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小露一把
    巫山在監獄的第二日，便禍不單行，首先收到一份入伍通知書，這種不合常規的事情，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敲詐勒索了一把，其結果還不是個未遂嗎，非得這麼不依不饒嗎？幹嘛不省事一槍斃了老子，這婆婆媽媽地像個娘們。
    心裏憋屈，又加上一身的鞭傷，當晚就引發高燒，連續三天沒見好轉。
    最後，醫生用溫水給他洗澡降溫，洗完又發現他體溫下降，又給他蓋幾床被子捂著，再次出汗後，又給他用溫水洗澡……
    周而複始地操作，巫山才檢回一條命。
    為了調養身體，他被安置在帝都部隊醫院。
    可是躺了好些天，他還耿耿於懷那件事，心情一直沒能好轉。
    轉眼就到大年三十這天，一大早，正要出院的巫山又收到一份通知，他被任命為雲遠之師長的勤務兵，附議：時間緊迫，請即刻到任。
    這個噩耗對於他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心裏那個悔啊，如果可以，當初就不要醫生救治，讓他自生自滅也好過師長的鞭刑。
    無奈，軍令如山，巫山又豈敢不從，收拾好東西，辦理好出院手續，急忙朝淮海路趕去。
    上午11點半，他才趕到軍區大院，顧不得喘口氣，掏出證件，交給崗亭裏的士兵查驗。
    “巫山同誌，5號樓。”
    士兵把證件還給他，還給他指引了雲遠之住的樓號。
    巫山點頭謝過，然後提著東西，戰戰兢兢地從手持刀槍的崗哨麵前跨進大門。
    裏的樓房設計傳統，應該有些年頭，但是環境不錯，雖然是冬季，倒也不見花草樹木枯萎凋零。
    巫山心情沉重，即便此處繁華似錦也無心欣賞，他按順序排列的樓房一樁樁地往下找，一直在最後拐彎處才發現5號樓的標誌，原來是一座小兩層的樓房，簡簡單單地立在那裏。
    他來到樓下，整整自己的軍服和軍帽，反正整潔的形象不會錯，別第一天就讓那雲遠之找個不痛快。
    叮咚――
    按下門鈴的那一刻，他忽地緊張起來，想著要不要什麼都不顧扭頭就跑，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正在天人混戰時，門開了。
    那一刹間，門外的巫山突地撲通一聲，雙腿跪地，雙手合十，嘴裏求饒：“師長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求你不要再懲罰我了，我知道錯，我再也不敢了……”
    “你找誰？”突然有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打斷他。
    巫山猛一抬頭，發現是一個蘑菇頭的小娃娃，估計是被他的瘋狂言行給嚇住了，抓著門邊謹慎地看著他。
    “你找誰？”小娃娃大著膽，又問了一遍。
    巫山自知烏龍，紅著臉快速爬起來，心裏直罵道：沒出息，太特麼丟人了，幸虧不是雲遠之。
    站好，立即雙腿一並敬禮，“報告，我是新來的勤務兵，我叫巫山。”
    “太好了！”小娃娃的表情一轉，驚喜地眼睛都發亮了，扭過頭朝裏麵喊到，“爸爸，給我們燒飯的叔叔來了。”
    巫山別的沒聽全，就抓住了‘燒飯’兩字，頓時心裏升起無盡地悲涼，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淪落到給人當保姆的份上。
    小娃娃見巫山耷拉著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怯怯地問：“叔叔，你是因為不能回家過年，所以不高興嗎？”
    巫山眼酸，多麼貼心的娃。
    在廚房裏麵正大刀闊斧忙年的雲遠之一聽兒子叫喊，連忙出來看看。
    門外的巫山一眼望過來，被眼前的畫風閃瞎眼，雲遠之圍著流蘇圍裙，手裏還抓著一把鍋鏟，這特麼地一家庭婦男嗎，他好像沒找錯地方啊。
    “報告，勤務兵巫山報到！”巫山可不敢嘲笑師長，他還不想自虐。
    “進來吧。”雲遠之見了巫山還算和氣，沒一張口就損人。
    可即使雲遠之這般無害，巫山仍不忘到人屋簷下哪有不低頭的道理，他提著東西小心翼翼地抬腳進來，結果還是把潔白的瓷磚踩成一串大腳印。
    他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緊張地看向雲遠之。
    “叔叔，給你拖鞋。”剛才那個小娃娃乖巧地把鞋遞給巫山。
    巫山感激地接過，換下那雙沉重的大皮鞋，又將行李歸置到一旁，重新站好，繼續聽候雲遠之的發落。
