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慕容青的劍譜
    你為何要殺他！
    這五字猶似晴天霹靂橫空劈下，時隔多年，百裏長空實在未曾想到今日會被燕子莫如此逼問，且他態度之決絕，更是令百裏長空心驚。
    百裏長空腦中念頭數轉，暫且按下心中巨浪，猶做震怒道：“小兄弟你何出此言，慕容青乃是我的師弟，我怎麼會對他下手殺他！”說到最後，他已是一臉怒容，就連座壁上觀沉默不語的狄青麟都忍不住變了神色。
    百裏長空握緊雙拳，一臉悲容：“我與他雖非手足，但也情同兄弟，我怎可能會做出這等天理不容之事！”
    麵對百裏長空的震怒，燕子莫顯得十分冷靜，他忽地問道：“八年前，也就是慕容青生辰那日你在哪裏？”
    百裏長空一甩長袖，怒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燕子莫隻靜靜道：“你不說也沒有關係。”
    百裏長空目光一閃，似是遲疑，末了，他終是道：“那日是師弟生辰，我自是在天劍山莊，自師弟退出江湖以後，每年生辰我都會前往天劍山莊與他一聚。”
    燕子莫道：“你是什麼時候到的？”
    百裏長空想了想，道：“大抵是傍晚。”
    燕子莫忽地笑了笑，道：“那日天氣甚好，萬裏無雲，傍晚時分，晚霞更是燦爛若錦，你方到莊裏便去找慕容青，一刻都未停留。”
    “你……”百裏長空一驚道：“你、你為何……”
    “當你到達慕容青的居住的院子裏時，慕容青立刻開門出來迎接你。”燕子莫也不解釋，隻往下繼續說：“我說的對不對？”
    百裏長空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何這名少年所言所語都似親曆一般。
    “你是慕容青的師兄，他見到你自是十分高興，將你請進屋來，你兩在屋中探討了一陣關於劍法的參悟……”燕子莫目光放遠，似在回憶當時的情景，他說著無意，但百裏長空聽著卻是越來越心驚！
    他為什麼會知道，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燕子莫不理會百裏長空變幻不定的神色，繼續道：“你對江湖上的劍客頗為不屑，慕容青卻並非如此，你兩談了一陣，停下來時天色轉黑，已是月上中天，該是晚宴開始的時候了，你們本是要走，但慕容青似是想到了什麼朝書櫃走了過去……”
    “當慕容青轉身背向你的時候，你的劍卻已自背後刺進了他的身體……”燕子莫說到這裏，他的神色已不似方才那邊冷靜沉著，他恨恨盯著百裏長空，咬牙道：“被稱為一代大俠的慕容青武功高強，輕功冠絕天下，能傷他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偷襲暗算也傷不得他分毫，但他何曾想到，此時此地，他最尊敬的師兄，就是你——百裏長空對他下此殺手！”
    百裏長空渾身一震，似也回到那天，昨日情景依稀曆曆在目，他猶然記得鋒利的長劍刺進慕容青身體的那一刻，他的手在發抖，抖個不停，當慕容青費力的轉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已是嚇得鬆開了劍柄，而慕容青便倒了下去，發出沉悶的聲響，很快，他的身下便形成了一個血泊，即便是在夜裏，也是十分明顯。
    忽地，燕子莫沉聲道：“你可還記得……慕容青死之前望著你的眼神，你可還記得你們相處十數年的情誼，你可還記得慕容青為了你傷了右手，幾快成為一個廢人！”
    “噌”的一聲，百裏長空反手抽劍遙指燕子莫，玉臉生寒，冷冷道：“你究竟是誰！”
    這些明明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是為何燕子莫說來俱是頭頭是道！
    這個少年究竟是從何處得知這些事情的！
    劍刃泛光，寒氣透體，但燕子莫卻不閃不避，直視百裏長空，道：“……慕容青死在你手下之後，你卻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屋內翻箱倒櫃的尋找一樣東西……”他忽地伸手入懷，靜靜道：“你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沒有找到它，直到天劍山莊升起大火，你才不甘的咬牙離開！”
    當燕子莫將手中的東西亮出來時，百裏長空的手忽地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差點連長劍也摔落在地，但他心誌堅定，很快便穩住了手。
    狄青麟隻見燕子莫手中捧了一本發黃的書，書頁被火燒了一角，封麵之上沒有半個字，他不禁要問：“這是什麼？”
    燕子莫靜靜道：“這是慕容青的劍譜！”
    狄青麟微微吃了一驚，但他很快便恢複冷靜，道：“他要找的就是這本劍譜？”
    燕子莫點頭：“他找的就是這本劍譜。這是慕容青傾注一生撰寫的劍譜，對於每一個用劍的人來說都是一本極其珍貴的東西，這上麵記載了慕容青對劍術的感悟以及他那令人過目難忘的神奇劍招，這樣的東西若是流落到江湖，免不了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對此，狄青麟點頭同意，一個劍術大家的集大成之作定然是各路人物爭搶的對象，就連他，都不禁想要一睹為快，更遑論他人。
