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合沙·芷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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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月還未至,離掃除慈雲寺還有半個多月之久,婉磬便帶著齊金蟬緩緩飛行賞觀風景。心光遁法雖然神妙,可她卻還不曾練到載人遁行的地步,劍光倒是可以載人,隻是她這幾日參悟禪理,頗有所得,自青城山悟道起,便隱隱約約將要踏入一扇新的大門,便使了一些仙家化氣成霧,聚霧成雲的本事,載住金蟬,自己跌迦思索。至於那秦朗,被婉磬順道丟在了華山,並讓他師傅烈火老祖來領,又以心如神尼的名義告誡了一番。
未及半日,便行至那川貴交界一處名曰惡鬼峽的地方。
那惡鬼峽深藏在兩座崇山之間,四外都是高崖峻壁圍著,又有藤莽封蔽,終年不見天rì。地勢卑濕,到處都是毒嵐惡瘴,彩霧蒸鬱,映rì生輝。崖壁叢草之間,蟲蛇亂竄,見人昂首追噬,乃是個極險惡的所在。
停至半空,睜眼四處巡視,果然在惡鬼峽的一邊,有長嶺前橫,甚是險峻。知道所尋之處便在這山嶺之中,心中生出幾分歡喜。原著中曾言,此處惡鬼峽不僅住有邪派中人,左近不知何處還隱居了一位正道中的能手,此人也是知曉此處典籍的奧秘,隻是因為門派淵源未曾動過心思而已。
藏書乃是在山中蛇王寺中,並不知道能確切的地址,即便是辛如玉所給的地圖中,也不曾有蛇王廟的標注,因此隻能駕起祥雲飛在半空找尋。齊金蟬看得滿臉疑惑,不知婉磬是要幹什麼。不過畢竟小孩心性,關係不怎熟絡,便沒有出言發問,安安靜靜,看起來倒是乖巧。
搜尋未久,婉磬就在山中一片廣坪上看見有座廟宇,趕忙降下祥雲。
該廟雖然僻處荒山,年代久遠,牆粉殿瓦大半調殘剝落,廟牆殿字卻是好好的,一些也沒有坍塌。廟前還森列著兩行一般大小粗細的桐樹,土石平潔,雖值隆冬時節,並無枯枝殘雪,仿佛常有人在這裏打掃一般。廣坪下麵,順著山坡開有許多田畝,形如八卦,高高下下,大大小小,層次分明,錯落有致。
見此情景,婉磬再與原著中兩廂對照一番,愈發肯定就是此處,仙家腦子,記憶些許東西本不是什麼難事,且自她修成道行以來,前塵往事清晰無漏,五百萬字分毫不差都映在腦中,絕錯不了。
原著中所說的藏書之處,住有兩個大人,乃是姐弟,而且多番描述基本就跟眼前場景一般無二,
婉磬心中極為肯定,趕忙拉著金蟬的手往廟中飛去,進了廟門一看,門旁有兩尊神像,金漆業已剝落。過了頭門,便是一個大天井。當中人行道路用石板砌成,寬約一丈,長有十丈,直通大殿。路形是個十字,通著兩旁的配殿。正路兩旁也種著兩排桐樹,孤零零覆著一層白雪。殿宇雖然古老破舊,卻甚高大莊嚴。再往殿中一看,殿門已不知何在。神案上五供俱無,神像多半殘落。
也不多看,徑自往後殿行去。二層殿落內,樹木、天井俱和頭層相差無幾,隻是後殿門窗戶牆及神像俱都撤去,隻剩一座殿的骨架,與亭子相似。裏麵有一個極大石灶,上麵放著一口大鍋,邊沿上還鑄有年代,卻是宋時行軍之物。
