不動,戴著個麵具,成天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皇帝身邊。
    無論皇甫瑾對他發破口大罵或是拳腳相向他都不會有反應,全力揮出的拳頭打在一塊棉花上的感覺,皇甫瑾從認識他到現在嚐過幾次——不僅不能發泄情緒反而把自己氣死兩遍的感覺,著實比等人還難受,他發誓決不再自討沒趣。
    “路上耽擱了?未時過了很久了。”他心平氣和。
    “辦事。”浣奴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我們也出發吧。”
    其實當今皇帝並不是紅凝想象中的那般無能,隻是登基不久,子嗣太少,實在沒有多的可以順流而下遂了她的念想,唯一的一個皇子元溯,和他父皇一樣,繼承了祖宗傳下來的貪玩兒性子,隔三差五地往宮外跑,再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回來,他的生母蓮夫人一開始還要管教一番,甚至還稟告了皇帝,可皇帝聽後卻把元溯招去,囑咐他“下次出宮記得給父皇帶些東市口一老頭兒雕的小玩意和南門口蘇家的點心回來”,得了皇命,元溯跑得更頻繁了,蓮夫人也隻能隨他去,這事傳到民間,蘇家還立了招牌,號稱“獨家秘方”“傳世絕味”“皇上欽點”,生意大好。有的大臣借題發揮參了蘇家一本,責其滿口胡言對皇帝不敬,理應重罰,皇帝把奏章一扔,隨手撿了幾個字題了一副“百年酥香,萬古流芳”,差人做了匾額給蘇家送了過去,這事兒便算了了。
    元溯出宮是尋常事,宮門的守衛都已經習慣了,可這次,一直到宮門關閉,皇子都沒有出現,到今日已是第三天了。
    浣奴此次出宮,便是為了此事,皇子丟了的事絕不能聲張,他便和隱的探子約在了墨溪,拿了密報後直接從墨溪潛了出來,出來找皇帝的好友——宰相家的公子皇甫瑾一起行事,途中碰上了紅凝這個麻煩,耽擱了時辰。
    “這是隱的密報,公子請看。”浣奴遞上信封。
    皇甫瑾打開封口,裏麵的信箋隻有寥寥幾字——
    “現在,我要進去了。”
    “去吧,我在外麵接應你!”
    “你真的不陪我?”
    “你知道的,我怕生。”
    “膽小鬼,沒出息。”
    “所以得你去啊。”
    “哼!”
    聽到敲門聲,秦府的家丁應了一聲便去開門,卻被一隻不明物體撞疼了鼻頭。
    “我要見禽獸!快帶我去見禽獸!”
    家丁聽到如此尖細的聲音,以為是哪家的小孩來無理取鬧了,抹幹了疼得模糊的雙眼才看清,眼前不過一隻形容厲色的木偶。
    此時的沐北夕正在秦守的喋喋不休中端著茶杯,十分儒雅地神遊天外,嘴角噙著的一絲笑意和低垂的眼簾也掩飾不了他發直的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過神來就看到秦守正低頭和一個……呃……和一個木偶說話?
    沐北夕這是第一次見到木偶,小時候路過市集的時候聽說有師徒兩人的木偶戲號稱瀞國一絕,剛剛露出了一點想去看的傾向就被師父橫了一眼,於是隻好作罷,但和所有求而不得的孩子一樣,木偶戲成了他心底一絲執拗的念想。
    漠然的臉終於有了鬆動,沐北夕幾乎是好奇地湊上去看眼前的這個木偶——大大的眼,彎彎的眉,直直的發,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皮膚,連酒窩都細細刻畫出來,說話時,兩排顆粒分明的牙便露了出來,好像在笑一般,衣衫也做工極其精細,和大家小姐最好的裙衫不相上下,小巧的指尖上的指甲,甚至塗上了一層鬆脂。
    沐北夕內心讚歎不已,眉梢微微上挑。
    秦守此時遞過一封信箋來,說是這木偶替秦幽雲送來的。
    沐北夕接過來,忽然想到——這木偶是誰在操控的?眼神隨之在木偶身側的一根絲線上一凝——幾乎是同時,繃直了的絲線斷了,沐北夕也瞬間在秦守麵前遁了身形。
    待到秦守追出去,沐北夕已擒住了一個碧衣女子,回到庭院。
    沐北夕自小習武,力道大得驚人,紅凝胳膊被扭得生疼,卻一聲不吭,暗罵自己色迷心竅,本來在屋簷上操縱著絲線,讓木偶進去送了信,她就應該功成身退了,可就在她準備撤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身材頎長的翩翩公子,正臉就那麼剛好被屋簷擋著了,她便挪了挪位置,想看清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卻不料還來不及細看五官,便被他看向木偶時淩厲的眼神一驚,暗叫一聲“糟”,想抽線走人也來不及了。
    一見外人,秦守立刻端起了老爺架子,緩緩踱步到庭院,明知故問道:“賢侄,這是……”
    沐北夕差點冷哼出聲,但想到至少比方才的“小夕”好,也就生生咽了下去:“這人操縱人偶,必然和秦小姐失蹤之事脫不了幹係。”
    有些事,有些人,明明明白卻要裝糊塗,好像聽下人來報方可顯示上人之姿。
    “嗯,”秦守緩緩點頭表示讚同,就差下巴再來一把胡子讓他捋一捋了,“這位姑娘,可有什麼話說。”
    紅凝咬牙,不做聲。
    秦守又點點頭:“姑娘雖以麵具掩麵,不以真麵目示人,卻是個咬牙忍痛也不肯向對手低頭的忠義之人呐。”
    “忠義之人”會來給他們通風報信?沐北夕一陣惡寒,伸手解開了紅凝的啞穴。
    這可難為了紅凝,在秦守說那句話之前,她本來是想做個順水人情跟他們講講秦幽雲的處境的,但現在這種情況下開口顯然拂了那個禽獸的麵子,自己的那處宅子還沒拿到手,不給人家爹台階下實在是不太好,想想反正詳細情況在那封信箋裏應該都寫了,她不開口應該也沒什麼。
    下定決心後,她就真的咬牙,閉口不言了。
    沐北夕見狀,自知討了個沒趣,既然不能如願看到秦守窘迫的模樣,他便索性不再逗留,打開信箋掃了幾眼,看也沒看所謂的信物,又點了紅凝的啞穴便押著她去救人了。
    事後,紅凝沙啞著嗓子問他,點她啞穴到底有什麼意義。他答了兩個字把她打發了——怕吵。
    秦守見事情有了喜人的進展,便轉身高興地去把玩那個早已被遺忘的提線木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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