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窮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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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僵持良久,突聽山下一陣喧鬧,清軍陣腳移動。
“平西王到……”一陣高喊聲過後,數十匹快馬馳到。
彭一虎遠遠看見華蓋下一員武將正立於馬上,手中揮了馬鞭,衝著峰上指指點點。心道此人定是那奸賊無疑,我且伺機殺了此賊,為那些死於他手下的弟兄報仇。
“誰人生擒了山上那人,賞銀一千兩。”有親兵高聲喊道。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軍士聽到一千兩的賞金,便有不怕死的尋機往峰上衝。有十來人便衝上了崖來,彭一虎身子如一隻大鳥在岩石間飛旋,下手更是毫不客氣,頃刻間上來的十餘人盡數做了劍下之鬼。
崖下本來還有軍士向上攀爬,見了這等陣勢,哪裏還敢造次,紛紛退了下去。
“賞銀增至一千五百兩,生死不論。”傳令官見眾人畏縮不前,即刻開始加碼。
聽得此言,便又有人眼睛發亮。二十餘人分成了兩隊,前麵幾人頭上頂了盾牌,後麵的則手執連弩,開始往上衝擊。
彭一虎冷眼看著,並不出手。
七八丈外,盾牌在山崖上形成了一道牆,弓箭手在盾牌後蓄勢待發。箭如飛蝗,彭一虎身子急旋,化作了一團影子,身子四周形成一道無形的罡氣,將弩箭擋在了外麵,箭枝受阻,紛紛墜落。驀的長劍劃過,接著慘呼連連,那些盾牌頓時全部成了碎片,二十多個軍士身子皆被斬做了兩截,自崖間滾落下來。
彭一虎拿起酒囊,猛喝幾口,忽然仰天長嘯起來,聲音若洪鍾大呂,在山穀間回蕩。
峰下督戰的那個傳令官,正被落下的死屍驚得目瞪口呆,此時雙耳邊上忽然像炸雷轟然,頓時嚇破了膽,一個立足不穩,竟自馬上摔了下來。
眼見峰下的軍士畏畏縮縮,紛紛退了下去。彭一虎心道事不宜遲,先拿了吳三桂這奸賊再說。
“大哥小心!”采茗三人此時已經到了彭一虎身後,見到這等情形,齊聲呼道。
彭一虎飛身上了忽雷駁的背上,忽雷駁知道主人心意,淩空騰起,衝下七八丈高的山崖。那些軍士忽見峰上飛下一人一馬,仿佛天神下凡,一個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一時竟忘了攔截。
“平西伯!”彭一虎一聲虎吼,已經到了華蓋之下。
吳三桂猛然聽到“平西伯”三個字,心中頓時一驚。須知此乃崇禎皇帝賜予他的封號,崇禎殉國後,他向清軍獻出了山海關,又被清廷進爵為平西王,從此之後,“平西伯”這幾個字成了他最不願聽到的詞。
來人直呼“平西伯”,顯然是在諷刺他賣主求榮,心甘情願做了漢奸的卑劣行徑,吳三桂聽了一時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
彭一虎寶劍架開前麵兩個侍衛,伸手便向吳三桂身上抓到。吳三桂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身子後仰,避了開去。後麵兩個侍衛已經搶上,挺劍便刺向彭一虎雙臂。這時四人已將彭一虎團團圍住,他們也都是軍中的一流好手,才被吳三桂選做了貼身侍衛。
彭一虎以一敵四,凜然不懼,右手一劍上挑,便已刺入了那人的肩上,左掌呼一聲拍出,聲勢更是驚人,迎上來的侍衛挨了一掌,頓時口中鮮血狂噴。
“你們守住這裏,帶我去相助大哥。”淩若穀不等二女答話,也已翻身下到峰底,奪了一柄長劍,撥開十幾隻急刺而來的長矛,躍過眾人頭頂,如蜻蜓點水,瞬間便到了彭一虎身後。
“大哥,這兩個賊子便交給小弟。”淩若穀高聲叫道,身子已經上了一個侍衛的馬背上,手起劍落,一顆人頭已經滾落在地。
“好兄弟!”彭一虎讚了一聲,忽雷駁已經向前衝出數丈,直追吳三桂。
趁彭一虎被四個侍衛圍住的一瞬間,吳三桂已經正打馬狂奔出了十餘丈外:“給我擋住,賞金五千兩。”聲音未落,已經拐過了前麵的小山包,倏然不見了人影。
彭一虎哪裏肯舍,一路砍殺下去,當者非死即傷,沒人能夠近得他的身子。為了這五千兩銀子,又有二三十人做了冤死鬼。
忽雷駁如一道影子,已經繞過了小山包,離吳三桂不過四五丈距離。彭一虎一時大喜,斷喝道:“吳三桂,你這奸賊,我彭一虎今日不殺你,誓不為人!”
