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婚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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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正愕然間,卻見馬如驥止住了哭聲,然後抹了抹臉,隨即便恢複了往日那平靜的神態。
隻聽他繼續說道:“各位英雄想必都知道,我紫騮山寨全部營生靠的就是良駒寶馬,關於馬道的學問,敝寨實不敢做第二人想。乃自祖師爺開山立派以來,敝寨就傳下了一部《馬經》,經寨中先輩兩百餘年不斷完善,此經內容對養馬,馴馬,相馬,以及各種馬疾的醫治無所不包。即便九方皋,伯樂之流再世,諒來也不能望我等之項背。九方皋相馬獨觀天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高出伯樂何止千萬。九方皋,伯樂之道,不外乎得千裏馬與駑馬之別;敝寨卻有將駑馬馴成良馬,將良馬馴成千裏馬的本事,可謂點石成金,直奪天地造化之功。”
說到此處,目光向四處掃了掃。眾人心道,此言倒是不虛,紫騮山寨若稱馬道天下第二,恐怕沒人敢稱天下第一。
見無人提出異議,馬如驥又道:“這部《馬經》藏於絕密之處,寨中除了寨主,唯有高出寨主一個輩分以上的前輩方知道收藏之所。半個月前,大師兄去了藏書的密室內,赫然發現經書已經不翼而飛。此經既凝結了本寨曆代高人的心血,鐵二哥,金三哥,此刻在大哥手上丟了,叫他如何不急?當下向我和魯先生交待了寨中事物,就下山去了。”聽到這裏,鐵橫山與金霸先對望了一眼,心想紫騮山寨人人將《馬經》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而今既給賊人盜去,大哥此去追尋經書恐怕也是大海撈針,一時難有結果。”
“後來發生的一切,在座的唯有我和魯先生是當事人,就請魯先生給各位敘述吧。”馬如驥呷了口茶,對魯先生言道。
魯先生愣了愣神,仿佛若有所思,卻又答非所問地喃喃道:“果然是……他……”
忽覺大家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頓覺方才有些失態,定神道:“淩寨主出門前對我和馬副寨主交代,‘來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經書盜走,武功計謀之高,世所罕見。而且賊人若無在寨中身居高位的人做內應,定然尋不到開啟密室的法子。我此去尋回經書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是找出潛伏在山寨裏的內奸。我一下山,內奸的警惕之心必然大減,你二人一定暗中察言觀色,留意寨中各色人等有無不尋常舉動,我自有引蛇出洞的妙計。’聽了寨主這番話,我們自然心中稍慰。紫騮山寨這二十多年來什麼大風大浪見過,每次還不是在寨主的統領下平安度過。”
鐵橫山與金霸先聽到察言觀色四個字時,都不由得麵色陡變。
覺非大師則尋思,“淩霄不愧為紫騮山寨的領袖人物,孰重孰輕分的一清二楚,《馬經》固然是山寨安身立命的重要物事,但內奸偕同外賊暗中窺伺,令山寨處於隨時傾覆的危險境地。原來他不參與婚宴,卻有這等苦衷。但馬如驥似乎也無需為此痛哭流涕呀!”
“淩寨主走後,我和馬副寨主自是加倍小心留意寨中各種蛛絲馬跡,一刻也不敢鬆懈。如此一直到了淩寨主下山後的第三天上午,我二人也沒得出絲毫頭緒。忽聽馬聲嘶鳴,正是淩寨主的坐騎--絕影神駒,可馬背上卻空無一人!”
