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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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給你一張臉,你卻為自己再造了另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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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仄修覺得自己的手臂麻木了,他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地躺了一個月。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平靜的一段時間,當然也是最無聊的。如果可以他希望日子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但誰知道呢?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他不得不滾出這裏,被扔進“鯊魚池”。除了每天一動不動地在床上挺屍,更多的時候,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軟組織撕裂的巨大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注射一定劑量的“苯巴比妥”。在鎮定劑的作用下,他產生了一些幻覺。好像又回到了亨利維爾,那裏夜晚很涼爽,常常有陣雨。夏天的微風如同少女最溫柔的親吻。他以為他早已把過往拋棄,卻原來他從不曾忘記。他是那麼想念他的父親,想念亨利維爾。想念他們常去的那家酒館,想念父親在他18歲生日時送他的那輛卡車。他還記得那天早晨廚房溢出的咖啡香氣,盤子裏放的是他最愛的蘋果派。轉眼間,客廳裏濃重的血腥味便蓋過了一切。暗沉,粘稠的液體,冰涼,僵硬的皮膚,合不上的眼睛,絕望扭曲的表情永遠凝固在了臉上。是的,他忘不了,永遠也忘不了。有些人總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他以他的生命啟示。
    Didi今天的運氣不錯,你知道,囚犯的生活就是這樣,他不能要求太多。在監獄裏生存,失去自由的同時,要想活下來。夥計,對不起,他隻能不擇手段。那條新來的fish是監獄裏少見的東方人,聽說這個民族的性子溫暖的如同密西西比的綿羊,皮膚比美國小妞細嫩的多。美中不足fish有張豬頭臉。好吧,他想他可以克服一下,暫時忽略。想到這兒,他下腹一緊,舔了舔幹燥的厚嘴唇,有些等不及了。
    古仄修拆了綁帶後,就被仍回了他懼怕已久的sharktank。進入主監獄後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握的。
    克拉克的囚犯居住區位於B棟,分為A、B、C三個區域。
    古仄修的牢房在B區,通常意義上的短艙(有期徒刑囚犯的關押地)。與之相對的C區,為大倉,即無期徒刑與死刑犯的關押地。七乘以十四的房間,四張床,三個人。古仄修,把行李放在唯一一張空床位上,並且呈獄警還未離去的空隙快速換衣。
    “Hey,夥計你是東方人?”下鋪的白人探出頭,衝古仄修搭話。
    “中國人。”
    白人聳聳肩,接著道,“被打得真夠慘的。”
    “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我是Morgan,這裏大家都叫我水槽。如果缺貨,你可以找我。”說罷他又翹起拇指指向另外兩人,“Titus和Brian,短艙裏最受歡迎的sister(同性戀)。”
    “B區大半的shark都嚐過他們的滋味。出自於我最衷心的勸告,新來的fish,他們可不是個好選擇。”Morgan刻意壓低了聲音,田納西州口音的磁性男聲回蕩在耳邊,整個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他熱熱的鼻息。等古仄修回過神來,過近的距離下,西部男人湛藍的眼眸倒影了整個地中海,專注中竟有幾許深情的錯覺。不用在小妞身上,真是浪費了。
    “謝謝你的建議,先生。”古仄修不自然地退後一步,還未複原的豬頭臉漲得通紅。
    Morgan牽起嘴角笑了,讓他想想,他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如此純情的乖乖仔了,十年,二十年,他已經有點記不清了。
    “嘿,水槽還有貨嗎?”對麵上鋪的Titus問。有著一頭細碎金發的美人,剛醒來,像是打破格雷斯大教堂穹頂的壁畫後偷溜下凡間的天使。
    “我說水槽,別他媽笑的那麼邪惡,”Brian抖了抖渾身的雞皮疙瘩。這位有著彪形大漢外表的美國大叔其實有著一顆異常脆弱的玻璃少女心。
    “寶貝,你的視力又下降了。”Morgan正色道,“Titus寶貝,你要設麼貨?”
    “有壓縮餅幹嗎?”美人有氣無力的問,“我快餓死了。”
    “親愛的,那可不便宜。”
    “10美元。”
    “oh,親愛的,你知道這貨在監獄裏有多緊俏嗎?”
