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悠悠十載故人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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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前擬把歸期說,
欲語春容先慘咽。
人生自是有情癡,
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
一曲能教腸寸結。
直須看盡洛城花,
始共春風容易別。”
少年正是十歲的年紀,迎著窗子看去,麵目白皙,光影雕刻出堅硬的棱角,眉宇間略帶些稚嫩,重重樓閣深深宮闈之中,倒也不失了俏皮活潑。
薄唇輕啟,嗤笑道:“此恨不關風與月,卻是如何關乎風與月?竟也荒唐。”
自語之間,有一位宮娥來到身側,躬身道:“殿下還是梳洗過後,前去太和殿向皇後娘娘問安罷。”
少年伸過懶腰,起身離開了,那一卷書撂在案上,旁側那張紙上書著“此恨不關風與月”,筆力遒勁,想來那少年也是有些書法造詣的,否則這樣的年紀,如何有這樣的鋒芒?
清風吹過,那一頁薄紙上,驀然間另書了一行小字——人生自是有情癡。
風,竟也是識字的,甚至寫得一手好字。
當今皇後是溫柔的人,母儀天下,端莊文雅,皇帝與皇後伉儷情深,後宮也隻是寥寥五人,再加上誕下景華太子,更是榮寵無限,身在皇家,皇後也算得上是幸福了一生。
“母後,兒臣給母後請安。”少年兩拳交握,躬身行禮。
“景華,快起來,母後這兒有新貢的果子,你快來嚐嚐。”說罷,撥了一顆珠圓玉潤的葡萄遞了過來,送至少年口中。
“甜是不甜?我嚐了兩個,倒是甜得很,還沒有核。”滿臉的欣喜與寵溺。
“母後,”他舔舔嘴角,“甜倒是很甜,隻是吃多了怕是會膩罷。”
“好罷,你有什麼新鮮的事情要同母後講麼?”
“兒臣倒是方才念了一首詞,覺得言語本是好的,隻是這意思有些荒唐。”
“那你說與母後聽聽。”
“便是那一首歐陽公的玉樓春,其間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叫兒臣有些懵懂。”
皇後眉眼彎彎,笑道:“莫說是你,怕是這世間能體會到其中意境的也無幾罷,吾兒是有福之人,母後希望有朝一日找到扣你心弦,知你冷暖的人兒,這便是母後的祝福,這兩句,你也不必琢磨,情之所至,自然懂得。”
少年心中隱隱一動,耳畔有清風拂過,似是舊時相識。
這風牽動了千愁萬緒,卻又無從想起,少年無意間蹙緊了眉頭。
“景華,你可是身體不適?”皇後關切問道。
“母後,兒臣略有不適,但不至於傳太醫,稍息片刻便可。”
“那就在這兒歇著吧,太傅那裏也不必去了。”
“不必了,課業不可廢,兒臣回去稍事休整便去修習,母後不必擔心,”躬身道,“兒臣告退。”
正是春光好的日子,楊柳青青,綠草茵茵,清風陣陣,花香嫋嫋。
自景華太子降生,春日裏的繁花倒不比盛夏遜色了,鳳凰殿裏更是香氣縈繞久久不散。
少年怔愣望著窗前一支柔弱纖長的柳條,有些恍惚,卻低頭瞥見案頭一張箋上多了一行小字——人生自是有情癡。
心中鈍痛隱隱,千絲萬縷無從理,隻跌坐在椅上,久久不能言語。
大殿之中,並無服侍之人,想來是少年驅散開來,意欲獨自靜思。
風又一次拂過少年的肩,輕笑著幻化出了人形,是一位美麗的女子。
少年一時間竟覺得,這女子的容顏當得上“此貌傾城”四個字,雖自小長在宮中,但是宮中絕色的美人兒卻也無這女子身上清麗出塵的仙氣。
“景華,按著人間的日子,我們已十載未見了罷,你雖不記得我,但你要記得我的名字,”她湊近了看著少年的眼睛,唇齒開合,“崇瑞,我是天界神女崇瑞。”
她一拂袖,少年手中的箋上便多了兩字——崇瑞。
這兩個字竟讓少年撕心裂肺的疼痛,豆大的汗珠落在紙上,暈開墨跡的卻是眼中收斂不住的淚。
“景華,我不是要讓你難過,隻是你要記得我。”那女子將手柔柔的伸來,捧住少年的臉,輕輕地吻上他的眸,笑道,“你若是想我了,可別哭,笑著喊我的名字,我便來了,若是哭著,我是不來的。”
言罷,身形已消散了,隻有那風一樣的儀度深深烙在少年的心中。
眸上的觸感還在,依舊滾燙,心中的撕扯未停,始終濃烈,崇瑞,你教我記住你,可是仿佛,我從未忘記。
少年看著箋上暈開的墨跡出神,宮娥們卻在一旁催促,“陛下,再不更衣去學堂,太傅怕是要不快了。”
少年將手中的物事疊好收進書中,便夾在玉樓春那一頁,輕輕合上,梳洗更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