“你說什麼,難道大哥他......”隻聽啪的一聲,鐵橫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蕩,一掌擊在花梨木的八仙桌上。眾人齊齊望去,桌麵深陷,留下一隻手掌的形狀。
鄰座的出塵子叫道:“好厲害的大力金剛掌,要用此掌法擊碎桌麵,我也能夠做得,但鐵二哥這等能將掌力收發自如,在下就算再練二十年也未必及得,佩服佩服。”說完這番話,出塵子卻見鐵橫山仍然自顧自喝著悶酒,旁人也不應和自己,倒覺無趣,也自斟了一盅,一飲而盡,大概也知道說錯了話,卻又實在不明白究竟錯在哪裏。
“絕影性靈通神,即便遇到何等危機,也斷不會舍下主人獨自逃命,現下一定是來給我等報信的。我二人來不及細想,當即緊跟絕影身後,策馬下山,幸有神駒識途,一路向南飛馳大約三個時辰,直到了月亮山落水洞地界的一處斷崖,絕影方才停住腳步,仰天悲鳴。我們即刻翻身下馬,在那斷崖四周查勘。我縱身踏上幾塊巨石,哪知岩石竟轟然坍塌,顯然正是受了寨主的絕影掌力,內部其實早已化為灰燼,從外表卻看不出任何異樣。搜索了約摸半個時辰,馬副寨主看到斷崖下一丈深的地方,隱約有一絲光亮閃過,原來是一柄短劍齊柄沒入石中。我二人費了盞茶的功夫才將短劍取出,此劍正是寨主的絕影劍,劍身還釘了一張用衣帛書寫的血書。”
馬如驥隨即從懷中掏出了那份血書,與寵天壽,彭一虎,覺非等人一一傳閱。白色的錦帛,染了斑斑血跡,血跡已經發黑,隻見上麵寫道----
我為奸人暗算
天命該絕
馬如驥即登寨主之位
並按祖製行事
害我者乃‘ハ’
淩霄絕筆
各人看過後都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鐵橫山和金霸先二人。二人似乎臉部有些扭曲,神色頗為不安起來。
“以‘ハ’起筆的漢字固然多如牛毛,但此人既為內奸,在山寨中又有著極高的武功和地位,這樣的人紫騮山寨也隻有這麼一兩個。”
“寨主寫下‘ハ’,跟著又寫下淩霄絕筆四個字,因此‘ハ’的筆畫並非因為氣力不濟而不能寫出暗施毒手者的姓名,而是寨主擔心絕影回來報信後,此血書誤入潛伏於寨中的奸賊之手。寨主將什麼都算到了,卻沒有算到那個奸賊竟是你---”
“鐵橫山,你有何話說?”馬如驥厲聲喝道,目露精光牢牢地盯在了鐵橫山身上。
鐵橫山一聽此言須發盡張,大怒道:“爾等居然對我起了疑心。天下人誰不知我與大哥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這等彌天謊言又如何服得了眾。我卻懷疑是你害了大哥,想謀奪寨主之位!”
話音未落,張開蒲扇般的右手,一掌便向馬如驥疾掃了過來。掌風過處,眾人之覺得麵上生疼。馬如驥騰身一閃,就到了鐵橫山的身後。鐵橫山更不回頭,左手一指就向側後點出
“鶴型手!”人群中有人驚呼道。
但見一紅一黑兩條人影在場中飛來飛去,紅的看似柔弱卻又顯得堅韌,黑的看似笨拙卻又顯得輕靈。眨眼間,二人已各自攻出一百多招,一時難以分出高下。
忽聽馬如驥高呼一聲:“天羅地網!”先前抬轎的四個漢子忽的身形展動,自轎中拎出一張漁網來,就向鐵橫山當頭罩下。鐵橫山見了麵色陡變,突地身驅貼近地麵,不退反進,向花轎方向掠去。
花轎旁那個肥胖的女子突將手絹一揮,一把黑雨迎麵灑落,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羅刹斷魂針”!這女子正是江湖上銷聲匿跡多年的“俏羅刹”秋葉寒。鐵橫山眼見已經無法避開,身子隻得向後一倒,一個金蟬脫殼順勢將長袍脫下,內力一吐那陣黑雨盡數收進了袍內,露出一身短裝,黝黑的肌肉棱角分明。
鐵橫山長出一口氣,大吼道:“照--夜---白---”白影一閃,照夜白已經到了近前。可是一道瘦長的人影已經截住它的去路,拉住韁繩輕輕一躍就上了馬背,原來金霸先也已出手了。照夜白見來者並非自己的主人,揚起前蹄,整個身子直立起來,欲將背上之人掀落在地。無奈金霸先雙腿就像生了根似地牢牢夾住馬身,照夜白不論如何折騰,再也無法將其擺脫。
這時“天羅地網”再次逼近了鐵橫山,秋葉寒則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衣襟,“止水劍”卻已發動,鐵橫山不敢迎其鋒芒,作勢欲閃,但已遲了,燦爛的劍影已經將他全身籠罩。鐵橫山左衝右突,徒做困獸之鬥。
隨後劍影減弱,“止水劍”一寸一寸緩緩靠近鐵橫山的右胸,鐵橫山仿佛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身子鬥轉。這下一快一慢,眼見鐵橫山就要脫出“止水劍”的控製。可是無論他怎麼快,馬如驥總是事先將他的退路完全封死了,旁觀者看來好像鐵橫山挺胸刻意朝劍尖迎上去的一樣。隻有鐵橫山心中暗暗叫苦,汗珠從額上冒了出來。
末了,馬如驥大喝道:”奸賊,拿命來!”“止水劍”就如驚鴻一般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