灶旁還有一條丈許長的青石案,陳設著許多廚中應用之物,柱上幹獸肉累累下垂。這些東西,無一樣不比常人所用大出好幾倍。除此之外,一邊橫著一個神案,鋪著一床麻製的被和一個竹枕;另一邊橫著一塊長及三丈、寬有八尺的青石,甚是平滑。石上空無所有,隻靠裏一頭,有一塊二尺多寬、四尺多長的玉石。餘者還有一些農具,形式古拙,大小不一。
婉磬趕忙取過大石上橫著的那塊玉,用手一托,覺著甚是輕瑩,淨潔晶明,寶光外映。
典籍既已到手,婉磬也就寬心了許多,想起此處蛇王寺內還有一個萬年金蛛結成的金絲網,此物最擅收取異類內丹真元,更兼有克製毒蟲蠱物的妙用,若能得到也是一樁異寶。慈雲寺之戰那南方魔教教主百蠻山綠袍老祖練有百萬百毒金蠶蠱,倒是借著這金網也能收攝一二,看看這聞名蜀山的魔蠱有何玄妙。
記得原著中說,此物乃被居住此地的大人姐弟時常置於廟門之後。前去一看,果然有一個顏色紅紫,大有丈許,形如魚網的軟兜,下麵被一個三叉樹枝繃著。看上去非絲非麻,觸手粘膩,紋孔又細又亮。用鼻微聞,還有一般奇腥之味刺鼻,知道此物便是金絲網,也收歸所有。
帶著齊金蟬出了蛇王廟,這回她已沒有了靜謐的心境,一揮手,自腦後飛出一道三丈朱虹,正是那南明離火劍。金蟬看得有趣,拿手想要摸一下,急忙被婉磬見勢抓住,笑道:“你這性子也真是莽撞,我這寶劍劈山斷嶽,鋒利無比,若非我阻止,你這小手叫劍光一削,哪能得了好?若是真斷了,我還得費工夫去給你尋靈藥接上,接不上又如何與你母親交代?”金蟬聽了才知道怕,又急忙把小手縮了回去。婉磬也是喜歡這孩子,沒有責罵,便帶著他駕起劍光,直入青冥。途中落下一回,買了些男女的衣履,你道神仙為何有銀子?既然是神仙,自然有銀子。
齊金蟬其實也是個挺孤獨的孩子,父親要管理諾大峨眉,不得閑暇,母親專心修道,便由齊靈雲管束,這齊靈雲因與白俠孫南有一段緣分,偏偏她本人又是個韌性子,說的不好聽便是一根筋,齊金蟬轉世至今才不到十歲,若是有些犯錯,她便常常責罵,說一些父親是劍仙領袖,你要好好修煉,不可貪玩之類陳腐的話,平時呆在一起也甚少關顧。這金蟬隻不過一個孩子,也不曾通了宿世慧根,哪能不貪玩,在山中不許外出,隻能與芝仙,獨角神崊一同玩耍,喜歡上了一個朱文,也是個燥性子,又孩子氣,搞得齊金蟬不知如何是好。前世看書時她便極為心疼這個孩子,這一世才連坑蒙帶拐騙把孩子弄到手,必定要給他一個美好的童年,不至於像原著之中的笑和尚那般討厭。
雲光倒影,刹那便來到了莽蒼山,正是那蜀山第一殺星李英瓊的發跡地。劍光盤旋,不多時便看到了一個被黑煞邪光籠罩的小山崖,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李英瓊原著中本也是偶然間發展此地,婉磬也沒多大把握能尋到此處,還怕來晚了,裘芷仙遭了鬼道人喬瘦藤的毒手,失了貞潔。
落下劍光,分出一絲劍芒,便將守洞猛虎分作兩半,猶豫一下,便取出菁華旗交給金蟬護身,吩咐他不可妄動,隻在原地等候。孤身一人便進了山洞。
剛走了幾步,入目之內隻見一片昏黑,十多個赤身女鬼,手裏各拿著一柄灰白長幡,繡著一對赤身交纏的男女,極為不堪入目。揚起長幡打來,一及身在便被擋住,且佛光大作,周身金蛇亂閃,長幡皆被震作粉碎。佛門功法在與邪道妖法相持時最為霸道,魔力越高,佛法愈強,而佛門神光最是難纏,除了兩極元磁真氣專門能破神光寶氣外,尋常發動便可護身無恙,對敵時,一旦被佛光纏住,如被一座大山壓住,而以婉磬此時修為,這壓製之力比幾座大山還大,這幾個柄長幡不過尋常法器,如何能敵?
