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 第七十七章 未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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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間,少了何方,桌上的氣氛似乎也沉寂了不少。一餐飯隻有錢落塵說了幾句話,其他時候他家都隻是應著。這不對比倒是沒有發現,一對比起來,何方所起的作用就明了了起來。沒想到,不僅是個會關心人的人,人際關係似乎也不錯,至少大多數時候,總是能將話茬帶起來。
這樣一個人,究竟該是說他裝得像呢,還是原本就是這樣?
無論如何,至少隻要和他關係,就拋個長餌好了。
晚飯結束,他本準備回房,一抬眼,卻剛好看見了向門口走去的錢落塵。他斂了斂神色,跟在了後麵。
錢落塵杵著拐杖,一直走到了花園,然後停下了步子。他轉過身來,看著跟在後麵的林默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林默盯著他的眼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養父的死亡?”錢落塵看著他,眼神淡然,似看著他,也似沒有看著他。仿佛早已知曉他要問些什麼。
那麼,也早已經準備好要回答些什麼了嗎?這看起來可不是個好兆頭,若是那人不想告訴他,就意味著他所能得到的消息幾乎為零。
但是,那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唯一可能的,也是他現在唯一想得到的知情人,雖然這個人知情與否還是個未知數。這種主動權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相當不好,就像別人撲了一張網,等著你自己跳進來,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能夠在不觸動網的情況下成功得到想要的東西,但可能嗎?
林默略微思忖著,開口道:“我接到的消息說是暴斃,回來的時候隻見著了骨灰。可是養父那時候身體健朗,連小病都沒有生過多少次,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等著錢落塵繼續接下去。
“你覺得我應該知道答案?”錢落塵在小路邊的藤椅上坐了下來,緩緩的,入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他抬頭看了一眼,麵上沒有別的情緒。眼底的目光卻稍顯得深邃起來,仿佛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林默斂了斂神,道:“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他頓了頓,“但以你和養父的關係,我相信他不可能沒有告訴過你。”
“我想,你剛好會錯了意,”他動了動手中拐杖,收放,收放,像是在回憶些什麼,也像是在思慮著怎麼說下去,而說的,不可能真實。究竟是哪一種呢?林默不知,但現在,他在網中。
“你知道的,”他頓了頓,“以子辛那性子,他不可能在知道危險的情況下還冒著連累我的危險來告訴我真相。”
是,說的沒錯。他當然了解他養父。他的養父是不會做這樣事情的人,但他覺得,總該有人不同,而這個人,隻可能是錢落塵。
“我不知道,”林默搖頭,他不可能跳進去,他必須打亂這人的步伐,把握主動權,他看著他的眼,“我隻知道,他告訴你了。”對,他要這樣說,用毫不猶疑的語氣,即使他什麼都不知道。
顯然,他的話稍稍起了些作用,錢落塵鬆口了。
“你猜的沒有錯,他確實沒有生病,”錢落塵似乎想了想,然後開口道:“在他死前的那幾日,他突然給我來信,說有人盯住了他。”
林默心神一震,就指著一句話,讓他建設來的防線有了一絲鬆動,他強忍住湧上心頭的情愫,開口問道:“誰?”