    “我給你介紹一下。”雲遠之拉過小娃娃，“我兒子，雲遠萌……”
    “我今年5歲，幼兒園中班，我喜歡爸爸和紅燒肉。”小娃娃搶話，說得得意。
    雲遠之拍拍他的頭，哄道：“上樓玩去，爸爸跟叔叔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好吧。”小娃娃委屈著臉，磨磨蹭蹭地上樓。
    待小孩上樓，雲遠之立馬卸下偽裝，指著地上的黑腳印，說：“今天晚飯之前，把地全擦一遍，再寫一千字的書麵檢討。”
    巫山上下掃了一眼，心裏直罵娘，這樓上樓下至少得三百坪，不就幾隻腳印，又不是一坨屎，至於小題大做嗎？還檢討，既然這麼愛幹淨，幹嘛不把腳扛肩膀上。
    雲遠之把身上的圍裙解開，一把扔巫山臉上，“你接替的是小劉的崗位，下午2點他會來跟你交接，現在去做飯。”
    巫山敢怒不敢言，快過年了，他也不想露宿街頭，更不想被雲遠之拋屍荒野，把那圍裙套身上就朝廚房走去。
    廚房裏飄來香味，他一一揭開鍋，紅燒肉已經燉好，紅燒魚也已經裝盤，飯在電飯煲裏也已經蒸好，除了些冷盤沒拆袋，其餘都沒他什麼事。
    “動手啊。”雲遠之尾著巫山，也一起進到廚房，他見巫山傻站在那裏，不耐地催促起來。
    “還要做什麼菜？”巫山攤攤手，真的很為難，菜已經很豐盛了。
    “露一手啊，好歹你也是吃遍了南華街，哪家什麼特色菜，你總不會忘記吧，也讓我們見識見識唄。”
    雲遠之就是存心地要諷刺巫山，他早已調查過這混小子，整日吊兒郎當地混跡在南華街，不但無一謀生技能，而且還好吃懶做，霸王餐吃得數都數不清。
    他的不屑和嘲弄，赤裸裸，再粗線條的巫山也自知被羞辱。
    挽起袖子，從一推蔬菜裏挑出三個紅蘿卜，在水池裏衝洗幹淨，然後從刀架上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手指靈活地刮皮，再切方塊。
    雲遠之本意是想讓巫山出醜，現在好似弄巧成拙，反給他表現的機會，瞧瞧那耍刀的動作，流利順暢，切削的蘿卜方正一致，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又怎會信是出自一個小混混之手。
    灶台上有一口幹淨的鍋，巫山打開火預熱，然後放油，再將調料一起煸炒，下蘿卜……
    這些動作嫻熟，根本就不是報告裏寫的，什麼醬油瓶倒了都不扶的賴蟲，這越看越大相徑庭，真懷疑是不是那小混子找來的一個替身。
    鍋裏的蘿卜可愛地翻滾，吸幹了醬汁後，巫山一起鍋就把那蘿卜倒進了另一鍋的紅燒肉裏。
    他剛要翻炒，身後的雲遠之絕望地大叫一聲，“你要造反啊，雲台樓最後一份紅燒肉讓你給毀了。”
    巫山這才恍然大悟，雲遠之剛才圍著圍裙一本正經的樣，還真以為他無所不能，感情這些菜都是從飯店打包回來的。
    “雲台樓的紅燒肉配蘿卜，那才真真地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巫山得意洋洋地說著，最後，他很想加一句，你這個土匪頭子，懂個屁。
    事已至此，就算把巫山揍一頓，那紅燒肉也恢複不了原樣，雲遠之眼睜睜地看著巫山把那紅燒肉與蘿卜一鍋燉，也無可奈何。
    十分鍾後，飯菜上桌。
    雲遠之將信將疑地嚐了一口紅燒肉，果然如巫山說得一般，浸了蘿卜肥肥的肉變得絲滑，一口咽下，肥瘦美味可口，吃完口齒留香。
    “爸爸，到底好不好吃嗎，你怎麼想苦的表情？”
    坐在對麵的雲遠萌口水直流，急著想吃紅燒肉，可那雲遠之偏說他先嚐，吃完就把他忘記一旁，在那裏自顧回味起來。
    雲遠之故意板起臉，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飯都堵不上你的嘴。”然後自己也夾了一塊肉，大口哚嚼。
    按規矩，勤務兵是不能在師長家吃飯，但是今天雲遠之卻破例，大手朝他旁邊一指，“坐下，吃飯。”
    巫山受寵若驚，這男人倒不是那麼沒人性。
    他剛落座，雲遠之又開口，“今天的檢查，再補寫五百字。”
    “為什麼，我又沒犯錯誤？”巫山鬥膽地問。
    雲遠之又嚼了一塊蘿卜，甜辣香脆，陶醉地想喝兩杯，可是對麵的混小子唧唧歪歪，真想把他嘴縫上。
    “你給我記住，你現在是一名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沒有為什麼。”
    巫山不說話，端起碗，咬牙切齒地嚼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