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悅之出了皇城一眼就看見焦躁的正來回踱步的宋嶽青，“怎麼還等著？”
    宋嶽青看見江悅之完好的出來喜出望外，他連忙過來雙手扶上江悅之的肩：“都幹什麼了，他沒把你怎麼樣吧，餓了嗎？”
    江悅之看見二愣子喜悅由心底滋生，他剛要笑，看見他慌張的樣子又有點哭笑不得：“先回吧，閏哥兒一定都備著。”
    坐到馬車上還是淺淺笑起來：“能有什麼事，都在想什麼？”
    “不是說皇家十有八九斷袖……”
    江悅之一凜，毫不猶豫踹他一腳：“呆子，這種話哪能胡說！”
    宋嶽青趕緊賠笑：“知道，知道了……”
    天下人都知道皇家十有八九短袖，最嚴重的武帝年間，三兄弟沒一個有子嗣，皇位還是被從未婚先孕的公主那裏抱來的孩子繼承的，要不然，皇家血脈就玩完了。
    但是皇家畢竟是皇家，天下百姓知道也不能妄自議論。
    第二天一大早聖旨到，封宋嶽青做禮部侍郎，讓江悅之去刑部抄案卷。
    所有人都以為這倆位鍾情桃花的風流書生是此次科考的大贏家，一個獲準現場作畫，另一個更是讓當今皇上親自接見，除了殿試皇上欽點的三甲，就數他們倆風頭不二，誰都沒想到江悅之會被封到最辛苦最沒前途最苦悶的抄案卷的工作，還是抄刑部的案卷。
    宋嶽青不平，認為是江悅之不曾刻意打點才造成這種疏忽，當下就掏出一遝銀票要去賄賂。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像悅之這樣的大才子，三甲算得了什麼？”說著就要匆匆出門。
    江悅之一把把他拉住，又氣又笑：“站住，你去哪又給誰要送。”
    宋嶽青停下來，憤怒的目如銅鈴：“真腐敗，要去找宰相，家裏人為我找的就是宰相。”
    “你啊……，嘴裏喊著世風日下，怎麼還要去添一筆。”
    宋嶽青激動的握緊江悅之的雙手，好像不得重用的是自己：“可是，可是像你這樣的大才子……”
    江悅之苦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大才子了……”
    “兩隻都看見了，心裏也是……”他一隻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悅之是天下間最了不起的大才子，狀元算什麼……”
    這麼說著他似乎覺得還不夠，他抬頭看著窗外：“不對，是古往今來最出色的才子，是天下才子之首！”
    宋嶽青說的毋定，江悅之卻紅了臉。這世上真心誇讚他才學的有二，一個是已逝的姐姐，一個就是，這個二愣子。再說誇一句行了，把話說這麼滿，不怕天妒，也怕害羞的吧……
    他心裏暖暖的，原本的兩分不情願到現在已經一分都不在——惠帝該給他一個徹底的閑職，整天抄書，不把人累死。
    不論情願滿意與否，聖旨下了就是天。外放的外放，當朝的當朝，很快高中的士子們就各司其事撲到陌生繁雜的前途上。
    此時他們都相信自己前途一片大好，現已經出人頭地，遲早有一天能指點江山。
    比如宋嶽青，任職不過幾天就被他準備用銀票賄賂的宰相看上了，宰相看中他憨厚勤奮不工於心計，不論做什麼都把他帶在身邊，真把他當成自己的接班人悉心培養，更有傳言，宰相有意把自己二八年華的獨生女兒嫁給他。
    真是一時風頭無限，連狀元也比不上。
    但這些和江悅之都沒太大關係。他頭一天去刑部和許多不得誌的士子一起抄案卷，隻是一天就抄腫了自己的手腕，於是人人知道江悅之江大公子自小體弱多病嬌生慣養，連閑職抄書都抄不得。
    當天晚上又高燒不退，手腕疼得連吃飯都要人喂著，第二天不得不告假。
    宋嶽青忙完一天回來看見病臥床榻的江悅之，心疼的手都抖著，他拿來家中最好的傷藥給他敷上，跟閏哥兒討教喂飯的技巧後，連喂飯這工作也包辦了。
    “茶樓馬上就開張了，身體弱成這樣刑部不去也罷，打理茶樓如何？”
    江悅之細細嚼著嘴裏的飯，他有些記不起他們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眼眶莫名其妙的有些熱，想說話嗓子裏仿佛有什麼東西梗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好一口一口不間斷的吃這人喂過來的飯。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男兒……”看見遞到嘴邊的勺子，就停下來先把飯吃下去。
    宋嶽青眉頭皺起：“好男兒，誌在四方。”這道理他懂，即使如此還是見不得他的悅之受這份罪。
    江悅之聽了輕笑著點頭，心裏想著，他這病秧子即使沒有誌在四方，勉強完成姐姐的遺願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