那鬼道人喬瘦滕所布妖法,名為九天都籙陰魔大法,也是魔教之中的一個旁支,原是非常厲害,一經發動,漫說一個尋常女孩,就是普通劍仙,一經被他這妖法包圍籠罩,也沒有個不失去知覺,束手被擒的。卻不想遇到了婉磬這般一個修道數百年,功行還在他師兄巫山神女峰陰陽叟司徒雷之上的佛家高手,所布妖法俱不能作效。
婉磬把佛光放出,那十多個女鬼立被罩住,鬼氣被佛光化去,隻是被抹滅了靈智,不知多少個輪回,方能重新為人,心中幾分感歎,隨手送她們轉世去了。又把佛光朝四周散開,所到之處黒煞俱都消散,數個呼吸的功夫方才重見明光,不由一皺眉。原著中那妙一夫人打了顆太乙神雷,半息不到妖煙盡消,佛光法術雖然玄妙,難免也有短處,看來有空要到江蘇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觀走一遭了。
孤身又往前走了半裏多路,豁然開朗,複行數十步,才看見迎麵一個大石峰,峭壁下麵有一個大洞,知是妖人真正巢穴。進洞走進去才數丈遠近,當前又是一座石屏風。轉過石屏,便是一個廣大石室。室當中有一個兩人合抱的大油缸,裏麵有七個火頭,照得合洞通明,如同白晝。石壁上麵張貼著許多春畫,盡是些赤身男女在那裏交合。乃是妖人采補之所,將手一指,一道朱虹閃過處,壁上的春畫,已全體粉碎,化成零紙,散落地麵。油缸旁立著一個鍾架,上麵還有一個鍾槌,婉磬知曉其中門道,取在手中,朝那鍾上擊去。一聲鍾響過處,室旁一個方丈的孔洞中,跳出十來個青年男女,一個個赤身裸體,相偎相抱地跳舞出來。那十幾個赤身男女,竟好似不知有生人在旁,若無其事,如醉如癡地跳舞盤旋了一陣,成雙作對地跳到石床上麵,正要交合。婉磬忽然大喝一聲,用了佛門金剛天龍禪唱的法門,便那些赤身男女一吼。那些赤身男女原本是好人家子女,拐了上來,受了妖法邪術所迷,神誌已昏,每日隻知淫樂,供人采補,至死方休。被這一聲當頭大喝,立刻破了妖法,一個個都如大夢初覺。有的正在相勾相抱,還未如是如是,倏地明白過來,看看自己,看看別人,俱都赤條條一絲不掛,誰也不認識誰,在一個從未到過的世界中,無端竟會湊合在一起。略微呆得一呆,起初懷疑是在做夢,不約而同地各把粉嫩光致賽雪欺霜的玉肌輕輕掐了一掐,依然知道痛癢,才知不是做夢。這些男女大都聰明俊秀,多數發覺自家身體上起了一種變化,羞惡之心與驚駭之心,一齊從本來的良心上發現,不禁悲從中來,驚慌失措,各人去尋自己的衣服穿。叵耐他們來時,被妖術所迷,失了知覺,衣服早被妖人剝去藏好,哪裏尋得著。隻急得這一班男女一個個蹲在地下,將雙手掩住下部,放聲大哭。
婉磬看見他們這般慘狀心生不忍,忙對說道:“你等想是好人家子女,被這洞中妖道用邪法拐上山來,供他采取真陰真陽。平時因受他邪術所迷,已是人事不知,如不是我來此相救,爾等不久均遭慘死。現在妖人尚未回來,邪法已被我所破。事已至此,你等啼哭無益。”說罷把途中買來的衣服自袖中撒出。眾人起初在忙亂羞懼中,又在清醒之初,不曾留意到婉磬身上。及至把話說完,才知自己等俱是受了妖人暗算,拐上山來,中了邪法,失去知覺,供人淫樂,如不是來的人搭救,不久就要死於非命。又聽說妖人已被來人用飛劍所斬,估量來人定是神仙菩薩,一齊膝行過來,不住地叩頭。苦求搭救。見了衣履,各人搶上前來,分別認穿。