“他信上沒有說。”錢落塵手中的拐杖收放,收放。
“那他說了什麼?”林默看著他的手。
錢落塵站起身來,杵著拐棍道:“他隻說了這些。”
失望,當然是有失望的。但是,他已經得知了養父並非暴斃,這樣就已經足夠,隻要有一個目標,他不在乎花多少時間的經曆。
林默想轉身離開,但想了想,莫名地回過頭來,遲疑著開了口“那您。。。注意身體。”他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怎麼冒出來的,但是它就那樣突兀地冒了出來,在他心底仍對這人有芥蒂的情況下。
如果養父在世的話,應該會很希望見到這樣的情景吧。
他側頭,看見了錢落塵眼中露出一絲訝異,但又隨即恢複了神色,仿若和平時無異,精明而幹練。
他沒期望他回答,本就是無意識的一句話,更何況芥蒂還在,所以他轉身直接離開。
沒走兩步,他聽見錢落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趟渾水很深,你摻進來並沒有好處。何況子辛也不會希望你遇見這種事情。”
林默沉默了半響,回過頭來,他隻是看著他,沒有絲毫的猶疑。對於此事,他不可猶疑,也不會猶疑。他開口道:“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養父被人害死,而始作俑者卻逍遙法外。”
錢落塵看了他半響,終於收回了目光,慢慢道:“你和他年輕時很像。”
林默愣了愣,意外中的愣了愣,就像是一個孩子,突然有人告訴他,他和他心目中的神有著相似之處。神,沒錯,養父在他心中就是這樣的存在。
複雜的情愫在眼眸中一閃而過,最後他斂了斂神,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
他知道錢落塵一定知道些什麼,但那是在那人的認知中,不能告訴他的事情。事情並沒有明確的告訴與不告訴之分的,有時候,你以為你什麼都說了,其實你什麼都沒說,有時候,你以為你什麼都沒說,其實已經說明了一切。
至少,他現在知道,那人絕對在他懷疑的幾個人之中,並且以他現在的力量,甚至是養父當時的力量,都是無法與之抗衡的,這樣一來,範圍就大大縮小了許多。
同樣,他也知道,即使是從錢落塵口中能夠問出來些什麼,他恐怕也不會完全相信。他不可能將一切信任都放在別人手中,那樣太危險,至少,以他現在的處境來說是這樣的。
他似乎陷入了梁府內部的巨大漩渦之中,危機,時刻有可能出現。越是梁府的人,越發不能相信,甚至。。。包括梁北繁。
至少在現在,他想,也許有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換而言之,不管有沒有,他在這多呆一刻,危險性就會越多一分。
而另一邊,閔澤的父親,民國的身處在民國副總統職位上的這個人,允許呆在這裏的前提條件是指派給他的那項任務。像是交換條件,抑或是,主動權完全握在某人手裏。這個人,當然不可能是他。說得好聽,是攀上了那人與他養父之間的交情,說得不好聽。。。那又如何?所謂是非黑白,並不是他能掌控的,至少,現在已經跳入一個有一個坑裏的他,是無法掌控的。
是,他因為這件事情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情,但是他別無選擇。至少,這算是條路,不是嗎?
至於這項不平等交易,怠慢又如何?他隻要按著自己的想法去走就好了,就算是問起來,大不了鬧個翻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當然。。。前提是那人沒有嫌疑才是。。。
林默停筆,桌前的紙上,是他剛剛理清楚的思路,他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火柴。
刺啦聲,是火柴與那層薄薄的紅褐色外殼之間發出碰撞,摩擦間,晃眼的火光,淒白色,就那麼一瞬間。火光逐漸猛烈起來,然後,隨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化為灰燼。
這時,他稍稍有了些困意,咳嗽了兩聲,也許是被煙灰嗆著了,也許不是。他抬頭看向窗外,前幾日這個時候,他和梁北繁去了那家歌舞廳,正躺在車的副駕駛位上補眠。今日這麼早就在房中,竟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也不知道昨日梁北繁後來怎麼了,而那事又是怎麼處理的?他看得出來,覺得梁元繼的責罵,還摻著些別的意味,甚至像是帶著一股快感。而梁北繁那時服軟的神色,和低下頭去時看不清臉的模樣。。。這到底是怎樣的父子關係,才能做得這麼漂亮?而兩個當事人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和算計?
十幾日之前,梁北繁在他心中的印象,一直還是那麼個被家庭保護得好好的大少爺,愛使性子,愛給人臉色看,但是。。。至少能夠正正將他當做朋友放在心中。而這兩日,他每每想起,隻覺得仿佛之前的一切影像都變得虛幻,到底哪一麵是這人的真實,到底他是真的不關心自己的背景,還是僅僅隻是不相信從他口中探知的消息?
不過也是,你真心對人,別人如何能真心對你?他們都設了防,看似親密無間,也許早在見麵的第一天開始,就已經是時時刻刻地提防著了。是嗎?是這樣的嗎?他該相信,抑或是否決掉這種想法?
‘啪’得一聲,世界陷入了黑暗。
是這世界在提醒得將這些毫無相關的想法壓下去嗎?是呢,隻要梁北繁不對他造成阻礙,其他的,再怎麼也好。。。
林默鬆開了按在燈光開關上的手。