    “10美元。或者你更願意挨頓揍。”
    “Honey,你這是在恐嚇。”
    “我以為我們本來就是囚犯。”
    “新人,不介紹一下?”Brian伸出美國式標準壯漢的手,摸摸古仄修的臉,驚異於手下細軟的觸感,他的眼神也變的意味深長起來。
    古仄修用力打掉了在臉上作惡的手。
    “嘖嘖嘖,Brian,看來你成功把新人惹毛了。”Titus冷冷地笑,口氣充滿了幸災樂禍。他爬下床鋪,徑直來到古仄修的麵前,毫不避諱地把手伸進行李袋裏翻檢。“fish,讓我看看你到底帶來了多少好動作。”
    錢包,牙刷,毛巾。。。。。。一件一件地經由美人那纖長的手指被扔的滿地都是。
    “找到了。“Titus從行李袋裏把露出一角的牛皮紙袋拿了出來,看似隨意打開的動作,卻充滿了濃重的侮辱性意味。這裏記載了古仄修入獄前後的所有檔案。“普林斯頓大學哲學院學士,被控罪名:謀殺,以及非法持有槍械。”
    “普利斯頓!你可真行乖乖仔,那兒還收殺人犯嗎?記得幫我留個座。”Morgan很是為自己的幽默而自豪。
    “是的,先生。不僅是殺人犯,狂躁型抑鬱症,注意缺陷與多動障礙以及臆想症患者都會被普林斯頓哲學院視作研究對象。鑒於這一點,我想,普林斯頓永遠都會為閣下留下空位的。”古仄修出聲道,並且極力瞪大了眼睛做無辜狀。
    ”臭小子你。。。。。。”Morgan被堵的惱羞成怒,其餘兩人則一副想笑又極力憋住笑的樣子。
    “你給我瞧好了。”
    “寶貝你的臉蛋那麼迷人,我早就瞧過好多回了。”古仄修努力學著對方的做派反唇相譏。
    不倫不類的流氓腔,配上一本連Morgan也不禁笑出了聲。“這太tmd惡心了,小子,你可真行!”
    Didi在入獄之前一直混跡於黑幫,也算是當地小有名氣的頭目,克拉克的服役生涯,與他而言完全是個偶然,他不止一次槍殺過向他買drogue而又付不起錢的人,不過那次也許是Cannabis上了頭,在打死那個該死的混蛋後,他又朝他連開了4搶,槍聲很快找來了警察。Didi人贓俱獲。入獄後,他很快發覺這在克拉克算不上社麼新鮮事。在這個魚龍混雜的鯊魚池裏,三成是殺人犯,四分之一是sex犯罪者。強者蹂躪無經驗者和弱者。Didi則把他的副業勒索和恐嚇轉成了正職。勒索和恐嚇的手法很老套。好在他們管用。Didi鎖定的目標是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fish,乘著吃飯的吃飯的時間,他走進目標的牢房問他們“Hey,朋友,去吃飯嗎?”大多數無知的小魚都會說出類似“當然。”的肯定回答。接著他便順理成章地和目標一起走向餐廳,並且向他們提供保護。在給予對方友誼和保護之後,他開始轉而向對方施壓。Didi選擇攝像頭拍不到的牢房或是無人的樓梯間,勒索對方的錢,生活用品或者讓目標提供服務,當然這往往是取決於對方的臉蛋和屁股的。如果你剛好長著一副令人食指大動的柔弱型身材,那麼恭喜你,你下半輩子的監獄生涯往往會依靠它而存在。例如Titus美人。這個聰明的小家夥被瘸子幫老大看上後,在為“一個人提供服務”還是“一群人”這道克拉克常規選擇題上,迅速作出了判斷。老大常有而美人不常有,在克拉克通常英雄難過美人關。當然也有特例,有時sharks也會餓昏了頭,盯上一條小醜魚。
    一直致力於維持自己豬頭臉的古仄修驚恐地發現他臉上的腫塊正以奔流到海不複返的氣勢離他而去。6:00am,早餐時間。早上8點——下午2點,部分犯人的放風時間。當然你也可以申請勞動改造。織襪子,做枕頭社麼的還是很利於身心健康的。之後,是犯人們的衝澡時間。4:00pm,囚犯們回到牢房,獄警清點人數。鑒於規律是維持秩序的良好方法和手段之一,克拉克的作息時間千古不變。看著鏡子,古仄修默默地想也許,隻是也許他該再找個好對手打上一架。古仄修的五官其實很平凡,不同於西方人的高鼻深目,東方的五官較為平坦,而古仄修的外貌更多遺傳自她的母親,線條柔和的鵝蛋臉,不畫自深的遠山眉,若是真要例舉出一兩個出彩的部分,當屬他的丹鳳眼,眼角上翹而斜長,眼眸深邃幽靜,深深在平板的臉上拉出一道濃墨重彩。這其中的韻味,細細看來,便會不自覺的被其吸引,就如同中國古代盛行的山水畫。
    古仄修有點鬱悶,他必須小心,當這個世界沒有女人,那男人眼中便隻剩下屁股了。
    B區的放風時間和地點與C區重合,囚犯們帶上手銬腳鐐排成一排往C棟的放風場前進。在進入主庭院之前,獄警們先用金屬探測棒掃描囚犯的全身上下,這是每次放風前的慣例行為,目的在於查看囚犯有無攜帶刀械金屬之流。