待得眾人穿著完畢,便走到後洞中探索,隻找到一個麻布小幡,上麵滿布血跡,畫著許多符籙,大吃一驚道,這是混元幡,邪教中極厲害的妖法。看這上麵的血跡,不知有多少冤魂屈魄附在上麵。幸而鬼道人不在此地,否則收拾起來也麻煩幾分,收往袖中,還有十來個奄奄垂斃的女子,倒在地上,俱已真陰盡喪,魂魄已遊墟墓,救她們苟延殘喘反倒受罪。不忍她等受罪,一人點了一下,用佛光護著她們魂魄轉世去。
又回到外邊,按原著中妙一夫人之法令其自擇配偶,眾人聽聞鬼道人還未死,便心生恐怖,待得擇偶完後,依舊絮絮不止。此時還剩一個起初跪倒到現在的女子一直在哭,隻配了十一對男女,除她外,還有一個叫唐西的男子無有配偶。
婉磬此中巨細均十分清楚,把那個沒有配偶的唐西斬了,魂魄護送去轉世後,走到跟前把那女子扶起身來,好言說道:“貧尼知道你叫裘芷仙,家中也是川中的書香門戶,被妖道在成婚之日拐來,欲以一死以示貞烈。實在無需如此,你雖被妖道拐來,但他憐你根骨,多日來並不曾碰過你的身子。雖然被看光了,但終究還保存著貞潔,也是極為難得。貧尼看你資質尚佳,根性頗厚,欲收你為弟子,隨我修行,隻是道路維艱,不知可願?”裘芷仙一聽此言,喜出望外,急忙跪下謝恩,叩頭不止。婉磬又把她攙起,令她跟隨。這一幹男女都對她羨慕不置。
婉磬看了看這群男女,不由心生感慨。真元俱喪,回去後不過十年,便要病死,心生不忍。令他們盤腿坐下,自己坐定兩個時辰,修煉這《合沙奇書》中所載的木行真氣。自蛇王廟中得的兩塊玉石,以南明離火劍之利早就切開,其中藏著七片薄如蟬翼的玉葉金章,喚作《合沙奇書》,乃是合沙道長的典籍,這合沙道長乃是同峨眉派長眉真人的師傅樗(chu)散子餘道人同一輩,金仙飛升的高人,所傳先後天五行真氣更是旁門旁門之中唯一能同峨眉派《太清玄門有無形劍氣》相抗衡的玄妙法門。
這五行真氣是要采宇宙之內的五行靈氣修成自身神通的法門,玄妙無方。修行快慢,全仗所集靈氣的快慢,似婉磬自己乃是地仙中的絕頂人物,雖比起東海三仙還不如,但相較嵩山二老卻仍有餘。她此時若論起修為,當與那怪叫化窮神淩渾差不多,比起大方真人乙休還有不足,以這等修為聚攏靈氣,少則兩日,多則數日,這五行真氣便能小成。而專修一行,不過個把時辰的事。木行真氣最擅滋養,若非時間短暫,無法修成火行真氣,否則以木火相合,滋生靈火,更能伐筋洗髓,洗練真元。
待起了身,手掌間放出晶瑩青光,將一幹人連同芷仙一同籠罩其中,眾人體內暗傷舊疾都逐一治好,損傷的經脈根骨都逐漸治愈,又取出九品蓮台,放出陽和紫氣摻雜其中,中正衝和,恢複耗損的本命真元。這般功夫下來,他們的壽歲少說也能活到花甲,不至於白白施救,而芷仙體內一股精純元氣充盈飽滿,麵放光華。揮手聚攏一片祥雲,載著他等去到莽蒼山下,各有機緣,人力有窮盡,做得太滿也未必是好。帶著芝仙出了洞,禦劍而起,以木行神光聚攏木氣,化作數百顆青木神雷,將妖窟炸毀後飛走,想起金蟬還在等候,又飛回原地,看他倒是乖巧地不曾亂跑,隻在原地打坐,不提。
遙遙一招,菁華旗便自動飛回婉磬身子,金蟬察覺異動,睜開眼便看到婉磬帶著一個美麗女子而來,不等他說話,一並拉手踏上劍光,遠遁直往四川成都碧筠庵而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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