    “這麼說來，就連百裏長空這樣的大劍俠都對這本劍譜有著私心了？”狄青麟說話時，目光瞟向百裏長空，隻見他那一張穩重自持的臉上竟是現出了驚恐絕望的神情，好似見到了什麼鬼怪一般，而那隻穩穩拿劍的手竟是開始不住的微微顫抖，他的聲音也跟著身體一起顫抖起來。
    什麼大劍俠，有慕容青的地方永遠不會有人想起他百裏長空，盡管他在江湖上出名較早，比百裏長空資曆要深，要別人提起他永遠都是慕容青的師兄，而不是他百裏長空，百裏大俠！
    燕子莫的聲音忽地變得低沉起來：“他當然是有私心，不然他也不可能對慕容青下殺手。”他忽地盯著百裏長空，露出一絲苦澀的笑：“隻是他並不知道，慕容青早已決定要將這本劍譜贈予他。”
    “什麼！”這次百裏長空是真正的驚嚇出聲，就連狄青麟都不禁微微側目望向燕子莫。
    燕子莫紅著眼，靜靜看著百裏長空，忽地，兩眼流下淚來，他低泣道：“因為慕容青傷了右手，這輩子已不能使劍了，而他早打算徹底離開這個江湖，尋一處山林終老，所以他早就打算將這本劍譜送給百裏長空，然後帶著幹娘與我離開天劍山莊。”
    “可是你卻殺了他，你卻殺了待你如親兄弟一般的他！”燕子莫忽地大吼一聲，反手拔劍朝百裏長空衝了過去，眨眼之間，這柄包裹在布條之內的神秘長劍終於露出了它本來的模樣。
    隻見那劍長月三尺，寬約四指，兩刃開鋒，若光論外形而言，比起長劍的飄逸青灑，這柄劍顯得古樸厚重，但他實在是太過寬大，常人一見，定然不會認為這是一把劍。
    燕子莫手一抖，一招已刺了出去，百裏長空也非俗人，盡管他被燕子莫的一番話震住，但反應依舊不慢，抖手抬劍迎上，兩劍相接，一陣金戈之聲，百裏長空隻覺一陣厚重的力量自天劍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險些握不住他的長劍，卻聽燕子莫低喝一聲：“天若有情！”
    就見燕子莫身形一變，整個人已化為一把長劍，直直刺向了百裏長空的喉嚨，百裏長空也是劍術大家，腳下步子變幻，身子已往後躍出數步，忽地，他右腳猛地往地上一踏，腰身一扭，借著這股力道，手中長劍也刺了出去。
    叮。
    兩柄神兵劍尖一錯而過，燕子莫立馬低喝一聲：“天意難測！”劍勢陡然一變，一改直來直去的刺擊，劍招大開大闔，寬大的劍身舞起來虎虎生風，竟叫人難以招架，百裏長空也低喝了一聲：“長空百裏一劍橫！”
    他心裏已起了殺意，要將燕子莫斬殺於此地，所以他已毫不猶豫的使出了自己最強的一招，隻見百裏長空與手中長劍已合為一體，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帶著雷霆之勢，直朝燕子莫奔去，這淩厲的一劍之中所包含的巨大殺意就連觀戰的狄青麟都不禁微微色變，他方想出手，忽聽一人聲遠遠飄來：“慕雨瀟瀟何所憶，巫山夢裏尋故人！”
    隨著人聲而來的還有一柄寒光凜凜的劍。
    好快的劍。
    快的不及眨眼。
    人聲剛落，這劍已挑開了百裏長空最為要命的一招，同時再次出劍，刺進了百裏長空的左胸，百裏長空急退，長劍卻如影隨形，直到百裏長空退無可退，長劍卻抽了回去，隻在百裏長空胸口帶出了一串鮮紅的血珠，打在林間的落葉上。
    就算剛才燕子莫說中了那麼多的往事，百裏長空都不曾如此驚訝過，他瞪大的雙眼裏充滿了恐懼與震驚，好似看到了一個原本應該死去的人又再次站到了他的麵前。
    落在燕子莫身前的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黑衣人，臉上帶著一副驚悚可怖的麵具，上麵雕刻的依稀是地府裏掌管生死的——閻王！
    “是、是……你！”
    百裏長空的臉徹底的白了，他從未想過那個本應該死掉的人居然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黑衣人巋然不動，隻靜靜的說：“慕雨瀟瀟何所憶，巫山夢裏尋故人！”
    百裏長空的身子猛然一顫，這短短兩句話已說明了那個人的身份，他竟然沒死，他怎麼可能沒死！
    震驚的不止百裏長空，就連燕子莫都是一臉驚訝的望著那人的背影，他正想開口，忽聽一人自林間跳了出來，口中大呼道：“師父快走！”
    那柄比人還高的大刀舞起來虎虎生風，卻是小枕趕了過來，百裏長空一見小枕，似是才回過神來，胸口驟然傳來一陣刺痛，顯然傷的不輕，他也不遲疑，迅速與小枕會合，趁狄青麟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已與小枕逃進了茂密幽暗的森林之中，沒了蹤跡。
    燕子莫本還想追，卻被黑衣人伸手一攔：“不必追了。”燕子莫隻好停下來，問：“敢問前輩是……”他心裏有了一個想法，但卻不敢肯定，因為幹娘早已告訴過他，那人早已死於他徒弟手下，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
    黑衣人沒有回答，忽見兩人一青一紫兩道身影也朝此處奔來，到了近前一看，卻是白槿和南玉。
    白槿到了近前，卻又放慢了腳步，似是不敢接近黑衣人，隻呆呆的望著他，黑衣人卻是動了，身子一扭，已如鬼魅一般消失於夜色之中，白槿連忙去追，但止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隻是眼睛還望著黑衣人離開的方向。
    南玉趕過來，問：“白槿，你怎麼了？”
    白槿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一行人靜默了一陣，忽地燕子莫問：“你是白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