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之別氣，我是說實話，真……，真的，出門前母親料定我加冠之時回不去，才提前加冠，絕對沒有戲弄的意思”
    “——”江悅之嘴巴張和好幾次，為了掩飾尷尬隻能用喝茶掩飾。他一口濁氣哽在喉嚨裏吐出來枉讀那麼多聖賢書，咽下去又十分的不甘心，這人不是來報他聽牆角之仇了吧，上上下下把人打量好幾遍，那濕漉漉的眼睛實在不像有心機正在說謊的人。
    “咳……，宋……，嶽青啊，今天有什麼心事麼，適才我聽你……”
    宋嶽青聽見江悅之這麼說立即一臉感激的看向他：“悅之……”眼神殷切，水光靈動，像極了他家後院裏養著的那條拿到骨頭的大狗。
    他克製住伸手撫摸的衝動，淡淡應到：“嗯。”
    “唉……，這世道不公啊！”
    “嗯？”
    “悅之聽說江南富商喬家給張姓考官送禮，王姓的考官召見了同鄉的寒門士子等等這一係列事情嗎？”
    “剛剛聽說。”看見對方煩惱的樣子忍不住又開口：“我們不過舉子，既然管不了，幹脆就別理會。”
    “唉……，事情如果如你說的這麼簡單，那就好了……，問題是，母親一心讓我高中，托人帶了禮物讓我挨家拜訪啊！”
    “啊？”江悅之看著桌子上突然多出的一遝麵值千兩的銀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對一個剛認識的人拿出這麼多銀票是在炫耀家中富有還是誘惑他去搶？
    “我絕對不會去送的，我苦讀聖賢書十餘載，學到什麼不說，這點骨氣還是有的！”說著拍桌而起，衣袖迎風飄展，一副錚錚鐵骨的樣子。
    江悅之是家中幼子，家裏凡事都由著他的性子來，他完全不知道違背母親的意願需要多大的代價，隻是看著正一身傲骨的人有些感動。
    “不想送那就別送，我看這麼多銀兩，開個店都綽綽有餘。”
    宋嶽青聽見這意見，稍作思考便兩眼放光：“不愧是悅之，這主意太好了，你說我們的店叫什麼名字好，賣什麼，開到哪？”
    “額……”江悅之再次扶額，一時熱心，怎麼就忘了這人是個二愣子。
    “當鋪吧，我家就是開當鋪的，祖祖輩輩做這個，家中管家仆役都精通此道。”完全無視江悅之的為難，宋嶽青興衝衝的建議。
    “宋記當鋪？宋長青是你兄長？”
    “悅之果然厲害，連我兄長都認識。”
    你個傻子，開當鋪的不是都狡猾奸詐，怎麼就沒留給這人一星半點，京城滿大街林立的都是宋記的當鋪，新上任的當家風頭正盛，想不知道都不容易。江悅之長歎一口氣，給出一字評價：“俗！”也懶得給他細細分析其中利害。
    “也是，你我一介讀書人，怎麼能從事那些敲詐勒索乘人之危的行當。”
    “你……”如果我是你兄長，非亂棍打死你這不孝子。
    “酒樓，我們去把京城最好的廚子都找來，自己去吃還免費！”他繼續無視江悅之愈發難堪的臉色，看上去反而更加興高采烈。
    “你那點錢不夠。”江悅之無情打擊。
    “也是……，那，客棧，我們去修一家客棧，把最好的房間留給自己住。”
    “還是不夠！”
    “我去找大哥或者母親要點？悅之，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我長這麼大沒這麼高興，怎麼辦，這些錢能幹點什麼？”
    “不行！”
    接二連三的被否定，宋嶽青一點低落的跡象沒有，反而更加熱情高漲：“藥鋪？”“雜貨店？”“米鋪？”“書店？”……
    他幾乎把市麵上能見到的營生說了個遍，連“勾欄院”都沒落下，還興衝衝的建議連帶小倌兒的那種，江悅之臉都快黑似包青天，宋嶽青愣是一點沒發現，繼續他的奇思妙想，江悅之忍無可忍，隻好打斷他：
    “嶽青，如你所說，開個茶樓吧，規模不大的話，那些錢肯定夠，而且經營成本不大，但是你也別指望大賺。茶館即可供讀書人討論天下事，又能給往來客人提供一個小憩的地方，何樂而不為呢。”江悅之拿起茶喝一口，他想，他今天如果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會不會一直自個說下去，開當鋪的人家怎麼能培養出這麼個二愣子，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好！”宋嶽青一口答應。江悅之以為這就完了，都晚上該吃晚飯了，該告辭了吧。哪料他沉思片刻，扶桌而起：“你說我們的店開到哪，叫什麼好？”
    “額……，先吃飯吧。”
    “悅之說得對，我們先吃完再討論。”說著就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