狂喜之下,忽聽轟隆一聲巨響,腳下的地已經陷了下去。忽雷駁長嘶一聲,竟落入了陷阱之中。彭一虎催動馬兒,怎知忽雷駁悲鳴一聲,向上一騰,卻已動彈不得。
彭一虎急忙翻身躍出陷阱,低頭看時,一個土坑深兩丈有餘,坑中竟布滿了刀尖,鐵蒺藜等銳物。忽雷駁的腹部後腿盡被刺穿,鮮血汩汩流出,坑中已是殷紅一片。
忽雷駁仰頭長嘶,似與主人訣別之意。彭一虎與它征戰了十餘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役大大小小也有兩百來場,早已將它視為了自己的兄弟,今日見它落難,一時心如刀絞,怎肯舍棄。
“好個驚雷掌,果然名不虛傳。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彭將軍不如就此倒戈,你我同朝為官,共享榮華富貴如何?”吳三桂一臉奸笑,衝彭一虎拱手道。
彭一虎見狀,更不說話,手中長劍已經脫手而出,迅若奔雷,直取吳三桂麵門。吳三桂想不到這劍竟來的如此之快,側身急閃,誰知彭一虎算準他要躲避,手上使了巧力,長劍到了近前,竟似長了眼睛,竟尾隨吳三桂的身子而至。嗤一聲響,插入了他的左肩。
吳三桂撲通一聲一頭栽落馬下,親兵急忙上前搶起,退到了眾軍士後麵。
“速……速……提了他的……人頭來見我!”吳三桂麵色如土,咬牙切齒道。
淩若穀聽到忽雷駁的悲鳴,知道不妙,全力向最後一名侍衛拍出一掌。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包含了拿雲手的精妙變化,此刻在淩若穀的全力施為下,那侍衛哪裏避得過。“砰”一聲掌力盡數拍在了侍衛身上,那侍衛身子一軟,跌落在地。
淩若穀更不停留,拍馬便繞到了小山包前麵,看到彭一虎雙目含悲,已經亂了方寸,急忙大叫:“大哥,我們斬了那些刀劍,一齊將忽雷駁抬出來。
叮叮當當一陣脆響,坑中的刀尖全部給兩人內力震斷。
“起”淩若穀虎吼一聲,兩人勁力所到之處,竟將這兩千來斤的忽雷駁自坑中扛上了地麵。
眾軍士見到兩人如此神力,皆不敢靠近。觀察片刻,察覺兩人心思都放在忽雷駁身上,好像全然忘了正身處萬軍的包圍之中。便有數人大著膽子悄然掩近,五千兩銀子的誘惑力實在太大,足以讓人為此甘冒任何風險。
淩若穀根本不用回頭,便已辨明了來襲者得方位,拾起地上的一把斷刃,隨手擲出,慘呼一片,又有人到閻王殿報到去了。
二女在孤峰上瞧得真切,彭一虎落入陷阱,忽雷駁受傷,均瞧得一清二楚,此刻再見到彭一虎跟淩若穀深陷重圍之中,哪裏還沉得出氣,各自亮出兵刃,片刻間殺出一條血路,四人會合到了一起。
淩若穀雖然與忽雷駁相處的日子不長,但他自幼與馬兒打交道,對忽雷駁的感情竟已不在彭一虎之下。眼見忽雷駁後腿一處刀傷,深可見骨,不及多想,撕下身上的衣襟,將一尺來長的傷口縫合起來,再替忽雷駁包紮好傷口,總算暫時止住了血。隻是身上的那些刀刃,淩若穀卻不敢輕易將它拔出來,生怕一拔之下,血流不止,反而害了忽雷駁。
“大哥……”采茗顫聲問道:“你……你沒事吧。”
彭一虎回頭,勉強笑道:“這些小賊怎能奈何得了我們兄弟二人,隻是忽雷駁……”忽的自馬背上解下一個酒囊,拔去塞子,將酒倒入忽雷駁口中。
忽雷駁連喝了幾大口,眼中又恢複了先前的神采,一聲嘶鳴,竟又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