    “小心點,fish,跟緊了別走散。”Morgan用眼神示意古仄修。
    囚犯們在放風場上分散開來,三三兩兩,各自活動,看上去就和高中生上的體育課沒有任何區別。可別忘了,這裏是克拉克真正的鯊魚池,平靜的水麵下往往暗藏危機,真正的危險都是來自於看不到的地方
    “你注意到了嗎?Sharks分成小團體活動,看那兒,有些地方會同時聚集兩個小團體,但不管則麼說,別被你的眼睛騙了,這些都是放風場上的策略。”Morgan耐下性子講解著克拉克生存守則,他可不希望被個豬一樣的隊友坑得連則麼死的都不知道。
    盡管不能用眼睛看見,但是這個放風場內充滿了無形的界限,劃分的不僅是勢力也是性命。
    “看,南方墨西哥人往往聚集在放風場的南麵,那裏有個照明燈,還有一線杠鈴,那些傻大個喜歡把自己的胳膊弄成火腿。黑鬼在放風場的另一頭,占領了觀望台。扒手幫就在他們的下麵。那邊,還有灣區的人躲在角落。瘸子幫的Stobrod喜歡和他手下的傻瓜們打籃球。當然,別忘了C。T,那些外星人總喜歡在沙堆裏蹲著。拉丁裔占據著水泥台。。。。。。”
    在克拉克一定程度上,你的膚色就代表了一切。弱者服從強者製定的規矩。
    ”fish,現在你明白了,這裏每個幫派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一旦違反規矩或冒犯領地,也許你就看不到克拉克的太陽是怎樣升起的了。我絕不是在開玩笑。”
    “看到那個馬蹄形沙堆了嗎?上星期二,有個蠢貨上完廁所,經過了那兒,結果被捅了37刀。”
    古仄修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是的,這才是真正的克拉克,隻有置身於鯊魚槽的中心,才知道達爾文主義有多麼的殘酷。物盡天擇,適者生存。那他呢?他到底應該存在於克拉克的那個角落,站在放風場的哪片歸屬地之內?
    像是再也受不了頭頂烈日的烘烤,Morgan挪動步子慢慢向看台的陰影裏走去。
    “我們要去哪兒?”古仄修亦步亦趨地跟著。
    “Darling,是我,不是我們。”Morgan回頭,一字一頓道。
    古仄修站在原地,看著其離去的背影,直至視線內的一切都被高溫炙烤著扭曲了原本的樣子。真是蠢透了。從來都隻是“我”,過去不曾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我們”。他低下頭,有設麼液體順著臉霞滴到了地上,接著“嘶——”一聲,一小股白煙冒出,在烈日下消散的無影無蹤。
    “朋友,去吃飯嗎?”放風結束後,Didi瞄準了機會,裝出一副和善可親的樣子向古仄修搭訕。
    古仄修不語,看得出他並不想搭理他。
    Didi厚著臉皮蹭在這個小個子東方人身邊,想以此來尋找下手的機會。
    餐廳中囚犯們不但按照自己的膚色分開坐,而且還會根據資格和地位來劃分餐廳中的地盤,最強悍的人靠近坐在領餐隊伍的地方,而較弱的囚犯則向獄警尋求庇護,坐在靠門處。古仄修感覺到周遭不停打量的目光,他知道,他的背景已經成為克拉克茶餘飯後的新談資。他必須趕快建立起自己的人脈和圈子,即使與虎謀皮,總好過客死他鄉。
    Didi一路的尾隨,觸動了古仄修腦中那根命為危險的神經。這太不尋常了,他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打發這漫頭發辮的黑人,除非,他想要的是他有且不想給的東西。由於體力的懸殊,Didi最後還是把古仄修堵在了拐角的樓道內。很明顯,路過的人並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Didi從沒有遇到過這樣棘手的事,他用自己最凶狠的表情和小個子說話,赤裸著上身並把手插在口袋裏,讓對方看見,他在小個子眼睛裏看到了熟悉的懼怕,像對付以前的那些軟柿子一樣,他賞了對方幾個耳光,並且卡住了對方的喉嚨。至少有二十秒,他掐住對方的喉嚨,並且在此威脅對方,但古仄修仍不停掙紮。最後,動靜鬧得太大了,Didi不得不放棄,他的確想上這個小子,但他並不想因此而招來獄警。事實上,他一直試圖說服他們其中的一個,並把其變成幫派成員,在監獄裏偷渡物資。也許,他該想點其他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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